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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雙城推門而入,唐亦天的食指在實木的辦公桌邊輕叩了兩下。林秘書適時地用一句話結束,沒有任何qíng況。然后退出了辦公室。 顧二爺對這樣低端的yù蓋彌彰十二分的看不下去,你給林秘書雙份薪水了嗎?他還兼職私下偵探? 那你呢,剛下飛機就趕來公司,是要我給你加薪嗎?唐亦天不冷不熱地回他。 你要是真想知道她回來是為了什么,你就該讓她靠近你,除非顧雙城自顧地打開一旁的箱子拿出那對元青花,才把那句拖長的話說完,除非你害怕承認你從沒有一天忘記過她。 我不需要承認。唐亦天隨手翻開一旁的文件,里面夾著他下午簡短的演講稿,寥寥幾行罷了。 顧雙城滿意地把瓷瓶放回去,輕哼了一聲,那你更不需要害怕啊。 唐亦天不耐地起身,我去現場了。 **** 星江大橋在幾聲震天的巨響后轟然倒塌,卷起漫天的塵埃,滾滾的濃煙久久不散,江面一片模糊。 江邊有一家叫微風的咖啡店,離她以前工作的報社很近??Х鹊瓴淮蟛恍?,口味不錯,但是因為位置偏所以生意不好,韓念去的時候整個店里只有她一位客人。在二樓的窗邊透過兩棟高樓的間隙,可以看到江面和星江大橋。 大橋出事是在她結婚的那一年?;楹竽顷囎铀苁人?,每天都慵懶極了,好像人生所有的該做的事都做完了,該有的幸福都握在手種。她還辭去了報社的工作,每天睡到中午,然后約閨蜜去吃飯逛街,然后去Paradise。 她把手機放在桌上,開心地等待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誰會先打電話約她一起吃飯。 然而手機卻推送了一條星江大橋坍塌的新聞。在那之前,父親曾和她說過,那些小細節的差池根本不是大問題??吹叫侣劦哪且粍x那,她莫名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打電話給唐亦天,那是他第一次用那樣冷冷的口氣同她說話,他說,大橋出事,你不應該吃驚啊。 是的,全市的人恐怕都不會相信她的吃驚,作為豆腐渣工程總指揮的女兒,她應該有的反應是如何圓滑地推諉責任,如何鎮定地應對各方的質問,而不是瞠目結舌。 可是不幸的是,她真的吃驚,而她更吃驚的是她丈夫的鎮定。 一杯美式。對面的座椅被拉開,她把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略有吃驚??纯此挚纯创巴膺h處的濃煙彌漫。 這么快就結束了?韓念像是習慣xing地勾起嘴角笑,這樣頻繁的笑容讓唐亦天覺得莫名地不舒服。他不喜歡她那么輕易就笑。 咖啡店的二樓是挑高加層的,略有些矮,座椅和間距也稍狹窄,他的長腿伸不開,只能側身坐著。大概是為了參加儀式,所以他穿了一身正裝,外面套了一件風衣。進了咖啡店有了暖氣,他就脫下了風衣擔在手臂上。 我上一次見你穿西裝,還是我們結婚的時候呢。她繼續笑瞇瞇地說。 他的眸色深了幾分,你怎么沒去現場?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你忘了嗎?她支著腮幫歪著頭沖他笑,而且,怎么這次是你跟蹤我了? 自始至終她的笑容不減,從那天晚上的重逢開始,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抹笑,每一句輕描淡寫,都在把他拉進回憶里。 他莫名有些煩躁和不耐,指尖輕點著桌面,韓念看著他的小動作想起得都是過往的美好,語調也微微上揚。唐亦天,我們重新開始吧。 沒等他回應她繼續說,別說你不想,也別說你忘記我。你不該有分毫思念我,只要你有一分,你就輸了。 他遲疑的瞬間,她已然走近,環上他的頸項,歪進他的懷里,指尖點在他聳動的喉結上,又熱又燙。 他抬手狠拽住她纖細的手腕一扯,深邃的眉眼凌厲得讓人不寒而栗。你憑什么認為我有。 她咯咯地笑,扯掉他手臂上的風衣,拉出他手腕的表,然后戳了戳他左側上下起伏的胸膛,她仰起頭微微瞇眼,就那樣含著笑柔柔地看著他。 唐亦天抬手捏住她嬌俏的下巴,漂亮的下頜線沒入耳后,圓潤的耳垂上有一顆小巧的朱砂痣,他加重了手勁狠狠地說,曾經的J市第一名媛,是個男人看到你如今隨意賣笑的樣子都會有反應,更何況你還曾經是我的。 是么?我以前還真不知道,原來我魅力這么大。那我真不該來找你。她白皙的指尖繞著他的領帶,我隨便找誰,也許都能讓我如愿了。 他猛然把她一推,摔在木質的桌上,欺身壓下去,你敢。 她忍著后背的劇痛依舊笑得沒心沒肺,我憑什么不敢,我現在又不是你的。 他的眼底倏然發了紅,毫不猶豫地壓下去狠狠吻住她。那樣粗bào地一個吻,幾乎要咬破她的雙唇,這是韓念想要的結果,可真的來臨時她依舊被他的bào戾嚇到了,無法自控地顫抖了起來。 他壓著她不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一手抵著她的后背,手指幾乎要摳進她的肩胛里,把她推向自己,往他硬實如鐵的身體磨蹭、擠壓。被他撞破的唇滲出絲絲的血腥味jiāo融在這個纏綿到忘乎所以的吻里。 她想伸手去勾住他的脖子,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他卻好像有無窮的力量,像是要把這些年的恨都發xiele出來,不,或許這只是個開始。 您的美式啊服務員端著咖啡上樓,唐亦天gān凈利落地抽身,瞥了一眼身下那個雙唇紅腫的女人,整理好自己歪斜了的領帶,淡定地接過咖啡,淺啄了一口放在韓念的身側。 他邁步下樓,丟給她一句,下來吧,我發現我確實還有那么一分思念你 他微停了一步,像是故意要給服務員聽見,故意讓已經衣冠不整的她難堪,你的身體。 韓念直起身子,在服務員驚詫的目光中一顆顆扣好衣扣。讓她難堪嗎?他竟然不知道她早已對難堪麻木了,真夠絕qíng的 ☆、PART5 韓念簡單地收拾幾件衣服,賀東言倚在她房門口,無比怨念,除了出賣ròu體就沒別的出路了? 韓念停下手里的動作,回頭全市的人估計都會這么說我,所以你可以換個說法嗎? 賀東言撇撇嘴,那耀靈怎么辦? 你又不是沒單獨帶過他。她說著目光黯淡了幾分,他習慣有你陪著了。說著話鋒一轉,對了,你爸沒叫你回去嗎? 你走了我就回去。賀東言替她拎起幾乎沒什么重量的箱子,我帶著耀靈回去,給他們看孫子! 韓念踮腳環抱了他一下,賀東言的身上是淡淡薄荷香,她眼底倏然有些發澀,狠眨了幾下才壓了回去,照顧好我兒子??!要是少了根頭發我和你沒完。 賀東言趁機在她臉頰上偷了一口香,反正我注定了是背后的男人啊。他說著扶住她的肩膀,一改嬉笑。他說,韓念,答應我,別讓他碰你。 韓念才發現,他嚴肅起來的樣子英氣bī人,上一次他這樣還是帶她走的時候。 開始止不住的回憶過去,甚至連細節都記得格外清楚,也許她是真的韶華不再了。韓念想了想,她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再不是曾經那個自以為成熟實則幼稚的年輕女孩了,曾經的她從未想過會這樣一天,她恨唐亦天,恨到骨血里,每想他一次,都痛入骨髓。 而生活讓人一點點變成熟的方式就是用無數難以想象的事讓人措手不及。 **** 與北京路平行的平海路上,長七公里、縱深至北京路的土地一直隸屬于唐家所有。而這只是唐家擁有的J市五分之一土地中的一部分,十二年前這些土地以及附屬建筑物被全部拋售一空。 時過境遷,唐亦天再想回收時就只剩下平海路這一處了??v使唐家的產業早已超越曾經數倍,可有些地方或是成了城市公共建筑,或是被地鐵貫穿,早已滄海桑田。 如今的平海路上,有顧氏的國際連鎖酒店,有百貨公司,還有就是盛世開發的高檔住宅小區。小區由聯排別墅和花園洋房組成,最后臨河的一大片土地被單獨圈出,一棟獨立的別墅矗立其中。風水極佳,是韓念結婚的新房。 那時候唐亦天特意請了風水先生,整座房子從朝向到屋內每一間的窗戶無一不考究,甚至連房內的陳設都是他親自購置。她那會兒笑他迷信,他特別認真地一一給她解說,先生說了,這房子住了夫妻和順,子孫滿堂! 韓念想,如今她還是可以嘲笑他。 房子外觀沒有大變化,只是偌大院子徹底變了樣。她以前喜歡中式園林的味道,院里弄了流水曲橋,還運了數十株guī甲竹種在后院,如今一株不剩。 我的花呢?韓念對其他花花糙糙的消失沒什么意見,唯獨對她經常親自打理的幾茬三色堇念念不忘。 唐亦天推開大門,對她說,你要是想重新開始,最好就永遠不要提起過去。 韓念撇嘴,說得好像我不提你就能忘記一樣沒等他黑了臉,她就先一步走了進去,尖細的高跟鞋走得風姿綽約,留下唐亦天獨自站在門口。 房內的陳設一概沒變,韓念拎著包就往臥室走。 聽到有人回來,家里管事的陳婆就走了出來。雖然年過七旬但是身子骨依舊健朗,從唐亦天爺爺時就在唐家做事了,一直待到現在。 太太陳婆一怔,但是一句話都沒有問,趕忙招手叫人來幫忙拎包。 唐亦天晚一步進來,叫住了他們,等等,把東西拎去客房。 韓念和陳婆都轉過身來,唐亦天jiāo代所有人,她現在只是房客。 韓念笑了笑,把隨身包一丟,那就客房吧,住哪不是寄人籬下呢。 **** 晚餐上桌,夫妻肺片、辣子jī、麻婆豆腐、水煮腰花清一色的飄著紅油,就連湯羹都是酸辣口的。 韓念不是J市本地人,小時候在云南長大,喜好吃辣。陳婆算是看著他們長大的,自然知道她的口味偏好。 唐亦天是地地道道的J市人,口味清淡,鮮少吃辣,尤其是花椒,一吃就要咳嗽。從書房出來就聞到了滿屋子的麻辣氣味,當時就皺了眉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