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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恪溫聲道:“現在是了”。 廣王一噎,心知論起嘴皮子來,自己是無論如何都辯不贏這幫文人的。 “王爺”,周恪的聲音越發溫和,“不知可否詢問王爺一個問題?” “我為何要告訴你?”,廣王大概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反倒格外有興趣跟周恪對著干,臨死也要損周恪一次。 “我原想問問王爺,世子為何沒有將王爺接過岸去?” 南北劃江而治??扇羰乔爻兴谜娴牟幌肆ξ锪σ獙⒗细竿刀苫乇狈?,其實是可以做到的。 廣王驟然聽聞此言,臉色大變。半晌,他皮笑rou不笑道:“與你何干”。 “自然與我有關”,周恪笑起來,“秦承嗣放任自己的父親于險境,可謂是大不孝”。 光看秦承嗣自己在北方,卻將父親扔在虎狼環伺的南方,搭理都不搭理,就知道他們父子倆的感情如何了。 秦承嗣得位不正,本來就心虛。若還要攻打別人,更是堪稱謀朝篡位。 可若是廣王不幸被哪路梟雄殺了。秦承嗣即刻就能打著為父報仇的名號,徹底絞殺這一路叛軍。 廣王心里未必不知道因為當年寵妾滅妻致使妻子郁郁而終,他兒子正一心一意盼著他死呢! 但廣王依然平靜道:“謹之放心,承嗣雖說素日里頑劣了些。但還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 說著說著他就笑起來,“相反的,我若死在你手上,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屆時,秦承嗣勢必會打著為父報仇的旗號攻打沈游和周恪。對于廣王來說,別管秦承嗣心里高不高興,但明面上好歹也算是替他報仇了。 “王爺實在是多慮了。一路來泉州,原本就辛苦。我好生招待還來不及,怎么會對王爺動手呢?”。 說著說著,周恪微笑起來,“王爺您能果斷放棄南平,前來泉州,可見王爺說到底對于秦承嗣心里還是有點愧疚的”。 即使秦承嗣內心想弒父,但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力冷眼旁觀罷了,根本沒有親自動手。 別管他是想借刀殺人,還是不忍心自己動手。反正對于廣王來說,他唯一的兒子還沒有那么想殺他。 這就夠了! 足夠讓廣王心甘情愿的為秦承嗣奔波。 “愧疚什么?” 廣王大笑起來,即使雙手被縛,他眉目間俱是驕傲之色,“我兒將來是要君臨天下、御宇九州的?!?/br> 周恪看著廣王那種兒子出息的驕傲感,微笑起來,然后輕聲問了一句,“那到底想要君臨天下的是你兒子……還是你?” 廣王活像是一口痰卡在了嗓子里。他臉色大變,原本熠熠生輝的臉龐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了一種扭曲的森冷感。 半晌,廣王笑盈盈的問道:“謹之這是何意?” 周恪看了他一眼,“來泉州到底是秦承嗣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廣王看著眼前的男子,竟然大笑起來,“好好!英雄出少年!” 這就是認了。 秦承嗣弄死了劉康裕,點爆了秦承章的怒火。別管秦承嗣是不是想借秦承章的刀殺掉廣王。反正最后的結果是秦承章暴怒之下,南平被攻陷,廣王被迫離開了自己的封地。 這足夠讓廣王殿下大恨秦承嗣這孽子! 對于廣王來說,老子自己都沒嘗過當皇帝的滋味兒呢!為何要被人供上太上皇的位子?更別提那孽障保不準念著母仇,屆時還想要了他的命。 那點愧疚原就稀薄,更別提根本就沒有多少的父愛了。若真有這玩意兒,秦承嗣少年時代也不至于吃了那么多的苦頭。 比起奉獻自己照耀兒子,廣王更想風風光光的坐上皇位,被千萬人敬仰跪拜。 當年朝中大臣們聯手過繼了老皇帝,卻沒有選擇過繼他!明明他的血緣更接近秦氏嫡□□個位子本就是他應得的! 廣王灰撲撲的臉上潮紅一片,混雜著痛恨、渴望、激動…… “來人,送王爺回俘虜營”,周恪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懶得再廢話下去了。 他之所以要問明白這父子兩之間到底是這么回事,一來是為了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二來多收集一些消息總是好的,保不準將來能用的上,三來也是為了看看是否有利可圖。 周恪坐在木質床板上,將需要傳給沈游的公文一一寫好。 良久,他長舒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沈游那邊怎么樣了? 沈游的日子一點也不好過。 因為秦承章即將發兵十萬,不日就要攻打晉安城。 原本沈游和周恪占據瓊州的時候還沒人在意他們。等到接連攻占了徐聞、雷州,占據了整個南越加晉安之后,秦承章終于把目光投向了他們。 或者說,秦承章打下了南平,正是志得意滿的好時候。他的大軍就駐扎在南平,只等著一一打下明州、泉州、晉安、榕州等地。徹底統一閩地。 而偏偏就在此刻,周恪打下晉安的消息沸沸揚揚,秦承章暴怒不已。尤其是這幫反賊竟然還是被他褫奪了官位和誥命的周家人。 他原想即刻發兵攻打晉安。但是劉子宜勸阻了他。 因為如果從地形圖上來看的話,明州上方是南平,下側是晉安,右側與泉州相接。故而明州是一個四通八達之地。 也就是說,大軍若要打晉安,就得先過明州。與其如此,不如先把明州打下來。然后一面攻打晉安,一面再次嘗試招安葉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