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ǔzんǎщǔ五.cōм 03滿腦子是新鄰居
笪璐琳緊抿著唇等待答案。 心跳得有點快。 空氣靜默了一小會。 男生微挑起右眉,不咸不淡道:“昨晚見過?!?/br> 笪璐琳皮笑rou不笑,她可不想再提昨晚,便趕緊轉換話題:“我叫笪璐琳,笪是竹字頭加元旦的旦,璐是王字旁加馬路的路,琳是王字旁加森林的林,我的璐和琳都有美玉的意思,閨蜜會叫我Darling,你呢?”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這么詳細地介紹自己的姓名。 感覺一直躺著和別人對話不禮貌,她又坐起來,背靠床頭。 與她的莊重相比,男生顯得十分不以為意。 他漠然道:“以后你就知道了?!?/br> 笪璐琳納悶,一個名字都要賣關子? “那你總得給我一個能稱呼你的title或者昵稱吧?!?/br> “沒有?!宝謋аdīаи.?ο?(xfadian.) “……”好吧,她還能說什么呢。 輸液管里的血已經流回血管,男生把吊瓶放回點滴架上,緊接著把另一只手中的環保袋放到醫用床頭柜上。 笪璐琳這才注意到他戴著黑色皮質手套,從頭到腳就露了半個頭,神秘兮兮。 一身黑,要不,就叫他“小黑”。 “洗漱用品?!蹦猩f。 “哈?”笪璐琳半信半疑地打開袋子,里面有新的水杯、牙刷和一大一小兩條毛巾,顏色恰恰是她最喜歡的綠色,那種很清新的春芽嫩綠色,還有一支迷你牙膏和旅行套裝,沐浴露洗發露護發素應有盡有。 這都替她準備好了,簡直不可思議,笪璐琳有點被這來自新鄰居的關愛所感動。 “你人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br> 本以為他會說請他吃飯什么的,他卻側睨道:“跪下磕頭吧?!?/br> 笪璐琳:“……” 這么狠的嗎……那她是用還是不用? 如果不用,這幾天洗澡洗漱怎么辦;如果用,難不成她真要給他老人家跪地磕頭嗎? 男生見笪璐琳的眼珠子轉動得仿佛在演繹一部懸疑片,猜測出她在想些有的沒的,手便在她眼前輕晃一下,讓她回神。 “免禮了,一共五十二塊,到時轉賬給我?!彼?。 “……好的?!斌舞戳辙D而想起還沒有請病假,可她的手機落在了屋里,“你能借我手機嗎?我想打個電話給我上司請病假,不然會記我曠工?!?/br> “不能?!?/br> “……行?!?/br> 這家伙真是忽近忽遠,自以為能跟他多嘮嗑兩句時,他就冷不防地扔兩個字把你炸飛。 看來讓他幫自己帶手機過來是不可能事件了,何況她都忘了自己有沒有關上公寓門。 萬一關了他怎么拿?萬一沒關有小偷進家里盜竊怎么辦? 霉運降臨的時候,擋都擋不住。 男生倏忽從大衣里掏出了一本書,遞給笪璐琳。 梭羅的《瓦爾登湖》,封面主要圖案是藍色的河流和綠色的森林草坪,色彩鮮艷明快。 笪璐琳半張著嘴接住,不知該說什么,她以前試圖看過這本書,畢竟全世界都在力薦,但每次她看了兩頁后…… 就沒有然后了。 “無聊就看書吧,先走了?!蹦猩徽f完就轉身徑直離開了,背影分外瀟灑。 笪璐琳雙手捧著書,腦子還稀里糊涂的,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仿佛剛剛是在做夢。 老爺爺遞了手機過來:“小姑娘,我借你手機,老爺機,別嫌棄?!?/br> 笪璐琳轉過頭:“太感謝了!” 她撥打了辦公室那位坐她對面的負責考勤的李姐的電話。 “李姐,我昨晚食物中毒了,得請一天假,也可能是兩天或者叁天,拜托您替我和高處長說一聲哦,事發太突然,病假條之后補上?!?/br> 李姐說:“我曉得呀,你早日康復回歸崗位啊?!?/br> 笪璐琳疑惑:“您怎么知道?” “不是有一位小伙子給你請過假了嘛?”李姐頓時津津樂道,“他也是夠胡鬧,竟然撥我們的舉報電話來給你請假,你曉得不?這不是占用熱線資源嘛。這小伙子是誰?你對象?你不是答應了高處長和那誰誰誰相親了嗎?” 連環的問題讓笪璐琳快暈了,她晃了晃腦袋,捋了捋思路,才搞明白整件事。 “他是我鄰居。那沒事了,您忙吧,不打擾您了?!?/br> “好咧,好好養身體?!?/br> 掛了電話后,留在笪璐琳腦海里的是幾個大大的問號——為什么新鄰居知道她在大氣處上班?是業主告訴他的?是之前住隔壁的女主播告訴他的?還是他從其他途徑得知的? 老爺爺讀完了早報,從枕頭下拿出一本厚厚的書,以及紙筆,升起病床桌,在桌子上開始認認真真地看書寫字。 書看起來比較殘舊,像是被翻閱過很多遍。 整個環境都變得靜謐而美好,笪璐琳不忍破壞這樣的氛圍,也翻閱起書籍——《瓦爾登湖》。 自從上大學之后,她就不怎么能沉下心來閱讀一些經典著作了,或許這次住院是個很好的修身養性的機會。 可是,不管翻開哪一頁,書頁上浮現的都是新鄰居的模樣,尤其是那雙看萬物都淡漠的眼睛。 笪璐琳覺得煩躁。 “小姑娘介不介意和我這樣的老頭住同一間病房?”老爺爺率先打破了寂靜,手中的筆沒有停下。 “???” 笪璐琳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老爺爺看起來很慈祥,估摸著不會對她做出什么不妥的行為,雖然知人口面不知心,但他應該沒八十也有七十了,一舉一動都像樹懶般緩慢,哪怕有心也無力,況且病房里有攝像頭監控,病房門一直開著,走廊不時有人經過。 笪璐琳笑道:“怎么會介意,大家都是病人,您還那么隨和?!?/br> 老爺爺說:“介意也沒用,小伙子昨晚爭論過了,但全醫院就只剩這一個床位,前一位病友正好昨天出院了?!?/br> 笪璐琳只抓住一個要點:“爭論?” “他覺得你一個女孩子和異性同一間病房不大好,但沒辦法?!?/br> 笪璐琳驚訝。 那位小黑同志好像……還蠻靠譜? 聊了一會天,彼此的距離似乎拉近不少,笪璐琳便主動發問:“爺爺您在寫什么?” 老爺爺舉起書:“翻譯《紅樓夢》?!?/br> 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又解釋道:“我愛人想看《紅樓夢》,但語言晦澀,她看不懂,她又說我寫字好看,我便自己理解后把古文翻譯成現代用語,寫在紙上。不過我文化水平也不高,幾十年了才勉強能讀懂這部著作?!?/br> “好用心啊,奶奶到時看到肯定會很開心?!?/br> “她很多年前就病逝了?!?/br> 笪璐琳愕然,嘆了嘆氣,安慰道:“您別難過,她化作天上的星星一直陪著您呢?!?/br> 老爺爺望向笪璐琳,微笑著說:“她就在我身邊,你能看見她嗎?” 笪璐琳目瞪口呆。 雖然她近視,但不至于十米之內看不見人。 大白天的,怎么突然就上映鬼片了。 畫風變得格外詭異。 笪璐琳嚇出了雞皮疙瘩,不再直視爺爺深陷的眼睛,低下頭囁嚅道:“您繼續翻譯……我也看看書陶冶情cao?!?/br> 兩小時之后…… 書不是停留在扉頁就是停留在序言。 沒有手機的日子,太難熬了。 在病房里待著著實無聊,笪璐琳舉著輸液瓶在醫院里溜達了幾圈,也覺得沒意思,還消耗體力,干脆又躺回病床上和序言作斗爭。 但是,滿腦子都是新鄰居。 下午叁點左右,天下起了蒙蒙細雨。 適逢雨水節氣,太陽的直射點由南半球逐漸向赤道靠近。 早春,要來了。 老爺爺望著雨絲念起一句諺語:“早晨落雨晚擔柴,下午落雨打草鞋?!?/br> 笪璐琳問:“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在雨水這一天的下午下雨的話,這場雨會持續挺長一段時間?!?/br> 伴隨著叮咚的雨聲,笪璐琳昏昏欲睡,漸漸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護士小姐一把叫醒。 窗外的天色如同電影開場前的大屏幕,一片漆黑。 護士問:“現在女病房有空床位了,要不要換過去?” 和異性同病房多少難免覺得拘謹,笪璐琳瞄了瞄仍在埋頭翻譯的老爺爺后,向護士點了點頭。 笪璐琳被調換到一間叁人病房的1號床,靠窗的3號床空著,中間的2號床坐著一個扎低馬尾的老奶奶,頭發半灰半白,戴銀邊老花鏡,持紅色簽字筆在一本紙質日歷上圈圈點點,只往笪璐琳的方向瞅了一眼。 既然對方對她的入住視若無睹,她也沒必要故作熱情地打招呼,這時笪璐琳忽然慶幸手邊有一本書,讓自己看起來有事可做。 七點多的時候,一個剛做完手術的女生被兩名男醫生和一名女護士推進來,女生臉色蒼白,仍沉睡著,似乎麻醉藥勁還沒過。 叁名醫護人員齊心協力將女生抬到病床上。 弄好基本事宜后,其中一名男醫生叫醒了女生,詢問她身體感受,“疼不疼”之類的,他說話語氣特別輕柔,猶如一顆棉花糖在心間融化,而且眉目清秀,膚色很白,可惜又因戴著口罩看不到全臉。 笪璐琳瞇起眼看他的胸牌,隔得有點遠,一個字都看不清。 女生說“不疼”,但氣若游絲,溫柔醫生好像識破她在逞強,讓另一名醫生把某罐東西連接到她身上止痛。 笪璐琳不懂那是什么,就當打發時間一樣觀看他們的cao作。 當醫生和護士們都離開后,病房就岑寂得只剩淅淅瀝瀝的雨聲了。 百無聊賴,笪璐琳索性拿起洗漱用品推著點滴架進衛生間。 衛生間里有一個淋浴花灑,輸著液不適合淋浴,她只沾濕毛巾擦身體以及洗臉刷牙。 一直以來,笪璐琳的生活用品都是由她老爸承包,她不需要cao心,這還是第一次用除老爸以外的人買的東西洗澡洗漱。 毛巾很柔軟蓬松,吸水能力很好,與肌膚摩擦時仿佛有一只溫熱細膩的手在撫摸自己。 撫摸…… 嗐,她在想什么呢。 笪璐琳從衛生間里出來時,老奶奶已經拉上簾子睡覺了。 這位老奶奶真的很奇怪,不管有什么人進出,不管別人在做什么,她都無動于衷、一語不發。 而3號床的女生一晚上都在昏睡,夜深時偶爾發出幾聲微弱的哼叫,可能因為疼。 笪璐琳卻失眠了,回想這兩天發生的事,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平靜的生活即將被掀起駭浪了。 正當笪璐琳思考這份第六感產生的緣由時,猛然間有一個人影飄進了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