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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儀,聽說你在跟大公司的小開談戀愛啊,是不是這樣。 沒有啊,女人撒謊,眼都不眨,我年紀還小,只想專心于工作。 我看看旭東,他看看我,平時自視甚高的我們此刻都是被各自的女人否定存在的男人。 嘉儀,你手上的戒指好漂亮啊。 謝謝啊。一位好朋友送的。 聲音柔軟,一句一嗔。 我說:好朋友? 旭東喝了一口酒,很平常的一張臉:安全感嘍,女人不見兔子不撒鷹。呵呵。你不用笑我,你的問題恐怕也是這樣。 旭東跟吳嘉儀一先一后離開酒吧,我開著車在馬路上轉悠了很久。 禮拜一,法國大學校長聯合會代表團來訪,國務委員接見,我當翻譯。之后又有法方與教育部的會談,商定擴大雙方在教育,科研領域的合作。 會談結束,第二天,我又陪同法國代表團來到北大和外院,與學者和大學生見面。 在外院的見面會之前,代表團在會堂的偏廳會見校長并稍作休息。調來服務的是法語系的學生,我看見菲,穿著一套藍色的西服裙笑容可掬的為外賓引座。 我走過去:我渴了。 她看看我:座上給您準備了飲料了。 我不想喝純凈水,我想喝可樂。 那我去給您找。她說著就出了會客廳。 我腦袋里有個挺瘋狂的想法,我想讓她緊張。我跟著她出來。 去服務臺要路過衛生間,我趁她不注意,就把她拽了進去。我們靠在門上,我把她抱起來:怎么不給我打電話? 她推我的肩膀:我不是怕你工作忙嗎? 想你了。 我也是。 親一個。 討厭。 我親她嘴的時候,手抱著他的腰,她咯咯的笑起來,摟我的脖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這樣還當翻譯呢?快回去吧。 還有教育部的翻譯在那呢。我說,下禮拜十一了,你怎么過? 還有旅行團呢。吳小平昨天給我打的電話。 什么? 我要帶一個法國旅行團去大連兩三天吧。她推我,行了,你膽子也太大了。咱倆還都有活兒得gān呢。 她要推門出去的時候,我又從背后把她抱住了:我一看著你,就不是我自己了。 她回頭吻我。 在與學生的見面會上,先是法方學者發表演說,接著是臺上臺下的互動階段,學生提問,學者作答,氣氛熱烈,內容豐富,我也不含糊,翻譯得天衣無fèng。 喬菲 十一學校放十天的假。我帶團去大連,跟程家陽說好,一回來就找他。 上了飛機,安頓好老外,放好行李,坐下來找水喝。飛機尚未起飛,我的電話響了,接起來,是吳小平:還沒走呢? 沒起飛呢。我繼續在自己的背包里找礦泉水,您有什么事? 你們團新加上一個人。你知道吧? 此時鄰座的人給我拿來一瓶水:是要這個不? 程家陽。 我現在知道了。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沒有被嚇倒吧。 太好了。我說,水族館里的東西,我一個都叫不出來。全拜托你了。 第十五章 喬菲 這是一個飛往大連的大約一個多小時的行程。 上午,飛機里有柔軟的日光和輕微的民族音樂,程家陽握著我的手。 我們起先話說得不多,他的另一只手里拿著一份雜志,我有時看看他的側臉,他漆黑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和飛薄的嘴唇,他攥起我的手放在嘴邊咬了一下:你偷看什么??? 我說: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好看沒? 別提了,他說,我小時候,在幼兒園,因為他們把我當女孩,沒少打架。 真的? 我把眉毛和睫毛全用我哥的打火機燒掉了。 那豈不是變成ET了? 拿出去也照樣是帥哥。 我笑起來:你有親哥哥? 我有個哥哥。程家陽說,我沒有跟你說過吧。我爸爸mama有兩個兒子。你猜誰是比較得寵的一個? 你。 對。 你猜誰過得比較開心? 是他。家陽說,這中間有因果關系。 我似乎有點明白。 我哥他很小就不用我爸媽管了。自己念書,考學,生活。 你這么大人了,用得著你爸媽管嗎? 他看看我:有時候,壓力無形。 他不想向我吐苦水,就問我:你呢?你沒有兄弟姐妹吧,我記得上次你說過。 我想跟他說點有意思的事。 我是獨生女。你上次不是看見了? 我小時候,又丑又多病。我媽三天兩頭就得帶我去醫院。 后來,她想了個轍, 快說。 她托我舅在農村給我找了一個半仙算命。你猜其實我是什么轉世? 善財童子? 我搖頭。 火云dòng主紅孩兒? 你咋那么俗呢? 快說。 我是一條,我定定看著他,真蟲。 程家陽正喝水,一口嗆在喉中:您別逗我了,我就知道有真人。太乙真人。 怎么沒文化呢?真人,是成了仙的人;真蟲,就是得了道的蟲。 程家陽就要笑得背過氣去了:快說后來呢。 半仙說,我之所以總生病,就是因為我的特殊身份,如來要把我收回去。我媽急壞了,求他救我。 他給你燒個符,你把紙灰喝了,是不? 你怎么知道? 電視上都這么演啊。然后呢?然后你就再也不生病了? 我當天晚上就拉肚子,脫水,住院了。 他把下巴墊在我的肩膀上笑得都沒聲了,熱氣呼的我耳朵癢癢。 我就這么樣,生病,然后你知道的,我爸爸mama都不會說話,他們很著急,又求人教我說話,又求人給我看病。他們用全部積蓄給我買了一個電視,讓我天天看。 他漸漸止住笑:后來呢? 我上了小學,身體也不很好,不過因為腿長進了田徑隊,跑步,跑步,身體就好起來了,后來越來越壯,你看著過我跑步沒有?我告訴你,我真有點天賦的,我跑步的時候,腿可以抻平,而且腳是直的,我告訴你,一般人都不行,你跑步肯定是八字腳。你別不信,真的,一般人都是八字腳。 我的xing格也變了,特別能說話。下課也說,上課也說,老師經常罰我站。 學習成績,一般吧,不是最好的,不過,我上重點初中,上重點高中,一路都靠體育加分。而且,我來這里念大學,也是因為是市級體育健將在高考的時候加分上來的。 你別告訴別人啊。 他很緊的握著我的手:我覺得,你過的很愉快。 我很嚴肅的點頭:沒錯,我一直覺得自己運氣很好。 我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你不高興。 有時候,也不高興。那我就站在鏡子前面,對自己說:笑,笑,一直說到真笑出來為止。 程家陽看著我,我覺得他真溫柔,眼光像要溢出水來。 我說:笑。 他看我。 笑。 笑,程家陽,我命令你笑。 他終于笑出來,輕聲對我說:我想親你。就現在。 你怎么不正經???注意影響啊。我推開他,我得睡一會兒,等會兒到了地方還得工作呢。 他給我蓋上一個小毯子,真是溫暖舒服。 程家陽 在從小小的窗口傾瀉出來的日光下,菲的面頰紅潤,睡容安靜。我想知道是怎樣的堅qiáng和對命運的寬容,能讓她這樣輕松愉快地說起自己坎坷的生活? 她的頭歪了歪,我以為他會靠在我的肩上,她向后仰,頭貼在椅背上,終于找到一個好姿勢,睡得更香。 我想起自己從前的旅行。 少年時,我跟隨父母,坐在豪華的頭等艙里,飛越海洋,陸地,去陌生或熟悉的地方,北美,歐洲,黑非,有時一路黑夜,有時一路白晝;長大之后,我為了自己的事業和學業,仍然不斷地旅行,迎來送往,行色匆匆。 而現在,我的身邊有菲,因而不再孤單,她是走到我的靈魂中來的旅伴。 我們抵達了大連。 中午,陽光明媚,海風cháo濕,城市里是gān凈整潔的小街和歐式的小樓,還有茁壯的梧桐,樹葉此時已長到手掌般大小,仆仆索索的掛在枝頭。 菲帶著外賓和我吃海鮮水餃,逛星海廣場,參觀貝殼博物館,她jīng力旺盛,態度熱qíng,工作的非常出色,法國人非常的喜歡她,初見面,就有老夫人叫她小白菜。 我想,雖然她的詞匯還有限,因為沒有在海外生活過,有的表達方式可能還不是那么地道,可是,若是得到更多的鍛煉,再假以時日,菲也許會成為一個最出色的翻譯。 在她講解的時候,我用手機給她照了很多照片,她起先向我瞪瞪眼睛,后來知道也是拿我沒有辦法,gān脆故意擺了美美的姿勢給我。 我們住的酒店面向大海。 菲跟一個老婆婆住一個標準間,吳小平的旅行社幫我訂了一個單間,我們露臺相通。 我洗過了澡,躺在g上看電視。不斷的換臺,心不在焉。我跟菲說好,在這兩天的時間里,決不輕舉妄動,可是想想她總是可以的吧。 然后有人敲我的陽臺的門。 不會吧,真的有飛來艷福。菲站在外面,笑著看著我。被海風chuī起頭發,瞇著眼,像一只大貓。 程家陽,你又在胡思亂想了。我對自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