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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說完,院內的狂風停止肆虐,頭頂的黑云緩緩散去,陽光直射進來,又恢復晴朗的天空。翠娘頹然地松手,中年男子松了口氣,癱倒在椅子上。 看到翠娘恢復正常,莫詩詩撿過帷帽,重新蓋住翠娘的臉。她擋住翠娘,靠近中年男子,笑瞇瞇的低頭,眼神中帶著警告和威脅: “你知道,除了林牙婆還有誰在和孫家客舍聯絡?她有沒有留下什么記錄?” “我不知道,我是新來的。去年有個貴人找到這里,把林牙婆和徐家牙行上上下下全都殺了,然后派我接手這里,重新做起買賣。以前的檔案資料都消失了,現在聯系孫家客舍的就是他!”中年男子指了指癱倒在地的小廝。 見到老板的指控,小廝哆哆嗦嗦著開口:“不關我的事,我才來不久的?!?/br> 往事塵封太久,眼看徹底沒了線索,莫詩詩還是不死心,試圖抓住這唯一的信息。 “這位……老板?!彼睦锼伎贾?,該如何讓老板幫她找人,是曉之以情、誘之以利,還是干脆…… 中年男子兩腿抖如篩糠,心驚膽戰的仰頭看著她。 “老板怎么稱呼?” “我……我姓趙?!?/br> “趙老板,其實我和這位姑娘來此地是為了找一個人,本來林牙婆知道他的下落,可林牙婆死了,線索沒了?,F在我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賴上你了?!?/br> 看著老板驚懼的眼神,莫詩詩慢慢湊近他:“如果你能幫我們找到這個人的下落,我們就離開;找不到……那我們就纏著你,要你的命!” 言語之間狠戾之色盡顯。 “我找,我找!”被嚇到的趙老板連連點頭,“還請姑娘告知此人的特征,我一定盡心盡力幫您找!”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了。 從被上面人派到這里,做這些見不得光的產業時,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算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他每日每夜心驚膽戰,唯恐哪家丟了孩子的來尋仇,于是圈養了一大批打手,將自己保護的滴水不漏??伤麤]有想到,一年時間還沒過,就有人上門來了。 不,尋仇的連人都不是,活脫脫一個女鬼! 一生信佛的趙老板在心中暗暗發誓:等幫女鬼找到人,他就金盆洗手,再也不干這斷子絕孫的買賣了! “姑娘,你把線索告訴我,我這就去找?!?/br> * 離開了徐家牙行,莫詩詩和翠娘回到白府,恰好撞見準備出府的白居易。 “白公準備去哪?”莫詩詩笑瞇瞇的寒暄,卻見白居易嘆了口氣,神情頹喪地拱手行禮。 “某正打算去府衙,和眾卿商量事宜?!?/br> “大中午的,怎么現在去?”莫詩詩抬頭瞅了一眼毒辣的太陽,心中納悶。今日是眾官員的休沐時間,按理說他不應該去上班的。 “還不是那位‘薊國公’!”白居易近乎咬牙切齒地說出‘薊國公’三個字,諷刺之色盡顯?!八麨榱嗣纳先?,竟然自請討伐王承宗。圣上高興,欲立他為兩軍統帥,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哦……莫詩詩了然。 這位薊國公就是憲宗期間鼎鼎大名的吐突承璀。他從小在太子李純府里當小宦官,因為聰敏能干深受太子寵信,李純即位后,順理成章地成為內常侍,掌管后宮大小事宜。憲宗初登皇位,欲革除藩鎮弊病,可當時朝堂黨爭混亂,忠心能干的官員屈指可數。于是在憲宗初年,他起用吐突承璀,任左神策軍護軍中尉,官至左監門將軍、左街功德使,封薊國公?!?】 一個太監,擁有了天大的官銜不說,在朝廷討兵征伐時竟然還想任他為統帥,也難怪白居易這等清流憤怒了。 “那我就不打擾白公了,您快去吧?!蹦娫娀亓艘欢Y,看著白居易匆匆離開。 現在線索又斷了。莫詩詩啃著糯米糕,看著坐在一旁暗自垂淚的翠娘。她的肩膀聳動著,一滴滴血淚透過黑紗,滴到地上,濺起星星點點的塵土。 原本擦干凈的臉蛋,現在又要弄臟了。莫詩詩嘆了口氣,遞給她一塊帕子。翠娘將帕子伸進帷帽里,沒一會兒拿出來,就浸滿了血痕。 “你不要太難過了,那個老板看上去有些手段,說不定明天就能給我們寄來消息?!笨粗@塊觸目驚心的帕子,莫詩詩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干巴巴地安慰著,順道遞給她另一塊手帕。 沒多久,手帕拿出來,又是血跡斑斑。 不行,不能讓她這么哭下去了,得轉移她的注意力。莫詩詩心中思量,突然靈光一閃,兩手一拍,對著她開口: “對了,你們家在長安城有沒有認識的人?” 翠娘抽泣了兩下,被莫詩詩的話一吸引,止住了哭泣,仔細回憶起來。 “我記得……有一個遠方表舅,我們來長安就是投奔他來了?!?/br> 看到她止住眼淚,莫詩詩心中松了一口氣,趁熱打鐵繼續問道:“你知道表舅姓甚名誰,家住在哪里嗎?說不定你父母脫險了,已經找到那位堂叔安居下來了?!?/br> “我記得……”翠娘輕輕開口,“他叫王連平,家住長安城外五十里的王家村?!?/br> “那我們去找他看看!”莫詩詩刷一下站起身來,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霸蹅冞@就去找阿全,趁天色還早,今天之內應該能趕回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