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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一日從匪軍的屠殺中逃出來后,喬暢再也不想吃東西了。身體上的痛苦或許可以讓他在精神上好過一些。 喬暢在日復一日的折磨自己當中,終于意識到——晉安府不在人間,在地獄。 他半躬下腰,面色蒼白,冷汗涔涔,身體甚至開始抽搐起來。rou眼可見的慘狀,無能為力的痛苦,幾乎要將喬暢徹底逼死。他像一張繃滿的弓,即將瀕臨崩潰。 “我送他去醫科”,馬平泰自告奮勇,攙扶著喬暢就出去了。 這兄弟也怪可憐的,不過就是十七八歲的小子,離開瓊州以前都沒經歷過什么大事,一時間看了這么多人間慘劇,整個人都被刺激傻了。這要是心理疏導做不好,怕是要做一輩子噩夢。 “等等”,喬暢不肯走,他煞白著臉,直勾勾看向周恪。 “大人,我們……” 周恪像是知道喬暢到底想問什么一樣,他點了點頭,溫和的臉上難得浮起一點真誠。 “我向你保證,我盡力”。 我們盡力讓百姓們吃飽穿暖,不要再發生此等人間慘劇。 喬暢站在原地,眼淚大顆大顆滾下來,他放聲大哭,那些凄厲的哀嚎聽得人格外心酸。 馬平泰扶著喬暢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坐在屋子里不發一言。 良久,劉三俊艱難開口,“大人,我們要盡快了”,盡快結束這種世道吧。 周恪點點頭,“嗯”了一聲,“另外兩名探子可醒了?” 正說著,負責療傷的將士將兩名探子抬了進來。一人年歲約有四十了,一人看上去也就十五六。 年長的魏老五先開口,他昏睡了一陣,體力好了許多,“回稟大人,此次我們進入晉安城內,發現晉安城已然城破,其內的各類物什全部被各類匪軍洗劫一空,獨留空房”。 魏老五喘了口氣,“整座城池內部倒是有各類災民游蕩,可沒有食物,多數支撐不了多久?!?/br> 周恪問詢道,“也就是說,晉安府根本沒有成股勢力在守城?” 魏老五搖搖頭,“有一股匪兵試圖駐扎于晉安城,也就是他們……以人為軍糧”。 “我們聯系上了使團內應,對方留下的標志記號告訴我們這股匪軍就是擊殺了劉康裕的那支匪寇”。 “也就是說”,周恪總結道,“這支匪軍受到秦承嗣資助后殺掉了劉康裕,現在駐扎在晉安城內,決意以城池為據點,防備秦承章的軍隊?并且由于糧食不夠,他們通過制作人脯來充足軍糧?” 魏老五點點頭,周恪卻搖搖頭問他,“若他們有爭霸天下的野心,為何不早早入駐城池,圖謀發展,非要惹毛秦承章后才去占據城池?!?/br> 還沒等魏老五說話,周恪兀自推斷道,“在他們接受秦承嗣資助前,這地方絕不止一家獨大的匪軍,極有可能多股并存,形成了誰都不敢亂動的制衡局面。所以晉安城才會一直以來都沒人入駐,維持著畸形的平衡?!?/br> “直到這一只匪軍接受了秦承嗣的資助,一舉吞并了周圍大大小小的匪幫,直接打破了畸形平衡,致使戰亂再起,民不聊生。實力壯大的同時也意味著錢糧的消耗增多了,甚至有可能來自秦承嗣的資助不夠了,于是他們走上了制人脯的邪路”。 周恪諷刺的笑笑,難得有些慍怒,“這幫人保不準還做著以晉安城為據點,一可防備秦承章,二可借此城稱霸天下的美夢呢!一幫不知所謂的蠢貨!” 魏老五苦笑,“大人的推斷基本都是正確的,我們進入晉安城后,意外遭遇了這幫匪兵,他們試圖捕殺我等。喬暢帶著我們搶了刀才逃了出來”。 “大人,還有一件事”,魏老五喊了一聲小八。另一個探子小八從胸口掏出了一本冊子。 他尚在變聲器,用一副公鴨嗓開口,“大人,這是我們與災民們交流得到的一些情報,包括各路匪軍的駐扎地”。 小八嘆了口氣,“只是這些匪軍現在都被那支叫神威軍的匪軍吞并了,唯有幾支小匪軍們還在茍延殘喘”。 “無妨,辛苦諸位了”,周恪接過小冊子。打開一看才發現,這里面還繪制了他們的行進路線。 小八不愧是測繪專業畢業的,地圖要素基本完備,已經是一張進入晉安府的行軍圖,甚至還有從災民那里調查來的各類本地人才知道的小路。 小八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們是先去尋了那位內應,他搞到了一張官方的晉安府輿圖。我們是跟著他的輿圖實地考察了一遍,才畫下這份圖紙的”。 說到這里,小八還挺無語,“那份官方輿圖上面的疏漏也太多了,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圖了。有些路都已經被廢棄,走都走不通”。 小八罵罵咧咧一同抱怨,急得魏老五瘋狂沖他使眼色。滿座都是上司,不兢兢業業伺候著,就他瞎咧咧! 那位內應明顯級別比他們高,保不準就是大人派去的。這時候說地圖不好,豈不是打大人的臉嘛!若是碰上個心性狹隘的主官,專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魏老五來瓊州的時間不長,一心一意要立功才會接下這個任務。他尚且還不知道瓊州這種相對平等的政治環境。所以他火急火燎,眼珠子使到快抽筋了,小八還罵罵咧咧的。 周恪聽著抱怨聲,愣了愣,他可真是被沈游帶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