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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小鄧。 我翻了個身,趴在g上。 程家陽 我醒過來,身上疼。 聽見有人說:醒了,家陽醒了。 我只覺得陽光刺眼,慢慢睜開眼睛,就看見我母親,她在流眼淚。 我聽見醫生說:程家陽? 是我。我的喉嚨gān啞。 他又用手電照照我的眼睛,向圍著我的眾人點點頭。 人像大熊貓一樣被別人圍觀。我難得見到我父母親和哥哥同時出現,還有叔叔嬸嬸,伯伯伯母,眾多親戚,我慢慢的張口問道:小華,她在哪里? 我的眼前還是昏過去之前的那一幕,在失火的樓層里,我們倉皇逃向外面,我推了小華一下,隨后自己被砸下來的門楣砸中,倒在地上,不能動彈,小華哭著喊著我的名字:家陽,家陽,走啊,快,動一下啊。她的手用力推崖在我身上的紅熱的門楣,我聽見發出嗞嗞的聲音,我被壓在下面,可是頭腦在這一刻是清晰的,我說:小華,你走吧,你快出去,咱們不能兩個人都在這! 不行,不行,家陽,你怎么跟我說的?你不是答應我,我們永遠在一起嗎?她哭喊著不肯放棄努力,用手搬,用腳踹,用盡一切力氣要挪走壓在我身上的東西,自己也是遍體鱗傷,家陽,你不要趴下去,我求求你,你應我一聲,好不好?! 我聽見她的哭喊聲,我的身上稍微松動,我往外挪動一下,小華拽住我,往外托,我只覺得肩上和腿上撕裂般一陣劇烈的疼痛,我從門楣下被她拽出來。 我們架著對方向外逃,在混亂的灼熱的空間盡頭,找到小窗,從那里跳下去,我記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們重重的摔在沙灘上,然后我失去了知覺。 我說要見小華,他們緊張了一下,不過多久,終于小華來了,身后是她的父母,我看見她,覺得恐慌,她的手上纏著厚重的繃帶,被人用輪椅推來。 我想起來,可是不得動彈,我伸手向她:小華,你怎么了?你怎么這個樣子? 她過來握住我的手:沒有,你不要緊張,我的腿摔傷了,行動不便而已,她說著,又流出眼淚,倒是你,家陽,你要待在g上養好身體。 對不起。我說。 你在說什么?小華用手帕擦眼淚,終于抑制不住,抽泣起來,是我不應該,我不應該提議去那里度假。 不真正經歷生死,看到人在劫難之后痛哭流涕,會覺得有欠真實感,這樣煽qíng的場面,像是電視劇,我只是覺得,冥冥之中,一切像劇qíng一樣似乎已有定數,與我生死相依的,注定是身邊的這個女人。 這突降的事故,還有更為重大的意義。 我跟小華,以與從前不同的身份,分別見到了對方的父母。 在這種形式下,生死之愛仿佛讓上了年紀的人動容。 不知道是哪個長輩的話,低聲說:這兩個孩子啊,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 我的傷口非常敏感,不知道是哪一步處理不善,這一天發炎了。不疼,只是又腫又脹,我開始發燒。燒得還挺舒服的,很多人折騰我,把我的身體翻來覆去的,又cha管子又打針,我心里還慶幸呢,這要是不發燒,清醒的,還不得疼死。斷斷續續的又有人哭了,我費盡力氣睜開眼,是小華。我想跟她說,小華,你不要哭了,不要總是為了我哭??墒俏覜]有力氣,我還是睡一會兒吧。 我有時候做夢。 夢見喬菲了,就掐自己,不疼,軟綿綿的,真是在做夢。 那也就沒什么忌憚了,就把話說直了問她: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這樣整我呢? 她也不反駁,看著我,好脾氣的聽教訓。 不是我生病了,快死了,就覺得自己有資格訓你啊,你有時候做事,尤其是對我,真挺不對的。 有倆人在一起談戀愛,把錢分的那么仔細的嗎?我想給你買東西怎么了?你yīn陽怪氣的生什么悶氣??? 我說一句話,就一個詞兒,出身,我無心那么一句,你就差沒把我給斃了。 什么留學,工作的事兒,我告訴你,你也不用謝我,我也是為了我自己,我知道,你謝我,也不是真的,你心里還煩我吧。 所以我認識你這么長時間了,我也不怕告訴你,我對你其實真挺有意見的,你這人平時裝得挺大方,你相當小心眼,誰你都考慮,你就是不管我。我就不一樣,別人我不管,我就是問你。 行了,你也不用道歉了,給句痛快話吧,咱倆還能在一起不? 你給句痛快話。 我怎么夢里說話還耗費體力呢? 我累得夠嗆,真不爭氣,還沒夢到喬菲給我句痛快話就又睡了。 再醒過來,是旭東在我旁邊,他的手在我的臉上:家陽,怎么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 家明在旁邊:旭東你說得對啊,他差點沒得敗血病。 我怎么了? 沒怎么,昏迷兩天兩宿。家明說。 有沒有什么人來看我? 家里人。你們聊,我去告訴小華你醒了。家明說著出去了。 你最想見到的人,不是就在這里?旭東的手還在我的臉上,這廝在這個時候,占足我的便宜,我揮了沒受傷的胳膊去打他。 旭東中招:功力見長啊,小子,大哥還說你病得不輕。 少廢話。我說,你呢,挺長時間沒見了,你怎么樣? 我能抽根煙不? 你把空調打開,給我來一根。 旭東點上一支煙放在我嘴里,看看我深深吸一口,他說:我要當爸爸了。我老婆懷孕了。 我愣了一下:哪個老婆? 原配。 你中招了? 計劃之內的。 我也沒提吳嘉儀,看著旭東背對著我吸煙,沉默了一會兒:你知道的,家陽,有的女人用來生活,有的女人只能用來愛。 門打開來,小華走進來。 我說:這是 這是 小華笑著對旭東說:是專門過來送煙的吧,對不對?我知道你們是傍小,就只有你最知道向著他,是不是? 旭東笑起來,熄了自己的煙,把我的那一支也拿下來,掐滅,這個叛徒。 他好了,咱么一起吃飯吧。旭東說,就只看過你的節目,本人比電視上好看啊。 謝謝你啊。小華很高興。 旭東沒坐一會兒,說公司里有事,就先走了。 小華坐在我旁邊,看著我:你都把我嚇死了。 哎,我說,誰知道呢,從來不生病,生了就是個大的。我搖搖頭。 對了,小華說,你們單位同事打過電話來,說要來看看你,我沒讓。 一直躺著的我,一下子就坐起來了我忍著肩上的疼痛問她:什么時候? 你昏迷的時候啊。 她看看我:家陽你不要著急,你這不是好些了嗎,我讓他們明天或者后天有空來看你,好不好?第五十五章 程家陽 我以為喬菲會跟單位的同事一起來看我,可是沒有。 我的心qíng很復雜。 這場火災讓我安了心也灰了心。一直以來,我掙扎些什么,追求些什么呢?人的命運象是星星的軌跡,不容許有絲毫的偏離,我跟喬菲偶然的擦身而過,讓我有好久找不到自己的方向,而小華,她把我拉回原來的軌道。 我從此要走下去,平穩,安詳,到死。 我在病g上轉了個身,就冒出另一個問題困擾我,仔細思考了,又很確定的告訴自己:她十有八九不知道我受傷了,不然她不會不來看我的,我有一天感冒了,她都很緊張,我現在這個狀況,她要是知道,無論如何都會來的。 所以,她一定是不知道。 我負傷回去,我會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問我,我就說,沒事兒。 我現在差不多了,那我得趕快回去。 醫生給我打吊臂的時候,我父親來了。 他跟我也沒什么話,只是在旁邊一直等著。裝石膏,扎繃帶,用了兩個多小時,他一直在。 醫生給我弄完了,我坐他的車回部里,下車的時候,他對我說:這幾天就別gān什么了,早點回家休息。你的傷,還得養。 我說:是,爸爸。 我回到辦公室,自然免不得接受一番熱烈歡迎,噓寒問暖,我想跟同事jiāo接一下工作,主任說:不著急,家陽,你再休息休息。 我說:新翻譯的分配做完了嗎? 主任說:基本上定了,啊,這是留在局里的人的名單,你看一看,新翻譯還得你來帶。 我把他給我的名單接過來一看,上面沒有喬菲的名字。 我看看主任:您沒留那個小孩兒??? 你說哪個??? 就是會手語,您說,一個人當兩個用的那個。 你說喬菲???主任說。 我還怕您不認識她呢。對,主任,她分到哪去了? 我不認識她?全局可能都認識她了。主任說,這姑娘自己申請去科特迪瓦辦事處了。 我一下就呆在那里了。 怎么回事?那里怎么能讓女同志去呢?又戰亂,又瘟疫的,她申請,批了嗎? 要不那里也缺人,沒人去,喬菲相當堅持,一直報到上面,令尊特批了,現在這姑娘是全部典型了,號召外jiāo戰線都向她學習呢。沒幾天就走了,現在放假,收拾行李呢吧。 我點點頭:那我出去了,主任,您先忙吧。 我快步的離開主任辦公室,聽見他在我后面說:家陽,你別著急gān活啊,注意休息 我撥通喬菲的電話,這次很好,她很快接起來:家陽? 是我。你在哪呢? 在家。 哪也別去,我半個小時后到。 我正要出去,你有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