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ǔzんǎщǔ五.#269;ōм 28遠離那個男孩吧
月色慘淡,清風吹過,樹葉颯颯作響。 笪璐琳下車后,還有些恍惚。 夢是潛意識的語言,那他們到底是誰? 而我又是誰? 小區門口高高立著的照明燈大概出毛病了,一閃一閃的,有點像鬼火。 伸了個懶腰起身巡邏的保安大哥瞅見經過的鹿霖,忍不住多望了幾眼,一偏頭又看見跟在后面的笪璐琳,朝她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 又被誤會是一對了,怎么總有人認為我和他合襯,不如順應民意在一起算了。笪璐琳有點自暴自棄地想著。 等電梯。ⅹfаdīаи.?ο?(xfadian.) 笪璐琳站在鹿霖身旁,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 已是四月的尾巴,春天快要結束,天氣漸漸變熱了。 而他還是像一面鐵墻,刀槍不入。 她跟他的關系就如同那秋千,蕩上去又很快落下來,反反復復,搖搖擺擺,踟躕不前,不冷不熱。 那個女生是誰???你有沒有女朋友?你有喜歡的人嗎? 該怎么自然而然地問出這些問題。 算了,人家說得明明白白,他的事情和你無關,不要熱臉貼冷屁股。 笪璐琳把玩著垂在胸前的頭發,隨意地問:“你覺得這世界上有神嗎?” 鹿霖眼皮挑了一下:“嗯?” 突然問這種問題是挺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笪璐琳將頭發捋至背后,解釋說:“我最近做了一些夢,夢里有個女人好像是神仙?!?/br> 鹿霖說:“信則有,不信則無?!?/br> “那你信嗎?” “信?!甭曇艉茌p。 笪璐琳有些訝異,他竟然會相信,他不應該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么。 “我自己?!甭沽赜终f。 笪璐琳瞬時轉頭看他,天花板上的黃燈照得他的發絲泛起淡淡的金色的亮光,睫毛微翹,眼神篤定。 你相信有神嗎?信,我自己。 笪璐琳忍不住淺淺地笑了。 “所以,其實你也不信女媧造人之類的傳說咯?” “有這樣一種說法,”鹿霖說,“在上古時期,有很多個部落,部落和部落之間總是明爭暗斗,男人就希望女人多生孩子,壯大部落的力量,抵御侵略。女媧是母系氏族社會的首領,所以用‘女媧造人’這種傳說來改變女性的角色?!?/br> 笪璐琳思索了一會,聯想到夢里纏綿的兩人,看著鹿霖問:“為什么要男女結合才能產生新生命?我的意思是在生物演變的過程中,如果能進化到每個生物自主決定生或者不生,男人不需要靠女人的肚子,女人不需要男人的jingzi,兩個人發生關系只是純粹因為相愛,沒有被逼生孩子,沒有意外懷孕,沒有騙婚,那該多好?!?/br> 叮一聲,電梯到了,兩人同步走進去。 鹿霖按下六樓的鍵:“你是指如果是無性繁殖或許會更好嗎?” 笪璐琳挑眉:“對?!?/br> “適者生存,外界環境一直在變,擁有更復雜的身體構造的生物才更有能力適應環境,而有性繁殖帶來基因重組,基因重組帶來無窮可能的變異,變異能更好地應對生存的挑戰。國內外有過雌雄同體的神話人物……” 鹿霖作古正經地說著,忽然聽到了像銀鈴輕輕碰撞的笑聲。 他看向她:“笑什么?” “沒什么?!斌舞戳盏拖骂^,抿了抿唇,忍著笑意說,“我只是某個瞬間在想,你是不是什么都懂,是不是不管我問什么,你都會這么認真地思考和回答?!?/br> 鹿霖也倏地低下頭,沉默了。 電梯里的空氣不流通,男女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在小小的空間里漫漲。 笪璐琳此刻覺得,沉默也挺好。 沉默也是一個很美妙的答案。 電梯到達六樓,兩人一動不動。 笪璐琳瞄了一眼鹿霖,他的耳朵紅彤彤的。 “你很熱?”笪璐琳脫口而出。 鹿霖忽而邁開大步子,率先走了出去,同時語速有點快地說:“都是以前學過的知識,你可能忘了?!?/br> 他跳過了她最后一個問題。 笪璐琳輕輕一笑。 好像找到和他相處的方式了。 好像他們之間也可以有聊不完的天。 挺好。 …… 按部就班地繼續上著班,沒幾天,五一假期到了。 五一那天,笪璐琳去了一趟第一人民醫院檢查身體。 每次做夢,她都有一種身體被掏了一遍的感覺,被掏空的程度逐次加深,最近明明睡眠還算充足,但精神狀態卻變差了許多,仿佛被妖怪吸走了大半元氣,導致工作效率大降,沒少被老頭含沙射影。 她有點擔心,許鳳嬌的病遺傳到她身上了。 做完全身檢查和拍完X光片,一早上就過去了。 等報告時,笪璐琳一時興起,跑到胃腸科找之前照顧她的護士,可溜達了一圈,沒找到人。 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醫生公示欄,看到梁司棋的照片,在腦海里和鹿霖的臉做比較,最后她得出一個秀氣一點,一個英氣一點的結論。 似乎還是好后面那一口。 “梁醫生啊,我好想梁醫生?!?/br> “看到他的照片就想哭,我真的沒辦法相信梁醫生就這么離開了?!?/br> 笪璐琳轉過身,看見兩個她不記得有沒有見過的女護士雙眼含淚,目光落點好像就是梁司棋的照片。 離開…… “你們說的梁醫生是梁司棋嗎?”笪璐琳的手情不自禁微微顫抖,“離開是什么意思?他辭職了嗎?” 其中一個護士立馬流下熱淚,掩面而泣。 另一個護士說:“你是梁司棋醫生以前的病人嗎?” 笪璐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他昨天去世了?!?/br> “……” 掩面而泣的護士哭得更厲害,掉頭跑開了,另一個護士追上去。 笪璐琳腦袋空白地呆立在原地,半晌,才無聲地說出“為什么”。 多好的人啊。 為什么會這樣。 林冉冉呢,知道這件事嗎。 想到這,笪璐琳給林冉冉發了消息,沒敢直接問,只是詢問近況。 報告出來時,仍沒有收到回復。 檢查結果是無異常。 笪璐琳垂頭喪氣地走出醫院,天藍得像被蓼藍草染色過的綢緞,中午的太陽正火熱,曬得她腦袋發暈。 渾渾噩噩地度過了下午,傍晚時,笪璐琳出門,和一個平時聯系不多的大學同學吃飯。 她很想推掉,但盛情難卻。 小區門口正好有公交車能到約定的餐廳附近,十來個站,笪璐琳便選擇了坐公交。 路上有點堵車,地鐵不會,但公交比地鐵好的一點是,能讓人欣賞沿途的風景。 告柏這座城市,每天都有新的高樓筑起,但也保留了不少風韻未減的古樓,每天都有對它充滿好奇心的新人進入,但也有不少失意的人遺憾離場。 老街舊巷仍在低述著陳年往事,可有誰愿意停下腳步傾聽呢? 笪璐琳望著窗外發呆,忽地聽見身旁的位置有人重重地咳了一聲。 她沒有理,但這才回過神,發現天空灰沉沉的,正在下毛毛細雨。 “笪璐琳?!?/br> 沙啞的像喉嚨卡著痰的老年人聲音。 笪璐琳一驚,迅速扭過頭。 眼淚一下子涌到鼻腔,笪璐琳抱住了對方:“奶奶!我找了你好久啊……” 老奶奶輕拍她的背:“傻孩子?!?/br> 抱了一會,笪璐琳廢話不說,直切正題:“你是來指點我的吧?你是不是早就洞察天機?” 老奶奶舉起菜籃子,笑道:“我剛買完菜,這兒的市場的東西便宜,碰巧遇見你,你成天穿名牌衣服,沒承想還會坐公交車呀?!?/br> “……”怎么還帶嘲諷人的呢,笪璐琳表面微笑,心里暗道——你一把年紀還會研究什么名牌不名牌呀。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當初干嘛特地和我說那番話?”笪璐琳嘆了嘆氣,“你知道梁醫生死了嗎?” 老奶奶也重重地嘆氣:“他命中固有一劫,就看他的造化了?!?/br> “人都死了還造化?”笪璐琳一頭霧水,“那冉冉呢?” 老奶奶搖頭:“我算不出?!?/br> “那我為什么會做一些讓人越來越虛的夢?” 老奶奶頓時抓住笪璐琳的手臂,睜大眼問:“做夢?” 這驚恐之貌的確像一無所知,笪璐琳癟嘴:“連你都不知道,我該怎么辦啊……” “夢見了什么?” “額……”這怎么說得出口。 “說!” 笪璐琳呼出一口氣,閉上眼回憶。她盡可能詳盡地將夢境講述給老奶奶聽,但除了第一場夢,其他的實在難以啟齒。 “脫完衣服,就是一些不可描述的……嗯……你懂的吧?!斌舞戳照UQ?。 “不懂?!崩夏棠糖笾?。 笪璐琳抓狂:“你這么大歲數,還會不懂男男女女那點事嗎,反正我最終獲取到的信息是女的叫洛清,是神,男的叫琮瑜,是人?!?/br> “還有呢?” “還有——”笪璐琳想了想,“洛清很愛琮瑜,這是我最大的感受?!?/br> “之后的事你都沒有夢見了?” “沒有,可能還會繼續做夢,但我不清楚會在什么時候,沒摸索出規律?!?/br> “原來是以做夢的方式?!崩夏棠萄鲱^一笑,“那是大婚之日,多可笑?!?/br> 她的笑里盡是悲涼。 笪璐琳將信將疑地問:“他們真的存在嗎?” “給你講個故事吧?!?/br> 老奶奶講了個耳熟能詳的故事——蚩尤首次攻打黃帝時慘敗,在夸父的提議下請來了能呼風喚雨善用妖術的風伯、雨師;于是,在雙方第二次拼殺時,黃帝軍隊不堪狂風暴雨的攻擊,潰不成軍;后來,在第叁場戰斗中,身為黃帝女兒的魃即旱神前來幫忙,成功驅趕了暴風yin雨。 “洛清就是魃?”笪璐琳問。 老奶奶點頭。 笪璐琳嘴角抽搐著笑了。 扯了半天竟是給她講了個古代神話故事,忽悠誰呢。 “再后來呢?” “你不該承受這些?!?/br> “什么?” “我就要下車了?!?/br> “???故事才講了個開頭呀?!?/br> “我只能陪你一段路?!?/br> “我要怎么聯系你?” “有緣自會再見?!?/br> 老奶奶從衣服兜里掏出一條紅手繩,末端有一粒紅珠子。 “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崩夏棠探o笪璐琳戴上,“你要好好戴著它?!?/br> 但愿它能護你周全。 “謝謝奶奶?!彪m然笪璐琳沒看出這手繩有什么特別,但還是很感謝老人家一番心意。 車到站。 老奶奶又摸著笪璐琳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遠離那個男孩吧?!?/br> 笪璐琳心一顫,很奇怪,她下意識認為老奶奶說的是鹿霖。 “你指誰?” 老奶奶松開手,慢慢起身,慢慢道:“如果你知道前路的盡頭是萬丈深淵,你還會往前走嗎?” —————— 首發:yǔzんàíωǔ.ρωяǒǔяǒǔщǔ.χ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