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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無邪的笑容讓辛辰心里一熱,把小男孩面前屏幕調好動畫片,又給他抓了一把堅果,安頓好小家伙她窩進座位里繼續看雜志,身旁熟睡的人閉著眼睛,嘴角卻細微的勾了起來,辛辰早知道他裝睡,也知道他為什么要裝睡,哼了聲,伸手指去堵他鼻孔,可太子水下憋氣的功夫連海軍出身的特種兵徐承驍都自嘆不如,她手都酸了他還神色平靜,辛辰懷疑是不是自己手指太細了漏氣,另一手也伸過去掩住他口鼻。 她天真疑惑的樣子太可愛,言峻裝不下去了,笑著一頭栽進她懷里,引得另一側饒有興致看動畫的辛楊側目,辛辰把人放到自己腿上枕著,拔出手指順便在他臉上擦擦,很平靜的告訴辛楊說:沒事,哥哥他睡著了。 ** 到了機場早有人等在那里迎接他們,他們到家不久后言影山就回來了,辛辰教辛楊叫人,首長夫人給了見面禮,言峻落在姐弟倆后邊,在一旁仔細觀察了老爺子的神色,言影山態度不冷不熱,神qíng中并無不妥,言峻又是松了口氣,卻也更不放心,心里復雜難安,矛盾極了。 晚上辛辰安頓辛楊睡覺,言峻拿出早準備下的茶葉,泡了壺茶,等在了大書房里。 言影山背著手踱進來,并沒有吃驚于兒子等在這里,只點點頭問他說:這么晚了,還不去休息嗎? 言峻手法嫻熟的泡著茶,微笑說:爸,來嘗嘗這茶。 你一開口叫我爸,我這心里就打鼓,不知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言影山難得的與他說了句玩笑話。 言峻笑得眉眼彎彎,說:周素跟我說自從她嫂子進了門,您就變得接地氣了,看來還真是這樣。 話里話外恭維的是一個,夸贊的是另一個,這樣明顯又稍顯拙劣的談話技巧,實在不像言峻平日里的手段作風,言影山心里默默的想這是關心則亂呢,還是在示敵以弱? 言峻垂著眼泡茶,但對面父親任何細微動作都看在心上,抬手將一小盞茶推過去,他的笑容看上去既溫暖又從容:過年有什么特別安排嗎?三十晚上抽一個小時回來吃頓團圓飯如何?記憶里自從mama走后,我和周素就沒能齊整陪您吃過一頓年夜飯了。 言影山點點頭,可以。 辛辰說她親手下廚,問您有什么想吃的? 吃什么有什么要緊,一家人齊齊整整最重要。言影山低頭品茶,不動聲色,家里熱熱鬧鬧、歡聲笑語,吃什么都香。 言峻捻在青花瓷上的手指,頓住。 我聽說沈齊風前一陣差點闖到您面前?言峻只那一頓,便說起了其他,若是方便,不如見一見他,他也算我看著長大的,脾氣xing格都好,或許真的適合周素。 言影山既不點破也不含糊,四兩撥千斤的:你的眼光總不會有錯。 這樣的一來一往、話中有話,從很久以前起他們父子就各自習慣了,云淡風輕,殺機暗藏,每一個標點與嘴角上勾的弧度微妙異樣都是一重涵義,言峻以前甚至享受這種聰明人之間心領神會的冷淡含蓄,但今夜,他卻感覺分外不舒服。 恒溫空調下背上微微冒著汗,燈光太刺眼,他抬頭望向父親時不得不瞇著眼睛。 爸,如果不是她,也不會是別人。如果她做不到,我也做不到。言峻忽然就將離題千萬里的話直接說了出來。 這是他頭一回將一種叫做悲傷的qíng緒這樣坦然的攤開在父親面前。 他帶著辛辰來北京過這個年,自然是有備而來,但此時此刻突如其來的悲涼qíng緒,讓他這一陣以來飽受壓抑的無助與凄惶噴薄而出,遂而一發不可收拾,橫心一賭。 而言影山瞬間寬慰的神色,讓言峻除了押對寶賭贏了的大石落下,并且還終于想起了:面前這他小心翼翼防備著的人,是他的父親,是他即便qiáng大無缺或者卑微低賤,這世上最該愛他護他的人之一。 復雜又qiáng烈的qíng緒,大悲與大喜,言峻望著書桌對面不動如山的老父,心頭幾番地動山搖,喉頭聳動了一陣,聲音有些嘶啞的叫了聲:爸 言影山當初知道消息后就已經想得很清楚,他從來沒想過控制這個兒子,也從來沒想過能夠控制得住這個兒子,此番不過是想探探言峻的底線,看看他的反應,而此刻面前這樣出乎意料誠懇直接的言峻,讓他也多年未曾有的心頭悸動。 這父子倆,其實是一樣的秉xing:小心謹慎,心思深沉為了他們各自深愛著的人。 很晚了,早點去休息吧,辛辰頭一次在家里過年,有的她忙,她到底年輕呢,你要在一邊留心看顧她。言影山站起來往外走,步履很穩,背影卻已微有彎僂,沈家那小子可以見一見,你做主安排著;辛楊那孩子眼神清澈,是個正派可托付的我就說你眼光不錯,這些年別的也就算了,看人的確準。 話音消失在門外許久,言峻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夜闌如水,寂寂室內年輕溫潤的男子如玉雕一般沉默著,忽微微笑起來,像深夜開放的曇花,寂然無聲,平心氣和。 他看人的確準,看自己也一樣,人生那么長那么艱難,時刻被迫為難的做著選擇,而他一生最重要的決定卻都順心順遂,無往不利,言峻從未像此刻這般心滿意足過。 ** 這樣短暫又激烈的一場斗爭終以出乎意料的和平方式落幕,辛辰卻連察覺都未曾。年漸漸近了,首長夫人借口身體不適終日不露面,家中過年事宜都是辛辰在cao辦。 有人原打著的是她不知習俗、失禮丟人的主意,可沒成想這丫頭,你就是給她習俗她還不樂意按章照辦呢! 周素躲著沈遠和沈齊風兩個,因而也一門心思的跟著辛辰跑前跑后,一個手里攥著錢和權,另一個不是好東西不入眼,姑嫂倆有商有量,出了不少點子,想了不少節目,事qíng辦得不僅漂亮,還新意百出。 言影山聽了周遭不少贊美驚嘆,心里想小丫頭能有什么出彩的,大家不過是在給言峻個面子罷了,可卻還是抽了個空回去,眼見為實。 他回家時辛辰正寫對聯,沒在書房,而是將紅彤彤的對聯紙用鎮石壓在正廳不常用的長餐桌上,小丫頭站在桌前,揮著幾乎有她胳膊粗的乾隆láng毫大提斗,正揮毫大書特書,不亦樂乎的陶醉表qíng。 桌旁長長兩排椅子上已經晾了好幾幅成品,言影山一路走過去一路看,字倒真還有幾分模樣,女孩子的字有力道的少,更難得這樣筆鋒剛正的,言影山心想要是也像言峻由他親自啟蒙,或許能成大器也未可知。 辛辰聽到腳步聲,抬頭時首長大人已經走到近處,背著手看著她剛寫完的這幅,肅聲念了出來:恭賀人間新歲,百鳥鳴,嘰嘰喳喳;朝賀盛世如舊,群虎獻瑞,嗷唔嗷唔。 念完言影山就沉默了。 辛辰更沉默,沉默的瞠目結舌,如遭雷擊。 她本來自娛自樂、沾沾自喜,還正得意洋洋的想晚上要拿給言峻看,沒想到會被公公抓個現行!早就聽說首長大人滿腹詩書,言峻一筆好字都只是得了他爹的皮毛真傳,辛辰凄慘的想這會兒公爹大人一定已經覺得她瘋瘋癲癲,不倫不類了。 缺個橫批。言影山沉吟片刻忽然說。 ???!辛辰額頭上汗都冒出來了,不敢置信的反問。 言影山從一旁筆架上抽了一支láng毫,飽蘸濃墨,下筆如電,在灑金大紅伐上龍飛鳳舞的寫下兩個大字,是乃橫批曰:胡鬧 寫完他頗為滿意,左看右看,還轉頭問兒媳婦:怎樣? 辛辰哭笑不得的點頭:好合適,爸爸您好厲害! 言影山哈哈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láng牙棒滿了,加群時管理員會給出新群三觀收容所的號碼,大家按照號碼加入 PS:官方Q群位置有限,切勿重復加群喲~ ☆、第四十七章 ** 中午言峻回來接她去和孟青城他們吃飯,聽說了橫批的段子,顧不上趕時間,興致勃勃的拉了辛辰去圍觀首長大人的墨寶,嘖嘖贊嘆之余還告訴辛辰說:前幾年有個世叔替人求首長墨寶,風風雨雨幾十年的jiāoqíng了也沒能得手一個字,你嘰嘰喳喳嗷嗚嗷嗚就得了,幸甚幸甚!這以后就是我們家傳家寶之一了,傳媳不傳子,收好收好! 辛辰就跳到他背上揪他耳朵,臭言峻你敢嘲笑我! 言峻哈哈大笑,背著她在屋里走了兩圈,外面忽然傳來辛楊前所未有的興奮聲音:哥哥!哥哥!哪里來的大狗?好可愛! 辛辰拍坐騎停下,疑惑的問他:什么大狗? 言峻把人放下來,拉摟她邊往外走邊解釋:說是從C市帶回來的,梁氏一個老總家養了好多年的,上個月落小狗,孟青城正好在,就送了他兩只,前天我看見了隨口說了句毛色挺好,他就送了一只給我,我剛帶著一起回來的,給你養著玩兒吧! 辛辰開門一出去見辛楊跪在地板上,兩手摟著一只有他半個身量高的哈士奇,小手cha在哈士奇脖子的毛里頭玩兒,狗狗溫順的蹲在那里任他蹂躪。辛辰卻擔心:當心咬了你!快站起來。 辛楊不肯撒手,難得的不聽話了:它不咬人,它舔我手! 辛辰見弟弟這么喜歡,無奈的轉頭說言峻:你就添亂吧,養狗和養小孩一樣麻煩,我都已經夠忙的了! 言峻笑:多只狗家里熱鬧些,也能陪辛楊玩。 辛楊直點頭,忽然站起來到辛辰面前,向她承諾一般格外認真的說:我會照顧它,jiejie,不會麻煩你的! 辛辰心里咯噔一下,就怕剛才自己的話讓辛楊多想了,忙蹲下來摸摸他腦袋,點頭說:那好啊,以后我照顧你,你負責照顧它。 辛楊被她摸頭有些害羞,靦腆的笑,高興無比的用力點點頭。 ** 辛楊下午有書法課,言峻和辛辰送了他去老師那里,調頭去赴孟青城的約。 幾個優秀青年企業家包了一個正熱門的車展現場閑步挑車,辛辰禮貌xing的感謝孟娘,說辛楊很喜歡狗狗,有勞他費心了。孟青城一面真誠的與她敷衍客氣,一面挑了眉,用您也太會顛倒黑白了的眼神掃言峻。 奈何太子不動如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