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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寒門升官手札在線閱讀 - 【135】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135】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謝行儉行了一禮, 穆勒因嫁女未成雖與謝行儉鬧了點嫌隙, 只是如今謝行儉成了鄉試解元, 且穆勒比旁人知道的更多, 那就是謝行儉在京城“勾搭”上了武英侯府羅家。

    穆勒縱是心底不悅謝行儉, 當下也不好再輕視謝行儉, 而且聽說謝行儉還在大理寺當值。

    穆勒斜了一眼右下方的謝行儉, 兩撇細長胡須顫動,擺擺手讓謝行儉坐下。

    謝行儉位置顯眼,他陡然站起來, 屋內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跟了過來,穆勒不好就這么忽視,便拉著謝行儉的名頭, 著重鼓勵學子們再接再勵, 明年會試一舉出人頭地。

    穆勒口才不錯,聲音大而威嚴, 一番語重心長的諄諄教誨將整個鹿鳴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穆勒是個聰明人, 瞧了一眼身旁面無表情的學政官李大人, 忙賠笑的將場子交給李大人。

    李大人是京官, 說話喜歡卷舌, 一起頭就給謝行儉一種熟悉的感覺。

    李大人不愧是出了名的強迫癥, 謝行儉細細聽了,李大人說話時,每逢五個字就要停頓一會, 聽起來特別別扭。

    不過, 上輩子的領導不都這樣么?

    說兩字,就頓一下,頓一下,再說兩字。

    底下的舉人們當然不會唾棄李大人這種拖時間的行為,只不過等李大人說完后,舉人們都快瞇眼打瞌睡了。

    李大人神色不虞,舉人們忙哆嗦著收斂起懶散,認認真真的聽李大人把“廢話”講完。

    李大人這邊完事后,謝行儉按照之前學來的禮儀,帶著一眾舉人們,從李大人開始至鄉試所有的學官們,依次拱手問候。

    李大人作為主考官,是平陽郡鄉試舉人的座師,所以眾舉人上前拜見李大人時,格外的小心翼翼。

    論常理,李大人會在一眾舉子中挑選一人收為門中學生,只不過幾年前,前吏部尚書孫之江收了一位許姓舉人為學生,后來因為這學生,孫之江堂堂吏部尚書,竟然被皇上勒令禁足三個月。

    此事之后,京官收學生時都會小心再小心,一般都不會再輕易的收徒。

    李大人再過幾年就要致仕,這時候還是清高些為好,省的到時候鬧出了事,他一把老骨頭還要跟著給學生擦屁股,

    因此,這回李大人愣是一個舉子都沒收入囊中,包括解元謝行儉。

    眾舉人心有不甘,大家偷偷的拿眼神瞥謝行儉,見謝行儉無動于衷、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眾舉人頓時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他們求而不得的座師嫡子學生的稱號,到了謝行儉眼里,竟然一文不值。

    誒,果真是同人不同命??!

    謝行儉的確不在意能不能成為李大人的學生。

    坦白來說,他其實不太想成為李大人的學生,不是說李大人沒資格收他為徒,李大人年高德劭、資歷深厚,是舉人們企予望之的好老師。

    謝行儉之所以不想成為李大人的學生,主要是因為他受不了李大人的強迫癥。

    李大人若是真收了他,他估計哪天也會被他平時的隨意懶散氣的強迫癥暴躁。

    為了李大人頤養天年著想,也為了他未來的幸福著想,兩人的師徒情還是就此作罷最好。

    *

    鹿鳴宴怎可少了唱《鹿鳴》歌,拜謝學官們今科取中自己后,眾舉子跟著李大人和穆勒前往庭院鐘鼓下。

    李大人起頭,聲音沙啞沉悶,謝行儉混在其中,因為昨晚唱戲走調的陰影還沒有全部散去,所以此刻他不敢再放聲高聲,混在一堆聲音里頭,意思意思就行了。

    待鹿鳴曲唱畢,李大人重新領著眾人回到宴席。

    此番來回折騰完,這時候大家才被允許拿筷子吃東西。

    鹿鳴宴吃食講究,鄉試為桂榜,所以這場宴席菜肴的主角是桂花,以甜口為重心,一應全是黃澄澄的菜。

    謝行儉沒吃過桂花宴,今天有機會品嘗一回,自然欣喜不已。

    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是一碗餐前甜品,名為桂花荔枝扣。

    謝行儉將白瓷碗放置在左手掌心,拿起湯匙舀了一顆外表像荔枝的果子進嘴。

    之所以說像荔枝,主要是因為碗里的吃食乍一看已經沒有荔枝的原樣了。

    荔枝果rou顏色透明光滑,然而碗里的荔枝仔細看,果rou里面隱隱透著一抹紅。

    謝行儉猜,這荔枝果rou去核后,里面應該塞了其他東西。

    果不其然,咬開后,嘴巴里除了有荔枝鮮甜的果rou感,還有酸瞇的番茄味。

    他牙齒咀嚼的動作微愣,沒想到平陽郡還有櫻桃番茄這樣的水果。

    這盤桂花荔枝扣照顧了李大人的強迫癥,只在白瓷碗四周端端正正的放了兩個,碗中央則是淋上桂花糖汁的熟糯米飯。

    他挖了一小口染上桂花香氣的糯米飯細嚼慢咽,糯米飯應該是蒸熟的,軟糯香甜,舌頭抿一抿,味蕾間竟是荔枝和桂花的甜。

    謝行儉裝模作樣的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太甜了,甜的鼾人。

    他偷摸的環視了一下四周,大多數舉人跟他一樣,禮儀性的吃了一口便停手,反倒上首的兩位大人吃的正歡。

    除了桂花荔枝扣,下一道開吃的是桂花蘿卜蝦湯,味道照舊是甜口,只不過這道菜里有他喜歡的蝦,他便多吃了兩口。

    剩下的桂花鴨、桂花蜜豆粽子、桂花蒜醬牛rou等菜,謝行儉都一一品嘗了,菜席撤下去后,謝行儉覺得他嗓子眼都在冒糖漿,膩的燒腦。

    吃罷鹿鳴宴的桂花席,接下來就是各位剛出爐的舉人們彰顯士子才學的時刻了。

    李大人呷了口清茶,望著底下老幼皆有、朝氣蓬勃的學子們,開懷大笑道,“諸位切莫拘謹,今日是你們的好日子,本官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br>
    眾人舉杯,李大人又道,“謝天恩開鹿鳴宴,吃喝既有,讀書人不離嘴的詩文也要提上……”

    謝行儉酒杯里的酒水微微晃動,他揚了揚眉,暗道接下來便是謝恩詩的環節了。

    李大人做了表率,一首氣貫長虹的七言詩,須臾片刻便在眾人間傳誦。

    座師李大人起了頭,身為今科解元的謝行儉不得不站起來“接茬”。

    從第一波報喜的人去他那開始,他就已經在肚子里反復的琢磨鹿鳴宴上的謝恩詩了。

    所以張嘴說來時,尤為自信,可謂是文思泉涌,信口拈來。

    林邵白和魏氏兄弟并不覺得驚訝,他們知道謝行儉大事前絕不會空手而來,想必這首炳炳烺烺的詩詞,謝行儉定是在家下了苦工的。

    剩下的兩位縣學同窗則是咂舌稱贊,不成想與謝行儉分開才三年,人家之前最為糟糕的詩文如今也變得波瀾老成,兩人相視無言,搖頭嘆息,這還只是鄉試,可他們與謝行儉的差距立馬就顯現出來了,想當初,他們可比謝行儉早來縣學的啊,而且在詩文上也以絕勢碾壓謝行儉。

    謝行儉一詩落地,林邵白為首的四名經魁也不遑多讓,紛紛站出來高聲吟誦。

    大廳里一共有八十九名舉人,時間有限,不可能讓每個人都有表現的機會,卡在魏席時第四十名后,現場表演謝恩詩的環節就此打住。

    大廳一旁坐著一名奮筆疾書的書吏,待舉人們吟詠完詩賦,書吏同步將詩文寫了下來。

    李大人和穆勒帶著一眾學官前去點評,魏席時是最后一位作詩的人,幾位大人出其不意從魏席時開始點評,底下的諸生均忐忑的站在一旁。

    幾位大人沒有挑刺,大部分都是在褒贊,停在謝行儉詩賦面前時,許是考慮到他是解元,且在京城有些名頭,故而李大人和幾位京城過來的學官便多說了幾句。

    周圍的學子見學政官對謝行儉特殊對待,牙齒都酸化了。

    謝恩詩結束后,鹿鳴宴迎來了最歡樂的一幕,之前吃的桂花宴都是前菜,當下的推杯換盞才是正席。

    鹿鳴宴當然少不了鹿rou,如果說前菜桂花做主客,那么接下來的正席則是鹿rou香味滿屋跑。

    平陽郡有專門飼養鹿rou的人家,平日里都用上好的稻糠樹葉喂養,所以鹿rou肥嫩,架在火上用猛火先炙去外皮的肥油,晾干油水后再切薄片。

    鹿rou腥氣重,直接吃容易惡心,平陽郡人會養鹿,自然也會吃。

    有仆人端來一鼎添了炭火的小爐子,每個小案前都放了一鼎,上面放了一張鐵絲編成的網格,炭火燒旺后,謝行儉夾起一片切好的鹿rou貼在網格上,一霎那的功夫,鹿rou的邊圍rou片嗖的一下蜷縮,上面的零星油水發出嗞嗞的聲音。

    做謝行儉下首的舉人應該就是他爹口中那種十指不沾陽出水的讀書人,就這么簡單的用火烤鹿rou,這人還能烤糊,刺鼻的燒焦氣味往謝行儉這邊飄,他實在看不下去了,身子偏過去將那人桌上的rou快速的翻個邊。

    那人年紀很大,應該不比謝長義年輕,謝行儉幫忙時,那人還慈祥的夸謝行儉比他兒子還貼心。

    謝行儉笑笑沒說話,炙烤出來的鹿rou要蘸著平陽郡特有的辣椒水吃,鹿rou緊實,辣椒水帶著麻味,吃起來滿嘴爆香。

    不少舉人和謝行儉一樣,今朝還是這輩子頭一回吃鹿rou呢,一個個的大口大口的吃著,謝行儉也多吃了幾口,不過他不敢太造次,畢竟他是解元,滿屋子的人都看著他呢。

    這不,穆勒和李大人幾位京官暢飲了幾杯后,突然漫步至謝行儉的案幾前。

    謝行儉余光掃到穆勒,雖心里有些膈應當初穆勒嫁女不成,憤而踢自己,但穆勒畢竟是郡守大人,人家都過來了,他不敢裝作看不見。

    謝行儉忙舉杯起身離開小案幾,疾步走向穆勒,在穆勒開口前,恭敬的行禮問候。

    穆勒似笑非笑的抿了一口酒,道,“本官的眼光著實不錯,謝解元當年尚且年幼,本官就料到你會有今日的璀璨,原以為要再等兩年,不想三年而已,你才堪堪舞象之年,就有如此成就,可喜可賀啊——”

    穆勒笑面虎的稱號謝行儉早已領教過,既然夸他,他當然不好意思冷著臉,穆勒為人jian詐,但在平陽郡任上六年來,并未做出魚rou百姓的荒唐事,也算是好官一枚吧。

    謝行儉笑的謙虛,與穆勒巧妙的打哈哈,穆勒臉上閃過一抹復雜的笑容,三年前,眼前這小子說話極為狂妄,幾乎是字字踩他的心口,如今倒變得圓滑多了。

    謝行儉當初去國子監是穆勒親筆書寫的舉薦信,眼下兩人對碰,穆勒當然要問一問謝行儉在國子監的處境情況了。

    謝行儉聞言,認真的答了兩句,穆勒不時點點頭,聽謝行儉說去了大理寺,穆勒突然問他怎么好端端的去了大理寺。

    謝行儉微愣。

    這讓他怎么說?

    說他舉報煌盤郡郡守大人失職,然后被皇上青睞,之后莫名其妙的就進了大理寺?

    他敢說,穆勒敢信嗎?

    若不出意外,再過幾個月,穆勒就要遞政績折子回京,倘若他說煌盤郡郡守升遷的折子是被他截胡的,他覺得穆勒看他比看屎還要難受。

    畢竟幾個月后遞上的折子關乎著穆勒接下來的官途命運,現在聽謝行儉說煌盤郡郡守的慘狀,就不怕觸霉頭?

    穆勒饒有興趣的盯著謝行儉,按穆勒多年的為官經驗猜測,他覺得謝行儉能從吏部調任大理寺八成是武英侯府在其中起了運轉作用。

    穆勒冷哼了一聲,當初不知是誰義正言辭的拒絕娶他的女兒,到頭來不還是攀上了高枝嗎?

    謝行儉見穆勒臉上的表情莫名其妙的帶上鄙夷,心頭一跳,忽而想起當年被逼娶妻一事,他笑了笑。

    “大人,”謝行儉彎腰喊了一聲,“學生去大理寺是皇上的意思,個中緣由學生不知?!?/br>
    穆勒嘴角一揚,譏笑道,“你怎會不知,你背后有那般雄厚的岳家——”

    謝行儉截走話頭,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學生和武英侯府之間的婚事還未過明路,老侯爺之前強調過,學生的官途,他老人家不會插手,學生從文官,老侯爺為人進退中繩、規行矩步,斷不會以武官身份逾越插手朝廷文官升調?!?/br>
    穆勒冷著臉不說話,謝行儉補上一句,“大人若不信,明年去了京城,親自問老侯爺便是?!?/br>
    穆勒冰凍的臉稍稍解封,謝行儉這話蘊含深意。

    穆勒這樣的一郡父母官不得輕易上京,若無意外,只有當升調折子下來,皇上招他進京述職方可前去。

    謝行儉見穆勒臉色起了羞赧,忙又舉杯道賀了一聲,大致意思無非是提前恭賀穆勒升遷的話。

    穆勒按壓住心中的喜悅,啐了一嘴,“你的事,本官多此一舉去問武英侯做甚!”

    謝行儉抿嘴偷笑,穆勒見謝行儉絲毫不露怯,本想就此離開,可穆勒想到今日是鹿鳴宴,自打他走過來和謝行儉說話,周圍就有不少雙眼睛盯看過來。

    想了想,穆勒舉起杯,飲完謝行儉剛敬的酒水后,方才離去。

    穆勒走后,眾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落在他身上,謝行儉視若無睹,一手拿起綠瓷酒壺,篩滿酒水后朝著李大人以及其他幾位學官方向走去。

    敬學官們,謝行儉足足喝了三大杯酒,好在他酒量好,擱旁人這會子早就暈過去了。

    他心情頗好,敬完大人們后,其他舉人立馬上來將他圍住,謝行儉咕嚕咕嚕的又喝了大半壺酒。

    鹿鳴宴結束后,謝行儉腳步虛浮,酒精的烈性慢慢的上頭,他算好的,至少能走回家,有些舉人吐的滿大街都是,真真是失儀丟臉至極。

    *

    從郡守府出來,日頭已經漸漸歸西,雁平的先生們候在旁邊的酒樓里聚了半天,見謝行儉等六人出來,林教諭忙拿腿踢他那不爭氣的兒子,讓林大山下去將六人請上來。

    林教諭拉著六人道喜,只說等六人回了雁平,縣學還有一遭慶功宴等著他們,還望六人賞臉前去。

    六人忙重重點頭,笑說林教諭太客氣了,他們是林教諭的學生,當不得林教諭這般懇切叨陪,便說一切從簡,無論何時,他們六人都會前去相聚。

    謝行儉很快就從郡城趕回了雁平縣,在縣城和林教諭他們聚了幾場后,謝家人這才收拾包裹回林水村。

    林水村點了大爆竹歡迎謝行儉這個舉人歸鄉,當天熱鬧非凡,十里八鄉來了不少人圍觀,林水村的歪脖子槐樹都被人踩斷了樹椏。

    今年的慶宴,比那年謝行儉考上秀才還要隆重,光吃飯的桌子,就擺了不下三十桌,請的人好些都是他沒見過的,王氏在旁邊指點他喊人,說這些人也不是謝家人親自去請的,親戚關系不是頂好,前些年都斷了來往,如今聽說他中了舉人,就都跋山涉水的跑過來認親了。

    謝行儉臉都笑僵了,他細細的觀察了這些人,有幾人很精明,見他被王氏拉過來招待客人半天,臉上卻無半分不愿意,便挨過來問東問西。

    問最多的是謝行儉平時是怎么讀書的,以及謝行儉可娶了親。

    前者謝行儉當然樂意分享,至于后面一個問題,關乎他的私事,他笑笑說要去京城成親,其他的信息不便透露。

    一聽謝行儉要去京城成親,一個個的瞪大了眼睛,直呼謝家這一門是要起來了。

    還有些指望著能將家里女兒嫁給謝行儉的人蠢蠢欲動,誰知話才起了頭,就被抱著孩子的王氏給懟了回去。

    “我家小寶明年要娶的是京城大官的女兒!”

    王氏揚眉吐氣道,“他稀罕著我那未來兒媳呢,怎么可能會在嫁娶前收其他女人進房,這不是膈應人嗎?”

    “咋膈應拉?”有人不放棄,“我聽說大戶人家興納妾塞通房的,咋小寶就不要呢?”

    王氏故作委屈,還假惺惺的拿出帕子擦眼角并沒有的淚水,泫然欲泣道,“不是不想要啊,是不能要——”

    那人見狀,覺得王氏話里有話,便悄悄的將王氏拉到一邊,小聲道,“老jiejie,聽你這意思,莫非是京城那邊官大,所以不讓你家小寶納女人?”

    王氏吸了吸鼻子,逗玩著懷里睡的暈乎乎的胖兒子,瞥了那人一眼,道,“可不么,人家是千金大小姐——”

    那人一驚一乍,“大小姐又怎么了?嫁到了謝家,擺在前頭的是老jiejie您的兒媳,誰管她是張家小姐還是李家姑娘?!?/br>
    王氏默默白了這人一眼,不過語氣照舊很委屈,“不得行哦,小寶日后是要在京城待一輩子的,山高水長的,我這個農家婆婆能管兒媳婦一輩子?再說那姑娘家大業大,我干嘛要尋死尋活送女人給兒子,做這種得罪人的事干什么!”

    那人急了,拽著王氏道,“瞧老jiejie這話說的,小寶以后是做大官呢,周遭跑,身邊總要有人服侍——”

    王氏哄了哄剛睡醒的三兒子,強勢道,“服侍小寶,自然有他婆娘??!”

    那人哭笑不得,瞟了一眼院子里忙活的楊氏,“老jiejie喲,兒媳婦要留家里侍奉你啊,小寶在任上,自然是要帶美妾的!”

    說著還有意無意的將身邊的女兒往王氏跟前推。

    王氏嗤了一聲,面黃肌瘦的小蘿卜丁也敢稱美妾?給小寶做丫鬟她都嫌伺候不好。

    看在兩家有點親戚的情面上,王氏沒有直接點破,那人糾纏不休,王氏也急了,脫口而出,“小寶要納女人,怎么著也要等他成了親后啊,這會子還沒成呢,我這個做娘的就往兒子屋里塞人,倘若京城親家知道了,怎么看小寶?這婚事若是毀了你賠我不成?未來親家官比縣令還要大,到時候發火,咱們是吃不了兜著走!”

    王氏聲音大而亮,唬的那人面如土色,急急得拉走女兒,其余有這心思的人趕緊挪開眼。

    謝行儉望著他娘雄赳赳的抱著老三進屋,輕笑的搖搖頭。

    納妾一事,自從他考上秀才那年起,每逢他回家,都有人上門說這事,他聽都聽煩了,這些人竟然還沒說煩。

    謝行儉的舉人宴席當天,縣令大人也來了,林水村的氣氛原本熱熱鬧鬧的,一見縣令大人過來,氛圍一下冰凍下來。

    這些村民長年跟土地打交道,幾乎沒跟縣令碰過面,可想而知見到縣令有多膽怯。

    這時候只好讓謝行儉出面陪客,縣令還是當初那個縣令,那個在謝行儉初入縣學時,帶著徐堯律來縣學找他的縣令。

    縣令笑吟吟的和謝行儉說話,旁邊的村民們見他們口中常喊的小寶,此刻從容不迫的跟縣令舉杯喝酒,頓時驚呆了。

    這時候他們才反應過來,那個矮矮胖胖的小寶不再是泥腿小子了,也許有朝一日,小寶比縣令還要風光。

    送走縣令后,謝行儉第二天還約了兒時在韓夫子私塾讀書的伙伴——趙廣慎和葉禮承。

    趙廣慎考了童生后就沒有再繼續讀書了,現在跟他爹在縣城開了一家面館,去年娶了縣衙書辦家的女兒,今年妻子懷了孕,小日子過的美滋滋。

    葉禮承是在謝行儉去國子監那年歇的學,之后實現了當初韓夫子收學生時問的愿望——考不上功名就去幫他爹釀花酒賣花酥,跟趙廣慎一樣,葉禮承也是去年娶的親,岳父家是做買賣的,妻子從小就倍受熏陶,腦中的生意經很多,才嫁給葉禮承半年,就幫葉家開拓出釀酒路子。

    三人見面后,聊了很多小時候的趣事,說著說著就扯到田狄身上。

    提及田狄,三人皆無言嘆息,十年而已,就已經物是人非,陰陽相隔。

    謝行儉從聚會上回來后一直悶悶不樂,不過,這種情緒很快就被離家的憂愁驅散。

    “小寶!”吃晚飯時,謝長義坐下來喊了一聲。

    謝行儉抬眸,謝長義沉吟片刻,道,“我跟你娘商量過了,你京城那邊還有公務,耽誤不得,你過兩天就回京城吧——”

    謝行儉放下筷子,急急道,“爹,不是說好的,你和娘,還有團寶都跟我一起去京城嗎?”

    謝行儉忙看他哥,謝行孝撓撓頭,道,“小寶,爹的意思是你先去,他和娘隨后再去?!?/br>
    “為啥不一起???”謝行儉追問,“京城那么遠,爹娘又是頭一回出遠門,跟著我一道去,我路上還能照應?!?/br>
    謝長義抽了跟旱煙,提醒謝行儉,“昨兒魏家來人了——”

    “魏家——”謝行儉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對哦!

    他把蓮姐兒的婚事又給忘了!

    一家人圍在一起商量了半天,最終做了如下決定。

    謝行儉九月底上京,謝家人在十月下旬辦完蓮姐兒和魏席坤的婚事后,再跟著魏氏兄弟去京城與謝行儉匯合。

    這期間正好給謝行儉留時間,好叫他在京城重新買一個院子,到時候接爹娘一起過來住。

    謝行孝和楊氏沒打算進京,主要是縣城還有鋪子,近兩年謝行孝又盤了兩個門面,整天忙得很,脫不開身去京城。

    最重要的是,楊氏又懷了,才兩個月大,不過此時還不便與外人說。

    *

    九月二十八,居三趕出馬車,謝家人追著馬車直到城門口。

    來送行的還有縣學的一幫好友,林邵白拍拍他肩膀,鄭重其事道,“你且先去,咱們三年前就約好了要在京城聚一聚的,明年春闈前,我定去找你?!?/br>
    謝行儉點點頭,魏氏兄弟以及其他兩位舉人要等到十一月左右才會入京參加會試,謝行儉可沒閑工夫,大理寺的活,還等著他回去處理呢。

    馬車漸漸的往城外官道走,謝行儉站在車板上良久,直到看不清城門口的親人身影后,方戀戀不舍的走進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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