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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源遠垂下頭,沉吟許久。 “所以,也許楊姑娘只是不再是允卿門內弟子了,而百花公子也不再是允卿門先門主之子,但他們一定還在這世上,許是換了名姓換了模樣,可他們依舊是他們?!?/br> 澹臺蓮綻眼一笑,宛如一池融化的春水,其形容之俊美姝麗,直將曲遙看的臉紅了一片。 “他們一定還在這世上的某個地方,無論命運如何變幻,他們都會堅強地活著?!?/br> 季源遠聽罷,默了許久,女子最終抱拳感謝道:“多謝蓬萊玉清尊者提點?!?/br> 曲遙將他師叔拉到一旁,豎起大拇指:“師叔,沒想到你思想覺悟如此之高!而且你發現了么?原本你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現在話卻多起來了?!?/br> 澹臺蓮聽罷,抿了抿唇,對這句“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不知作何表情。 “我原也不想說話?!卞E_蓮冷了眼神,拉下臉子,狠狠剜了一眼曲遙:“你若不是今晚一直和允卿門的女眷們膩乎在一起,我就不說這么多了?!?/br> 澹臺蓮一甩袖子冷哼而去。 “師叔別嘛我錯了嘛~師叔叔~蓮花花~”曲遙猛地反應過來,只是他那貌美如花的醋壇子師叔又喝了醋,他趕緊賣乖,狗腿地屁顛顛跟了上去。 那日之后,季源遠回到允卿門時,便一直潛心派人搜尋楊綿綿和季天端的下落。 然而此事便如大海撈針,況且除卻曲遙等人外,其他人甚至都不記得季天端與楊綿綿。尋了整三個月,卻始終無果。 季源遠愁眉不展,胸臆難舒。便在雨幕下獨自一人站在廊橋的雨亭中,看著春日的微雨和那棵繁盛而巨大的玉蘭愣怔地出神。 突然,季源遠側臉一涼,一朵玉蘭從枝頭被雨打落,貼過她耳鬢之后落在她肩上。 季源遠的皮膚都戰栗起來,肌膚上冰冷甜膩的觸感瞬間令她想起前世雪夜月下,楊綿綿那個清淺的親吻和那一抹幾乎要在月影里化開的海天霞。季源遠顫抖著捏起那朵玉蘭將它放在手心,眼神寂滅。 “源遠,還在想那個小春兒師弟和綿綿師妹么?”一旁陳念的聲音輕輕響起。 陳念的神情卻是嚴肅至極,此刻她并不是打趣季源遠的模樣,眼底竟全是落寞與枉然。 “說實話,源遠。這些時日里,我每晚都會做夢。每次的夢境里,身邊都會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我們在轅門橋下,踢沙包翻花繩打棗子。他們與我親厚至極,可我卻忘了他們的名字……” 陳念輕聲似夢囈一般,她仰頭看向那棵玉蘭道:“或許你是對的,這兩個人也許真的存在過,只是我們之中,也許只有你還記得他們?!?/br> 季源遠眼神微顫,只是靜靜地看著手中那朵雪白的玉蘭花。 “總在門中傻站著也不是個辦法?!标惸顕@息著轉向季源遠道:“過幾日便是花朝,內門姑娘們戴的花兒和釵子許是不夠了,你且去置辦些花釵,順便轉轉吧。外門有幾個小弟子的課業還需我去批改,便不陪你了?!?/br> 花釵…… 季源遠心中微微一動。 她再回過神時,身旁早已空無一人,手邊只剩下一把陳念方才拿來的油紙傘。 季源遠拿起油紙傘,將玉蘭花揣入懷中,嘆息一聲,撐傘出了門庭。 此刻小雨漸歇,只有偶爾才會有一兩滴落于肩頭。 廣陵城內熙熙攘攘,紛雜的叫賣聲不絕于耳,季源遠撐一把十六骨素色紙傘,只隨手在淺云白色中衣外加了層紗制長衣。季源遠自轅門橋上緩緩而下,仙姿綽綽,宛如壁畫上仙女顯圣一般,叫人見之忘俗。 季源遠不大喜歡被人這樣盯著看,于是她便尋了個賣面具的小攤子,買了個青面獠牙的儺戲的面具,滿意地套在了臉上。 轅門橋的商鋪前滿目七彩琳瑯,無數賣珠花首飾和香粉胭脂的攤子小車就停在長橋水面兩旁。季源遠看著眼前一切,愣了愣神,微闔了雙眼,之后在一個攤子前看了看。 通草花牡丹做的極絢爛,卻似缺了生命力,不似那個女孩,每一片花瓣都揉捏的極其細膩。即便是一朵小小的杏花,也做得惟妙惟肖,紛毫必現。 “客人可有看中的?”那商販熱絡問道。 “我再瞧瞧……”季源遠透過面具輕聲說。 突然間,不遠處傳來一陣極嘈雜的吵鬧聲打斷了她,季源遠循聲望去,但見不遠處一個少女被人推倒在青石板上,身后的小木車也被掀翻,通草做的簪花散落進雨水里。 季源遠瞳孔猛地顫了顫,她看向那少女,手中的紙傘幾乎掉落在地! 她顫抖著看著那個倒在地上的少女,即便少女背對著她,那熟悉的感覺幾乎另季源遠每個毛孔都透出契機。 少女咬牙從地上爬起來,從雨水中撿起那些散落在地的簪子。對面撞了她的是一騎馬的公子哥,一個粉頭油面的公子哥探了探頭看向女孩,這人是廣陵城內大錢莊的公子,孫大公子。 這孫公子仗著家中錢財目中無人久矣,乃是當街一霸,他看著地上的少女冷哼道:“你這小丫頭片子當真不長眼,也敢擋我的路……倒是有幾分姿色,不如和小爺回家……” “滿嘴嚼蛆!你瞎了你的狗眼!!” 一旁賣簪花的老大爺被眼前這戴著青面獠牙面具的姑娘嚇得渾身一哆嗦,但見她渾身戾氣與殺氣逼的對方生生后退數十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