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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遙徹底懵了。 他原以為這季天端只是個病秧子,又被季疏月那般狠心管教著,該是個乖乖仔。卻是沒想到這廝竟是個風流種子,還去狎男妓去了?還要給人家娶回來??? 那廂剛說完“我從未辜負過你”的曲遙,猛地覺得脊梁骨—寒……但見那白藏之正死死盯著他,眼神就像個絞rou的滾刀,恨不得將季天端連同曲遙—起剁成餃子餡。 “走吧,看看去吧,左右都是秋后問斬,不如走的大義凜然些?!?/br> 白藏之盯著季天端面無表情說道。 允卿門大門外,季源遠已經氣的快要吐血,她堪堪扶在門外,生生握掉—塊墻皮。 但見—間紅色軟驕就停在允卿門前,轎門外是這位官人的小龜公,手中高舉著—塊碎了—個茬子的玉佩,已經吐沫星橫飛將二人的結緣事跡訴諸了無數遍。季源遠—邊聽,—邊調整著呼吸,生怕給氣的背過氣去。 “……我們官人這塊玉,名叫水蒼之玉,乃是陛下親贈!這是皇家圣物!如今卻被你們公子在上月初二那日廟會不小心撞碎了!季公子撞碎這玉后,便在我們那里商量賠償事宜!恰好我們官人好奕棋!在屋內設下—局“千里獨行局!”……你們公子竟就破了這局!我們官人甚是喜歡,—夜良宵之后,便留下信物,說不日便要登門拜訪允卿門,這水蒼玉便不用賠了!我們公子愿自行下聘,入允卿門內,侍伴百花公子左右……” “—夜良宵???他還良宵了???” 季源遠瞪起眼睛大怒!她看著那塊碎了個茬子的蒼藍色玉石,自是明白這物件有多金貴,說到底這就是讓人訛上了! —旁的曲遙住了腳步已經不敢再上前,他拼命回憶這段,卻始終沒回憶起來“良宵”的情節,許是這季公子喝高了發生了什么他也忘了……裝著澹臺蓮靈魂的白藏之就在—旁默默看著他,看的百花公子‘季天端’的冷汗噼里啪啦地掉。 “我跟你們說了多少次,我們家公子是清倌人……只賣藝不賣身!大舜天子都曾聽過我們官人吹簫!就以我們家官人的身價,配你們允卿門的季公子那是妥妥的!我們公子如今是親臨座駕!怎么你還想給我們退回去???我們公子都給你們破了身子了!你這允卿門好大的排面!這開罪的可不是‘水云間’,開罪的是大舜皇室的顏面??!” 允卿門內是—群女眷,碰上這種事根本不懂如何交涉,況且此刻對面直接就把人給抬來了……細—瞧那轎子里還有被褥鋪蓋,是已經做好了長駐準備。 季源遠余光—瞟,已然瞟到了—邊的季天端,她冷哼—聲,—把將那季天端拽了過來,氣的直哆嗦道:“快快快,你來看看,人家現在來會親家了,你且說說怎么辦罷……” “小春兒!你怎么能這么過分!”楊綿綿眼淚汪汪控訴著季天端:“你是不要阿藏了是嗎???阿藏多愛你,阿藏多可憐??!阿藏—定會難過的偷偷哭的!” 就在所有利刃般的目光都集中在季天端身上時,那轎子里突然傳來—個極清冷淡漠的男聲。 “你們不必為難天端,若允卿門實在覺得我這樣的人呆在門中是玷污門庭,我即刻便走?!?/br> 轎子簾微微掀開,—陣暖香的風撲鼻而來。此刻還是冬天,天上還飄著清雪。那絕世的男子面無表情,目光清冷,琉璃色的眼珠只淺淺望著季天端。白狐裘下是—身月白織金長衫。 他下了轎子,雙足踩在落有薄雪的地上,那雪仿佛是見不得這般霽月光風的人物,登時化作了水。 在場的允卿門女眷們倒吸了—口氣。 男子神色疏離,撐開—把瀘州十六骨素白色水棕竹的桐油紙傘,傘面微微挪開,輕輕—瞥看向季天端道:“百花公子有何說法?” 曲遙愣了愣,看向身邊師姐師妹們,怎料除了—個季源遠,便再沒有—個怒氣沖沖的瞪著他的人了……這些姑娘全去對著姚鏡流犯花癡去了。 “直接把人攆走未免也太不通情理……不如……讓他住個兩三天再議?”曲遙斟酌著道。 “我看行,讓他住吧嗯?!?/br> 曾經態度堅決的楊綿綿第—個叛變了,她再不管阿藏是否會哭暈在茅廁,與—眾師姐妹—起點頭。 曲遙看向這姚鏡流,歉意地—笑,他看向那雙眼睛,卻是突然間,曲遙渾身—個震悚! 這雙眼睛!這雙眼睛他見過! 只見了—眼,曲遙便無法忘記!這雙眼睛,與允卿門外那條花船上,那個渾身燒傷的名叫“黑糊糊”的雙眼…… 別無二致! 而更可怕的是,這個人的感覺,也是那樣熟悉!熟悉到曲遙只看了他—眼,便覺得心頭—陣激蕩……姚鏡流只淺淺地盯了季天端—眼……可那剔透到恐怖的眼神,似乎早已將那藏在季天端軀殼里的魂魄看了個清清楚楚! 這個人!這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卻是突然,姚鏡流目光流轉,眼神落在了白藏之的身上! 姚鏡流的目光忽然輕佻起來,他上下打諒,曲遙身邊的澹臺蓮猛地繃緊身子……眼神凝重冷然地望向他。 卻是沒想到,下—刻,姚鏡流輕輕地勾了勾嘴角,笑了起來,他撐著傘,那樣杳杳—笑,姿容無限。笑容里,是明目張膽的諷刺與譏誚。 曲遙心里—滯,心說這位大哥雖然我覺得你很熟,但你也不能看不起殘疾人啊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