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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人口疏落, 莫大娘子生活上有什么不便,可找張嫗和管家解決?!卑拙右渍f著,門口一對老夫妻進來, 向莫詩詩一福身,莫詩詩向他們點頭致意。 “大娘子初來京城,這兩個丫鬟平日伶俐,對京城頗為了解,就交與大娘子使喚?!?/br> 莫詩詩拱手道謝,與白居易分開后,丫鬟帶著她來到住處。 “早聽說莫家娘子要來,張嫗早早就收拾好房間,等著大娘子入住呢?!币粋€口齒伶俐的丫鬟率先開口,活潑的像三月樹梢的黃鸝。 “有勞張嫗費心了?!蹦娫娢⑿χ稽c頭,心里卻在思量這局詩詞境。 白居易也是一位高產的作家,傳世作有一整本《白氏長慶集》,不談他最為膾炙人口的《長恨歌》、《琵琶行》等敘事詩,單說他在長安為官,就做了多少首針砭時弊、補察時政的諷喻詩。莫詩詩大腦飛快轉動,謹慎對比著記憶中每一首白居易的詩。 畢竟,隊友的性命就在她的一念之間,容不得她有半點失誤。 莫詩詩是在半路上到來的,坐了幾天的馬車,一路上見到民生凋敝、餓殍滿地。與李白所在的盛唐不同,白居易所在的中晚唐一掃盛唐時期的浪漫疏狂、包羅萬象,呈現出亂世的凄苦風雨來。 “你們都出去吧,這里留我一個人就好?!?/br> 夜晚已至,看著婢女整理好行李,莫詩詩揮手趕她們離開。 “娘子,一路舟車勞頓過來,您餓不餓,不如讓廚房給您做碗湯餅?” 白府的丫鬟小心翼翼地開口。 “不必了,你們都下去吧?!蹦娫妵@了口氣,實在沒有胃口吃飯。 “那婢子給您留下守夜?”莫家那位貼身婢女合上箱子,最后在出門時問了一句。 “不用了,你自睡你的吧?!?/br> 莫詩詩揮了揮手,一個人站在窗邊,注視著漫天星光。 “九方御,你說這么多天過去了,怎么還沒有任務的消息?”莫詩詩拽著窗邊的葉子,有些煩躁地將其拔掉。 “莫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本欧接W現在星光下,制止她大片摧殘樹葉的行為?!霸搧淼目倳淼??!?/br> “我知道,我只是……”她長長出了口氣,咽下話到嘴邊的擔憂。 她進入詩詞境已經五天了,不知道現實世界中過去了幾分鐘,不知那個瘋子有沒有打罵藍燦他們。她想快一點通過詩詞境解救隊友,可詩詞境卻仿佛在磨她的性子,這么多天沒有絲毫消息。 九方御心中也有顧慮。詩詞境何等地方,怎么會因為一個瘋子說開就開?他當然不信所謂的瘋子之言,只覺得是李白處心積慮將莫詩詩拉入詩詞境,想要謀殺她的性命。 一陣風吹來,吹的樹葉嘩嘩作響。莫詩詩嘆了口氣。 “哎,樹欲靜而風不止啊?!?/br> 九方御跟著點頭,心有戚戚。 突然,莫詩詩看到不遠處的樹叢中閃過一道黑影,她扶著窗欞,將身體探出窗外,一手指著樹叢。 “九方御,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個人影?” 九方御跟著轉身一瞧,沒發現任何動靜,就又轉過身來面對著莫詩詩?!拔覜]見到,是你看錯了吧?!?/br> 莫詩詩將腦袋從窗戶中伸了進去,皺眉撓了撓頭。 “也許吧,可能是我疑神疑鬼了……”話音還未落,就看到叢林搖動了一下,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拿著手帕,躲在里面。 “真的有人!九方御你快躲開!”她捏緊衣角,向后縮了縮身體,色厲內荏地沖著半人高的樹叢喊道。 “你是誰?這么晚了來我這里做什么?” 九方御被她唬了一跳,下意識地跑回莫詩詩窗前,緊緊扒著窗欞。 樹叢簌簌作響,一陣晃動,莫詩詩看到一張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露了出來。 那張臉化著細長的柳葉眉,涂著血紅色的口脂,清冷的月光下,她的臉色比月光還要冷上幾分。 少女慢慢從樹叢中站起來,腰肢裊娜,晃動著青碧色的衣裙,緩緩走到莫詩詩面前,低頭福身。那雙多情的眼睛向上流轉,像一波古井清潭定定地望著莫詩詩。 “妾是白府的丫鬟,來給姑娘守夜的?!?/br> 說完,她眼眸向下,用手帕靠近嘴邊,微微咳了兩聲。 “夜寒風急,姑娘莫要著涼了?!?/br> 這位姑娘的聲音似嗔似怨,明明是清冷的音調,每一句卻似乎都在撓人的心肝??粗膭幼?,聽著她的聲音,莫詩詩忍不住摸了摸胳膊,果不其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說過,這里不需要守夜,你走吧?!?/br> 莫詩詩皺著眉頭,擺了擺手。那位少女沒有動作,還是那樣定定看著她,看的她心中發毛。 看到少女沒有動作,莫詩詩從梳妝匣內拿出一粒碎銀,放到窗臺上。 “喏,這個給你,這里不需要人守夜,你走吧?!?/br> 來中晚唐五天,莫詩詩就學會了賞人銀錢。這里奴仆生活艱難,也就養出了一副刁鉆的性子,沒有金錢開道,沒人愿意用心服侍外來的客人。甚至每當工作完畢,都會用一種討賞的眼神看著主顧,等候主顧的“小費”。 不過莫詩詩也能理解,唐朝中后期戰亂頻發,大災小災不斷。人心惶惶之下,人人都抱著過了今天沒明天、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想法,自然能撈一筆算一筆。說到底,還是民生多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