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每天都想殺我 第37節
他心思那樣深沉,會不會就猜到了她在對他虛與委蛇? 一時間,沈曦心亂如麻。 她甚至倉皇的想著,要不她就逃吧,逃回秦國公府,就說她不喜歡他了,想和他和離。 一會兒又想,若是她無緣無故的就逃了,徐述一定會懷恨在心,夢里她臨死時,他甚至連見都不愿見她一面,他喜歡的是沈凝霜那般才貌雙全的女子,而不是她,一個蠢貨,一個只要他勾勾手,就愿意將身家性命都奉上給他利用的傻瓜…… 沈曦的手胡亂蹵摸著,不知怎么的,就在針線笸籮里摸到了一把剪刀,冰冷的觸感刺的她心頭一顫。 沈曦舉起了那把剪刀。 閃著寒光的刀刃映照出她一張驚恐的臉,鬼使神差的,沈曦就走到了榻邊,徐述的身后。 如果她這一剪刀下去,徐述會死,但她再也不用擔心夢里那個可怖的夢境會成真,也不用擔心她會死,沈家也不會被抄沒……一切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是他先欺騙和利用她在先的,是他先背叛了她,她沒有錯! 沈曦痛苦的,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剪刀,舉起又放下。 最終,她捂著臉跌落在地上。 她終究是做不到。 她無法忘記夢中沈凝霜是如何毒殺她,卻也無法忘記,去歲之時,徐述是如何冒著生命危險將她從水中救上來。 那時他抱著她,多么溫柔的將她圈在懷里,一遍又一遍的喚她“姑娘”,他終究是救過她的命,她下不去手! 沈曦跑出了屋子。 良久良久,屋里的燭火忽的“噼啪”一聲,有人從床上坐了起來。 徐述走到案幾邊,撿起笸籮里的那把剪刀。 剪刀的把手上,還殘留著她的汗水與余溫,可見她當時,心中有多掙扎。 有飛蛾飛進了紗罩中,直直的撞上了那燭心的那道烈焰,頃刻之間,便化為了一具焦尸。 徐述摘下紗罩,用這把剪刀,將多余的燭花減去。 燭花落在了燭臺上,與飛蛾的焦尸的混在一起。 徐述靜靜地看了一瞬,忽而抬手抽出一條帕子,將飛蛾的焦尸包在了那帕子中。 他在床邊枯坐了許久,門口才傳來女孩兒輕巧的腳步聲。 “吱嘎”一聲,沈曦推開門走了進來,見他醒了過來,將藥碗遞過去,低聲道:“該喝藥了?!?/br> 徐述看著沈曦,眸光深深,卻沒有接過那碗藥。 沈曦悚然一驚,差點就想丟下藥碗逃之夭夭。 幸好,她忍住了。 “怎么了?快喝藥罷,再不喝就涼了?!?/br> 表面上,她噓寒問暖,沒有任何不對之處,可她的手一顫,手里端著的那只翠玉碗里的藥汁表面便漾起一陣陣的漣漪,將她出賣。 沈曦猶不自知,耐著性子又問了一句,“夫君?” 夫君…… 徐述咀嚼著兩個字。 現在在她的心里,他還是她的夫君么? 他笑了笑,嘴角噙起一個淡淡的笑渦,輕輕牽了她的手腕,“快坐?!倍髲乃种心眠^那碗藥汁,一飲而盡。 這碗藥真的很苦,沈曦端的時候都恨不得離得遠一些,可徐述卻喝得這樣痛快,她從案幾上捻起一枚果子遞過去,“吃一口這個,就不苦了?!?/br> “本來就不苦,”徐述輕輕搖頭,他將她手中的甜果子放回去,攥著她微涼的手,認真道:“曦兒,你就算是現在給我端來一碗毒藥,我亦是甘之如飴?!?/br> 沈曦的神情一震。 她腦袋“嗡”的一下,不自然的錯開自己的目光,故作平靜道:“你胡說什么……我怎么可能給你下毒?” “逗你的,”徐述松開她的手,從床上撿起那本《孫子兵法》,“這書看起來是尚新,怎么就給丟到床底下去了?下次可不許這般了?!?/br> 他將書擺回到書案上,坐回來時輕輕捏了捏沈曦嬌軟的臉,語氣中帶著幾分抱怨。 “你都不問問我,為何會看這本書嗎?”預想中的盤詰并未如期而至,沈曦忍不住問。 徐述卻有些好笑似的,“有什么好問,我今天喜歡讀這本書,趕明兒讀膩味了,喜歡那本書,都是人之常情?!?/br> 那是不是人也是一樣。沈曦心想。 一夜無話。 第二日早晨起來,徐述卻并未上衙,而是依舊在床上躺著。 沈曦醒來時,唬了一跳,“你怎么還沒走?”說著往窗外看著外頭的天色,覺著不大對。 徐述起來穿衣,“部里無事,我就告了假?!?/br> 頓了頓,又微微笑道:“我今日帶你去一個地方?!?/br> 沈曦不知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起床收拾好后,兩人上了一輛馬車,往城郊西南角行去。 路上,沈曦不時的揭開幃簾往外看,心中嘀咕,徐述不會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將她殺了吧? 她悄悄轉過頭,正碰見徐述在看他,面上掛著吟吟的笑意,以往她只覺得這笑容溫暖如春,如今去卻仿若置身冰窟,總覺得他這笑容別有深意。 “夫君,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也沒見你以前來過這里?” “這是我的一處私宅?!?/br> 馬車停在曲江后的一處古樸的宅子前。 徐述拉著沈曦下車,大清早的,巷子里也沒有一個人,偶然傳來幾聲犬吠雞鳴,無端給人一種家常溫馨之意。 沈曦心口略定,跟著徐述走了進去。 這是一處兩進的院子,并不大,卻十分的古樸幽靜,進大門后當先是一扇福壽影壁,外院的夾道兩側載種著兩顆高大的老槐,因堪堪到花期,翠綠的嫩葉上只結了幾兜飽滿嬌小的花骨朵,走過穿堂,上抄手游廊,兩人終于來到了內院。 內院之景與外院完全不同,外院莊重古樸,內院則爛漫俏皮。 從院門口到月臺下一步一顆桃樹,滿地落英繽紛,明明早已過了桃花的花期,卻花香幽幽,桃夭怒放,仿若令人置身于花海之中。 沈曦在桃林間茫然的走著,總覺得這個地方,她似乎是在哪里見過。 忽的,她腦海中靈光一現! 在夢中——對,在夢中,她死時,也是這樣一地的桃花,可秦國公府她所住的院子里,也栽種了不少桃樹,除了這些桃花,其余的她又根本就想不起來。 做夢時,夢中的場景都是模糊的,甚至一些事件的走向她都無法窺知,否則,她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提防了,只需找到徐述的錯處,便可一擊即中。 兩人走到庭前的一顆桃樹下,徐述輕聲問道:“曦兒,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地方很眼熟?” 前世沈曦死時,便是在此間宅中。 這處私宅,在前世便是他的私宅,因她最愛桃花,未出閣時院子里便載滿了桃花,徐述知道這一點,便特意在城郊買下了這處宅子,替她親手載滿一院的桃花。 這里靠近曲江,環境悠然又靜謐,沈曦不愛皇城的腥風血雨,只想過安然平靜的生活,可那時候齊王與太子在奪嫡之爭中隕落,徐述當上太子后,兩人便搬進了東宮,東宮的日子枯燥乏味,他知道她并不喜歡。 后來景文帝要他廢掉沈曦,不得已之下,他才將沈曦休掉,只是那時沈家被抄,他不放心沈曦的安全,就偷偷安排她假死,實則將她暗地安置在了這處私宅中。 卻沒想到那日東宮一別,再見即是永別。 而那廂沈曦聽了徐述的話,心中頓時警惕起來,第一反應是徐述知道她的夢了。 但,這絕不可能,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她疑惑的看向徐述,“你是說,這里的桃樹很像秦國公府里的桃樹嗎?” 女孩兒微微蹙了眉,看向徐述,一雙明潤的大眼睛里滿是澄澈和疑惑,像溪澗中一汪清涼的泉水,一眼便能望見底。 只有一個沒有經歷過世事摧殘折磨的人,才會有這樣一雙清澈的眼眸,況,看她的神情也不像作假,徐述一直都很了解沈曦,她不是個能藏住事的人,若是被她知曉前世的事,她一定會馬上與自己和離的。 那,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敬之?” 沈曦見徐述沒有反應,便又喚了他一聲。 徐述回過神來。 罷了,只要她不知道前世的事,那事情就尚有轉圜的余地。 想著,徐述笑了一笑,“是,這里的桃樹與秦國公府同為一類,叫做‘垂枝碧桃’?!?/br> 第37章 玉蘿心里苦,但她不敢說…… “垂枝碧桃?這倒是個好聽的名字?!?/br> 沈曦也不知徐述今日是怎么了,她覺得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不對勁兒。 但是哪里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徐述拉了沈曦的手往屋里去。 沈曦卻沒心情同他閑逛,努力掙著他的手,“現在都六月了,哪里來的桃花,你身體不好,何必要如此勞心勞力?” 這些桃花一看就是溫室培育的。 “趕了這么久的路,吃盞茶潤潤喉?!毙焓鲂?,并未繼續這個話題。 “我不渴?!鄙蜿貍冗^臉去。 “那吃塊蓮子酥?!彼褡儜蚍ㄋ频?,從一旁拿出個油紙包,油紙包里包著炸的酥脆香甜的蓮子酥,以往沈曦最愛吃的,可現在她一點胃口都沒有,不耐煩的推開道:“我不要?!?/br> 她用的力氣有些大,沒注意蓮子酥就被她盡數掃落在了地上,附帶著案幾上那盞散發著幽幽清香的茶水也被打翻在地。 蓮子酥在地上滾了滾,裹了一層灰塵,顯見的是不能吃了。 “好,那就不吃?!毙焓鲚p聲道。 說著,矮下身去,將地上的蓮子酥一枚枚的撿起。 “別撿了,都臟了?!鄙蜿剡m才是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現在很是后悔,她不該觸徐述的霉頭,現在徐述還能忍她幾分,日后還不得加倍奉還給她? 她出去叫了小鸝和喜鵲過來打掃。 接下來,徐述又帶著她去逛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