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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全挑了挑眉,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包煙扔給了他,看著對方什么話都不說,掐著煙盒子往外跑的樣子,不由哎哎叫了兩聲。 你打火機都不拿,你是準備去抽煙還是吃煙???重來沒有抽煙習慣的人也終于是踏出第一步了!軍營那就是個大染缸??!想當年他也這么純qíng過!丁全在心里暗自感慨,又摸出了打火機扔給了他。 齊霖接過,擺手揮了揮,謝了,老四,這qíng誼,哥記住了! 早點回來,明天老曹親自帶cao。在齊霖踏出門檻的一剎那,夏志浩合上了書本看著他的背影叮囑著。 齊霖步子頓了頓,最后點頭表示了解。 他徑直走到走廊轉盡頭,挑了個樓梯轉角處就著臺階一屁股坐下,時間臨近宵禁,除了一盞昏huáng的燈光外,周圍一片靜寂。 他摸出了煙,笨拙的叼到了嘴上,打火機點燃煙頭的一剎那,還被第一口竄入肺腔的煙氣給嗆得直咳嗽,直到眼淚都快咳出來的時候,他才仰著脖子緩緩調勻了自己的氣息。 媽的我的這霉運什么時候到頭!說著,他一把抹去眼角的生理淚水,又叼上了煙,狠狠吸了一口。 有些事還真不好說是不是一種男人本能,第一口被嗆得猛咳的齊霖自吸進了第二口開始,已然具備了宿舍另兩只老煙槍吞云吐霧的架勢了! 但是三兩口下來之后,他又變得興趣缺缺了,他將煙夾在了指間,懶得再吸。 尼古丁的滋味到了口中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刺激比不得咖啡因,麻醉度更是遠遠不及酒jīng,齊霖彈了彈煙頭上的煙灰,看著它們在碰觸地面的瞬間碎成一堆灰燼。 走道處突然腳步聲和說話聲,話語一開頭提及的人物,讓安靜坐在轉彎處的齊霖不由被吸去了心神。 我剛聽對面樓的老人兒說黑閻羅今天跟班出去執行任務了,剛剛才拉著小隊回來。 扯淡吧!他都什么級別了還需要他去出任務? 孤陋寡聞了不是,他曾經還沒坐到上面去的時候,在咱們這片區域,那就是這個幾乎橫掃??!對方大概比了個什么牛掰的手勢,齊霖撐著腦袋無意識的推測。真的假的,我一直以為他是靠民族政策升上去的呢!另一人開口嘲弄。 切,被整狠了就想在心底打壓詆毀對方???你還真別這么想,我告訴你,我跟排長私底下聊過。說話人以一副我知道內qíng的口吻對對方說道,他老子是漢人,他老娘是少數民族的,但是他老子硬氣,沒讓他跟他老娘的民族,他最多也就混了點他老娘的民族血液。 人家是實打實靠自己,他十五歲就在這里參了軍,一晃他軍齡都有十六七年了!他可是實打實部隊培養出來的國家武器了,軍功、軍校培養、政治培養,部隊一個不少的給他走了一遍。這些啊,你到我們營地隨便找個老人兒都能給你扒拉出來這么多內容。他下手治軍是狠了點,可你沒看那些老人有多聽他的?你以為這是怎么來的? 另一人沉默許久,才不qíng不愿的說著,行了行了以后記著就是了 說話聲伴著腳步聲在一陣關門聲后陡然消失,周圍立刻又恢復了一片靜謐,直到此刻,從那兩人的談話里,齊霖才突然想到,他一直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qíng! 媽的,那個三哥讓他轉達的信息都還沒轉達,那可是黑閻羅的三哥和他老爹不得了的大事! 他皺眉胡亂想了會,猛地站了起來,將煙盒子塞進了屁股口袋里,想往樓下跑,可是才跑一半,一陣急促的哨音就響徹了整個營地宵禁了! 他在原地踟躕半晌,最后還是貓著腰跑到走廊另一頭的通風窗口,冒出腦袋朝外四外看了看,揣摩半天這件事留待明天轉告會有什么后果后。 最終抵不過自己良心的召喚,人家老爹生死之際,想的也許見見黑閻羅這個兒子了,不管他心底對黑閻羅又多大意見,都不能gān這缺德事! 他搓了搓手掌,一把躍過欄桿,伸手靈活的攀住外面的下水管道,借著幾處著力點,攀附住了,?溜滑了下去。 又靈活的攀上鐵門柵欄,三兩下跑出了宿舍區。 整個營地都已經陷入了一種神秘的靜謐中,除了遠處的幾顆星子,就是每隔五十米左右的高照燈還亮著了! 他躲在一棟建筑物的yīn影里,一邊在心里不斷咒罵著黑閻羅和他自己的霉運,一邊遠眺著那些高級軍官們的宿舍區方向。 幸好當初安排新人住所時,就特地將他們安排在各級首長的住宿區旁邊,一來是想通過那些高級軍官來威壓他們這些新人,因為每年調過來的新人都是魚龍混雜,各種人士都有,有新兵蛋子,有兩三年的老列兵,也有像齊霖整個宿舍這樣,帶職銜過來的,單論職銜,有些時候,他們甚至比他們的班長連長職銜都高。 所以只能借助營地各級其他軍官的威壓壓一壓他們,讓他們除了訓練時記得學乖,平常在宿舍里也盡量不要發生沖突,因為首長就在你對面不遠處! 他快速順著建筑物的影子,小跑到了一棟單身宿舍區,抬頭望了望,大部分宿舍都已經熄燈了,就是沒熄燈,他也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去找黑閻羅。 正在他琢磨著怎么辦的時候,一個人突然從背后襲上了他的脖子,一把勒住后,厲聲喝問:什么人? 齊霖被這突然的襲擊弄得有些懵,脖子一被勒住后,一種從骨子里泛起的恐懼的顫栗感滑過脊椎,身后這人是真的會對自己下殺手那一瞬間,齊霖腦子躥過這個念頭。 是你?身后的人借著一點光亮終于認出了齊霖,松手放開了他。 齊中尉,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現在這個時間,你應該在你的宿舍里休息,你在這里gān什么?臧言雙手抱胸,眼中神色深沉地看著正不斷撫著脖子咳嗽的齊霖。 你媽的,我能來gān什么,難道還夜襲你不成?齊霖一邊咳著一邊哀怨的瞪著對方。 報告首長,我是來轉達消息的。終于,齊霖喘勻了氣。 說!臧言懷疑的看了他一會,還是讓他繼續說。 齊霖深深地吸了一口午夜涼絲絲的冷氣,暗罵,cao!你就是個悶sao的,你手機里都藏我照片了,還擺著這一副鬼樣子給誰看?莫非這人就是傳說中的悶sao?! 齊霖一邊在心里胡斯亂想,一邊快速的說著: 今天傍晚你三哥給你來電話,說老爹快不行了,讓你回家見最后一面。 說完,他靜默的站在一邊悄悄的打量對方的神色,腳底已經抹好了油,隨時準備開溜。 在齊霖說完消息的一瞬間,臧言的瞳孔狠狠一縮,臉頰緊繃繃的抽了一下,而后眼中所有的qíng緒化成了一陣迷茫。 齊霖看著,莫名覺得這個黑閻羅此刻身上正涌動著一股悲戚的味道,使得他一時忘記開溜。 黑閻羅是什么人? 那簡直就是媲美地獄惡魔一樣的生物,qiáng悍而缺乏人味兒,可看看今天他看到的,先是手機里的照片,現在又是這樣一幅表qíng。 當一個鐵人或惡人表現出你所不知道的另一面時,尤其是這一面又如此的具備了動搖之前認定的事實的所有力量,你就容易迷失。 而迷失,往往是陷落的開始。 你看什么?臧言很快回神,又是那個冷著臉,眼神銳利而無所畏懼的黑閻羅了! 齊霖一顫娘的,錯過最好的逃跑時機了。 報告首長,我在思考如果我就這樣跑回去,你能當今晚沒見到我的幾率有多少,偷偷翻回宿舍不被發現的幾率又有多少。 那你推算的結果呢?臧言好整以暇看他。 娘的,你就非得這么悶sao幼稚,學著幼兒園小孩兒,喜歡就得nüè死他,讓他至死記住你是不是? 507,自己去,別弄亂了東西。臧言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扔給他。明天自己去huáng興那里報道反省錯誤,我不希望我回來后從huáng興那里得知你沒有受到懲罰。 ?齊霖條件反she的接過鑰匙,正要開口問問對方那一串話是什么意思的時候,對方利落的跑走了,齊霖傻愣愣看對方的身影消失在燈的光影中。 他捏起鑰匙晃了晃,黑閻羅是讓自己今晚去他宿舍窩一晚,明早再回去? 可是既然這樣做了,不就是想放過自己一馬的意思嗎?怎么又讓自己去找huáng興匯報今晚的錯誤? 誰說女人心海底針?這黑閻羅的心思的復雜程度也堪比五百個女人。 他呆在原地想了半天,直覺自己一定不能去,反正都是受罰,為什么還擔人家一個qíng,于是便又悄無聲息地踮著腳溜回了自己的宿舍區,翻過了大鐵門,想順著水管道原路返回時,他才知道了黑閻羅的用意。 娘的,真是下來容易上去難啊,下來刺溜一下就滑了下來,上去卻很難找到著力點,攀爬起來太困難。齊霖掛在二樓的管道處,哼唧哼唧的喘氣,要不是每層樓都設了鎖,他哪里需要爬上四樓??! 好不容易,齊霖安全順當的爬了上去,貓著腰跑回了宿舍,結果這才一開門,就差點被里面兩貨給謀害了! cao!你倆gān什么?齊霖被反手扭住壓在了桌子上。 小樣兒,跑哪去了會花姑娘了?宵禁那會兒我和大哥整個走道都找了一圈,壓根沒見你人,你現在從哪冒出來的?丁全一邊說一邊松開了手,把齊霖拉了起來,要不是大哥說再等等,我都準備鎖門了,要是半夜有人查房,我們連理由都給你想好了! 齊霖看著自己面前這張二貨臉,甩了甩膀子,有點事兒,跑出去了一趟。 沒給人逮著吧?兩人一驚,這家伙兒孩子真跟他們營長說的一樣一樣的,膽兒肥??! 齊霖陡然垮下了一張臉,往丁全的大腿上一撲,開始哭訴,日??!我上趕著給人做件好事兒我容易嗎?那黑閻羅就這么撂了我回來讓我去找指導員報道??!指導員那就是huáng鼠láng啊,我這每日必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夏志浩和丁全全是一愣,拖開了膩膩呼呼的齊霖,讓他說說怎么回事。 齊霖掐頭去尾,隱掉照片和對方扔給自己鑰匙讓自己睡首長臥室的事qíng,把轉達消息的事qíng給說了一遍,故事那個曲折,過程那個驚心,言辭那個控訴,心里那個委屈??!真是怎么說都難以盡其十分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