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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淮舟依舊會偶爾開開玩笑,只是笑起來時有些淡了。 喬梧下車時,岑淮舟幫她把亂了的發絲別到耳后,“我要去D市出趟差?!?/br> 喬梧解開安全帶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抬頭看向他,岑淮舟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眸色如同濃墨,迎著她略緊張的視線微微勾起唇角:“是真出差,醫院交流學習,文件可以發你看看?!?/br> 喬梧忙不迭搖頭:“不用不用,我相信你?!?/br> 岑淮舟看她一眼,沒說話。 岑淮舟出發的那天喬梧有課,沒能去送,只能從醫院的公眾號上看見一張大合照。 岑淮舟站在右邊,拉著橫幅,眉眼冷淡地盯著前方,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我很煩,別惹我”的氣息,神色比平時都要冷淡。 ...... 岑淮舟不在的這幾天,W市迎來了一場很大的冬雪。 鵝毛大雪紛飛著,氣溫驟降,橋面上的道路凝結成了冰,不少車輛行人打滑。上面派了環衛工人開車撒鹽,可即便如此,也還是難擋天氣的惡劣。 天寒地凍的,不少學??紤]到學生安全問題,停課四天,返校后沒幾天就要期末考試。 最冷的那天,喬梧窩在家里,接到了來自派出所的電話。 警方說袁芳麗不只是和她有法律糾紛,前些時間突然也有一撥人報警稱袁芳麗碰瓷,情況混亂。期間不知為何,又扯進來了袁芳麗的大兒子,家暴妻子,被老丈人一家鬧到當地市政府門前,影響極其惡劣。種種情況下來,喬梧的法律程序可能要等一段時間。 或許是那天喬梧的出手相助,最后的時候,老民警隱晦地安慰喬梧。袁芳麗惹到了硬茬,怕是很難再有作惡的機會了。 隨著社會的發展,網絡上的人們也愈發關注和痛恨家暴者,要是鬧得再大點,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袁芳麗極其溺愛兒子,光是家暴事件就夠她崩潰撒潑的。 這通電話宛如定心丸,叫喬梧這么多天以來一直沉沉浮浮的心徹底放下了。 終于不用每天都要擔心袁芳麗會出現,也不用想著如何不讓她出現在岑淮舟眼前了。 想到岑淮舟,喬梧無聲嘆了口氣。即便相安無事,但兩人之間始終隔著什么,連聊天時也不同于從前的輕松了。文字簡短,打出的話透著股沒話找話的僵硬,只能又刪去。 下一秒,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岑淮舟:【剛開完會?!?/br> 喬梧提了提精神,鎖在被子里打字:【你多穿點,你那邊冷嗎?】 岑淮舟回復得不算很快,好一會兒才發來消息:【不是很冷?!?/br> 這句話后再無音訊,要換做是往日,喬梧還能收到他發來的照片。 喬梧安慰自己,岑淮舟可能在忙。然而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叫囂:“他生氣了,他生你的氣了?!?/br> 這種糟糕的狀態叫她完全無法靜下心好好享受這難得的休閑時光。 房子里太過寂靜,喬梧隨便選了個地方臺新聞放著。 ——“你不告訴他,哪天知道了,很容易生嫌隙的?!?/br> 闞鹿在派出所時的擔心終究還是應驗了。 【緊急通知,D市氣象局05時31分發布大雪橙色預警。D市城區受大雪影響,路邊樹木被雪壓斷,砸落車輛,行人。截至目前,兩人死亡,七人重傷,五人輕傷。其中兩名為仁心醫院醫護人員.......】 喬梧茫然了數秒,腦海里閃過一道白光。 她驀地抬眼。 D市? ....... “這雪,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我們怕是得在這里繼續留幾天了?!贬粗壅驹诓AТ扒?,安靜地看著外界紛飛的大雪。一起被派來出差的李珂捧著個紙杯走過來,惋惜道。 本來交流學習提前了幾天結束,可以早些回去,偏偏不巧,D市大雪,交通事故頻發。兩人帶著行李箱,抱著一絲僥幸準備返程,卻在準備出酒店時接到航空公司的電話,因為路面結冰,飛機都被延遲了。不僅如此,鐵路方面也告知暫不運行回去的班列。兩人回去的計劃只能往后推遲。 大雪沒有要停的征兆,肆意飛舞。 岑淮舟有些煩躁,應了聲。他點開微信,今早給喬梧回的最后一條消息前有個紅色的感嘆號。許是大雪的緣故,網絡很差勁,發送一條消息要加載好久。到最后,可能還無法成功發送。他又重新發送了一次,但等了好一會兒對面都沒回復。 想到喬梧近幾天休息,可能是在補覺,準備撥號的指尖頓了頓,又關了手機。 玻璃窗隔絕了撲簌落下的大雪,也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房間里靜得可怕。 可岑淮舟怎么也靜不下心來。 某一片雪花粘在了窗上時,他忽然想起來助理發來的文件里,中間幾頁里全部都是喬朝的照片。曾見過數次的小少年像塊千瘡百孔的破布躺在血泊中,喬梧跪在他的身旁手忙腳亂地捂著傷口,刀傷有很多處,任憑她如何捂著。鮮血,始終源源不斷地往外流淌。 少年的臉色隨著照片一張張的往后翻,血色盡失。 再后面,喬梧縮在醫院搶救室外的角落里,裙子上是大片大片的血跡,她的手上臉上也被血跡覆蓋。沒有任何表情地盯著搶救室的門,背影透著濃重的孤寂絕望。 后面的文字簡略匯報了事情可悲的始末。 光是幾張照片,岑淮舟就停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