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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還是東北人啊,老huáng這人粗是粗了點,不過還是很實惠的。他病還未養好,就jiāo待了國內的部下接待我的事。 喬小姐愿意什么時候來上海,請就打這個電話與我聯絡,我們會為您安排jiāo通及食宿,我是huáng總的秘書杰瑞米。 哇,這樣盛qíng,我反而覺得很不好意思,我說:謝謝啊,我,我再過幾天吧,可能去上海。 這下我很有資格教訓小孩子了,要與人為善,多做好事,自己的路也會越走越寬。 不過,我的心里,總有些東西,模模糊糊的上下沉浮,又不知道是些什么,看不清,捕捉不到,卻讓人不安。 我走出話吧,yīn沉很久的天開始下雨了,雨滴不大,淅淅瀝瀝的,我要回寢室,穿過校園,經過cao場,雨水滴在小土坑里,冒出飛泡,啪啪的清脆的碎裂。 我忽然知道是什么讓我心中不安,難以割舍。 程家陽。 在我要離開這里,去別處工作之前,我會去見他,有些話要告訴他,我從不后悔跟他在一起,他給我的比我這一輩子想要的還多。 不過我沒有想到,跟他,會以另一種方式見面。而且,這么快。 我上午剛見了主任,下午又被叫到他的辦公室。 主任辦公室里還有兩個人,一個是陌生人,另一個也是陌生人,程家陽,面無表qíng地看我一眼,低下頭,填表。 這是做什么? 我來不及鎮定一下自己,看不明白這陣勢。 主任出去之前對我說:不認識嗎?這不是師兄嘛,程家陽,這是外jiāo部人事部門的同志,你叫李老師,他們兩個過來考核你。 外jiāo部?考核我? 我慢慢坐下。 好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誰也沒跟我說一聲。他們來考核我?怎么我要去外jiāo部工作嗎? 我覺得從來都是有能力應付突發qíng況的,不過我眼前坐的是程家陽,我一看到他就蒙。這是老毛病了?,F在我是一頭泡在霧水里的空白。我抬頭看看他,這人低頭,極為專心的在填他手里的表格,我看不到他的臉,只見他的手,他還是那么瘦。我這樣看著他,就嘆了一口氣,他的筆就突然停住了,不過他還是沒有抬起頭看我一眼。 他身邊的李老師樣子挺和藹的對我說:你身上的傷怎么樣? 好像全世界都知道這事了。 沒事了。 我們來是為了給部里選拔年輕翻譯,學校推薦了你,當然了,你成績確實是不錯的,不過也得經過考試,今天是面試,程老師,程老師 家陽停下筆,我們的對話開始用法語進行。 請用法文進行自我介紹。 我叫喬菲,22歲,在保羅瓦萊里留學回來。 專業。 法語文化,翻譯傾向。 籍貫。 遼寧。 愛好或特長? 無。 家陽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我由最初的不解和迷惑,變成懊惱。 先生,我不明白。我說,仍然用法語。 這個時候,他抬頭看我一眼,白凈的臉上,眉頭微蹙,眼光深不見底,這個亂我心神的罪魁禍首。 我并沒有申請去外jiāo部工作。 否則呢?否則你要做什么?他說。 我已經決定去上海找工作,不過我想這并不需要報告。 上海?他向別處看看,從鼻子里輕笑了一下,去gān什么?當打工翻譯還是企業職員? 我已經接洽了米奇林上海公司,我賭氣地說,我很不慡他的態度于是又補充道,做什么也比留在這里好。 他突然就一抬頭望定我: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為什么怎樣都比留在這里好,這里有什么東西對不起你? 他還沒有這樣跟我說過話呢,我看看他幾乎惱羞成怒的樣子,自己也沒了勁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我愣住看著他。 我們雖然用法語說話,不過態度和語氣肯定不同尋常,旁邊的李老師看看家陽:程老師?您還在問問題嗎? 他皺著眉頭把表格扔給他的同事,自己往外走。 李老師看看他,看看我,又看了看程家陽扔給他的對我的評估表格。他可能也覺得詫異,說:喬菲,你面試合格了,再過一個星期去部里考筆試和聽力。 我站起來,我很清楚地對程家陽說:我不會去的。 他走到門口了,聽到這話,回頭看我,想說什么,有同事在,又不得發作,咬咬牙就走了。 剩下我自己呆呆的站在那,發生了什么事?家陽他為什么對我這樣? 我在cao場上找了個旮旯抽煙,我想起他從前對我的溫言軟語和他剛才的冷若冰霜,都說女人善變,其實男人才是不可捉摸的東西。 感qíng有多深沉,zuoai有多瘋狂,都不能彌補我們現實中存在的差距。我們不可能在一起,我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可是做不成qíng人,也不至于形同陌路,形同陌路,也好過剛剛他對我的態度。 可是他的那張臉啊,怎么看都好看。 我瞇著眼睛想。 會不會他心里還挺喜歡我的?要跟我演一出偶像苦qíng??? 這種想法像個小蒼蠅一樣愉快地冒出來,我迅速的又找了一個蒼蠅拍把它消滅了。 喬菲,你不要再意yín程家陽了。 我的煙吸完了,我把煙頭狠狠的摁在地上,站起來抻了個懶腰,夏天的雨,來得快散得也快,現在有陽光從云朵里透出來。 我打算去食堂吃飯,大學里的飯菜,我現在是吃一頓少一頓了。 有輛車在我身邊停下來,有個人從那上面下來,對我說:上車。 我不知道是什么在那一刻弄花了我的眼,是雨后初霽的陽光,還是這個一直藏在我心里面的男人。 程家陽 喬費皺著眉,仔細看看我,表qíng在這一剎那很奇怪。 喬菲,上車,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她忽然笑了:師兄,你要請我吃飯嗎?好啊。她乖乖的上了車,我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這是喬菲的慣常伎倆:裝沒事人。 我發動車子,沒有看她。 去哪里?就附近好不好?我等會兒還跟同學約好打撲克。 我加大油門,奔向去海灘的高速公路。 師兄,這是去哪里???我,我都跟你說了,我還回去打牌呢。她有點著急了,不過還是一臉笑容。 你閉嘴!我心里這個恨啊,把安全帶綁上! 我風馳電掣的一路狂奔出城,我真的不想這么失態,我以為我控制得住,可是,說到底,我還是個沒有道行的人,不懂得四兩撥千斤,不懂得適時的裝傻,有道之人,在我旁邊,此時終于閉嘴了,也在想對策。 我在海灘把車子停下,自己下車,迎著海風點起一支煙。 終于見到喬菲,但我們此時的距離卻比這過去的一年還要遙遠。 我有許多事qíng想在她這里弄個明白,可是千頭萬緒,不知道如何開始。 但有一件事qíng我很清楚,喬菲她非常出色,她應該留在外jiāo部,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出路,她會有最好的前程。 為了她還是為了我自己,我的腦袋里模糊一片。 無論如何,我們一起生活過,喬菲,她是比我有心眼兒,不過也不是毫無破綻的,我知道不能來硬的,我跟她講道理。 她走到我身后。 我轉過身說:剛才跟你吼,對不起啊。我,我笑一下,心qíng不太好。 我的態度出乎有道之人的預料,她愣一下:啊,沒事兒。 喬菲,去外jiāo部工作的事兒,你真得考慮一下。我當你是朋友,這么勸你。你自己想想啊,這是多好的機會,別人想進進不來,你怎么還不希罕??? 我覺得不太適合我自己。 你不是一直想當職業翻譯嗎?進到部里,要培養有培養,想鍛煉能鍛煉,你去企業工作,不是那回事兒啊。專業不荒了才怪呢。我說的是實qíng,你的專業成績這么出色,如果那樣,太可惜了。 我在別處也有可能當職業翻譯啊。她的嘴很硬。 是不是有什么顧慮? 我說得很慢,有些話在自己的腦袋里也沒有成型:不要考慮太多,畢業是個坎,你要當大人了,以前的事兒,不值得考慮, 喬菲聽了這話,似乎有些震動,她抬頭看看我,淺褐色的貓眼,我看來,迷迷蒙蒙。 再說,你家,你不考慮嗎?在這兒無論如何還離家里近一點,還能照應到。真去了那么遠,你爸爸mama有點事兒找誰??? 她低下頭:謝謝你啊,不過,我得考慮,我現在決定不了。咱們回去吧。她說著往車那邊走。 她看不到我,我便得以仔細的看她,瘦了,身子在裙子里空空dàngdàng的,頭發還是那么好,這是這個人的頭發,柔韌的,堅qiáng的,我從來握不住的。 我知道,這些話會在她的心里發生作用。 喬菲,她是個滑不溜手的泥鰍,心卻是軟的。 我抬起頭,看見遠處有人在放風箏,風箏很高,漸漸的變成黑點。 我覺得自己疲憊,像個沒有卷軸的放風箏的人,赤著一雙手拉風箏的線,要把它拽回來,直到自己血ròu模糊。 第四十九章 程家陽 我們再回去的路上都很沉默,往市區開的時候趕上了下班的高峰點,車子堵在馬路上,半個小時,也僅僅挪動了一點點距離。 很安靜,我好像能聽得見喬菲的呼吸聲。 我的心里很平靜。 我希望永遠這樣,我們永遠停在這里。 她忽然有點不耐煩,向前后看一看,車子排成長龍,沒有通融的可能。她看看我: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什么辦法?沒辦法。我說,趕上這樣,就跟著一起堵著唄。 她重重的靠在椅背上:你有什么話非得在海灘說?我都約好了跟同學打撲克,你誤了我的好牌局! 她拿起電話跟同學聯系: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恐怕回不去,你找人替我一下,機動點的啊,我回去她就得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