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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周恪臉上流瀉出一點笑意。 但很快的,笑到一半,他身體一僵。 周恪忽然反應過來這種焦躁感的源頭在哪里?最開始是從大雪開始的。 今年老天爺不太給面子,隆冬臘月開始瘋狂往底下倒雪。甚至差點釀成了雪災。偏偏去往丁家村的路上,全是黃泥地。山上的積雪有一部分融化之后,山體滑坡,滾落的山石堵死了去往丁家村的道路。 周恪已經六天沒有接到沈游的消息了。 他思及此處,微笑著送別了大夫,孤身一人進了書房。 書房寂靜無聲,周恪一個人坐著,梳理思緒。 原本沈游的身份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況且對方還知道自己多活了一輩子的秘密。周恪是無論如何都要搞明白沈游的行動軌跡。 所以從他在大同救下沈游開始到今日,三年里他從來沒有沒有放松過對于沈游的觀察……或者說監視。 可是現在,周恪敏銳的意識到事態失控了。 如果說焦躁的起源是他失去了對于沈游的掌控。那么為什么三日之后道路被疏通了,他重新拿到了沈游的消息。 可焦躁絲毫未減。 周恪面色沉沉。他已經想明白了為什么。論理,沈游出孝期之后就應該要與周恪成婚了,可伴隨著出孝期的時間越來越近,沈游卻絲毫沒有返回周府的意圖。 他心頭一凜,忽然意識到自己遠比沈游更在意這樁婚事。 等他想明白自己極有可能有點心動的時候,周恪渾身一僵。他茫然的在書房待了一天,試圖梳理清楚為什么。 首先,沈游初來大同的時候,他懷揣著對于沈游的好奇,一直在關注她,試圖揭開沈游的秘密。 緊接著,雙方互相發現了對方的秘密,乃至于互換了監視人員。不過沈游忙到沒有功夫監視周恪。 他知道沈游之所以不動用又琴弟弟,是因為他們雙方都知道如果對方想要瞞過玲瓏和又琴弟弟,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這樣的交換監視人員,只是為了表明自己相信對方以及便于聯系。說白了,那不是監視,而是象征信任以及充作消息中轉站相互轉交信件。 周恪抿了抿嘴,繼續梳理思緒。 他倆都是聰明人,并且還有合作關系。在合作沒破裂,在對方沒有先動手之前,誰都不愿意先暴露秘密。否則簡直就是同歸于盡的結局。 于是沈游坦坦蕩蕩,看上去絲毫沒有試圖監視周恪的意圖。 周恪知道,沈游不是不想監視他,而是因為沈游沒有人手,她的第一批人手才剛剛培養出來,根本分不出人手來監視周恪。 但與此同時,沈游必定知道丁家村有周恪的人,因為周恪了解沈游的同時,沈游也了解周恪。 她知道周恪上輩子位極人臣,宦海沉浮多年,看遍人心叵測,其心思遠比她自己陰暗的多。 所以她知道周恪一定會監視她。 但與此同時,這樣的監視是有距離的。周恪除了能夠知道沈游今天去了哪兒,根本不知道別的。 所以沈游默認了這樣的監視。因為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監視也是保護。 她以自身的被監視換取了出門在外的被保護。有得必有失,沈游一點也不難過,相反的,在她無意說出周恪的秘密之時,她的人身是安全的。 否則沈游一個外表還沒成熟的人就要頂門立戶,又天天在金陵跑,什么地痞流氓盯不上她。 周恪監視了沈游,沈游一樣利用了周恪不敢讓她出事的心理,挾持周恪保護她。否則沈游一旦出事,鬼知道她敢不敢把秘密爆出去。 周恪不敢賭,所以只能被沈游脅迫。 他與沈游默契的維持了這種監視與保護的關系直到現在。 周恪才發現,其實每隔幾天收到沈游的消息,是他一直期待的。 他只能夠知道沈游去了哪兒,卻不能知道沈游去干什么。通過沈游的行動路徑來猜測她的意圖乃至于計劃,甚至可以推演出沈游的脾氣會說出什么樣的話。 這對于周恪而言,是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 像是在玩兒一個巨大的解謎游戲。周恪樂此不疲。他閑來無事的時候,甚至會把以往那些消息都翻出來,試圖從蛛絲馬跡里推斷出沈游全部的計劃。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周恪想到這里,才感覺事態越發的糟糕。 現在周恪坐在書房里,他臉上浮現出一種復雜的神色。任誰觀察注意,甚至試圖解構推斷一個人足足三年,都會彌足深陷的。 更要命的是,沈游是一個人格魅力極強的人。真摯果敢、無懼無畏。 她從沒有放下過之前的放足運動,乃至于之后的賑濟災民。她與周恪都在互通信件。相互交換自己的想法乃至于一些建議。 他們在一次次信件往來、監察消息里給了對方許多建議,他們相互扶持,互相較量。 寒來暑往,三載春秋。 周恪抿抿嘴,一旦意識到自己對于沈游有點心動……甚至不是有點,是很多,他就很煩躁。 他是掌控欲極強的人,最不喜歡的就是事態超出掌控。跟別提是心悅這種從來沒有嘗試過、也沒有經驗可循的東西 周恪拿出了紙筆,試圖分析出沈游的缺點,好說服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