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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飛機穿過,除了視線里忽然溢滿的白灰色,無他物。 靠著窗小睡了一會兒,睜眼時已經離杭州不遠了。 黎曼青重新拉開遮陽板往外看,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天昏地暗的灰黑色云團, 和沖刷窗戶的雨水, 機翼上都能看到水不斷流過的痕跡。 果然, 落地后, 杭州正下著瓢潑大雨,氣溫極低伴隨著風, 冷得刺骨。 她蹲在地上在箱子里翻找了許久, 都不見她出發前塞進去的雨傘, 頓時泄氣。 雖然坐上機場大巴不需淋雨, 但它的到站點可離家還有段距離。 掏出手機長按側鍵, 屏幕亮起,是下午四點多,窗外卻灰蒙蒙地像夜晚。 信號和互聯網慢慢恢復,一段鈴聲響起。 是微信的語音通話請求,她盯了良久,接起。 “陸嶼?” “出來了嗎?”手機里傳出熟悉的聲音。 “還,還沒有。我在找雨傘?!?/br> 她邊說邊緩慢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鏈,橫豎是找不到。 那頭輕輕笑了一聲:“找不到也沒關系。我在國內到達出口處的右手邊等你?!?/br> 黎曼青一驚,視線下意識就和出口練成了一條直線:“你來機場了?” “嗯,出來再說吧?!?/br> 黎曼青拉著行李箱疾步走到了出口。和國外到達口等候的人數比起來,國內到達出口并沒有多少來接的人,更多的是來給旅館或一日游打廣告的。她昂著脖子找了找,看見陸嶼在右邊柱子旁等著。她頭一回見他穿羽絨衣,和她穿上后顯臃腫的模樣截然不同。 陸嶼很自然地接過她手上的行李箱,要命的是,她居然也很自然地松了手,等那握桿已經在他掌下才反應過來。 過了會兒她問:“你怎么過來了?” “今天下大雨,很冷,你拖著行李不方便?!?/br> 黎曼青默了默,手指著遠處說:“那我們去買機場巴士的票?!?/br> 陸嶼順著她的手指看了一眼,牽起嘴角緩聲說:“不用,我開車來了?!?/br> “車?” 只見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問公司借的?!?/br> “這么好?”黎曼青有點懷疑,“你不是剛上班不久嗎?” “公事之名,剛好在蕭山區這里辦點事,也算是順路?!?/br> 陸嶼笑了聲,緊閉著一只眼,向她比了一個噓的動作。那一瞬間黎曼青仿佛看見了高中時那個略有點頑皮的他。 只是,真有這么巧嗎? 兩人齊頭并進走出了航站樓,陸嶼撐起一把巨大的黑傘在連綿雨幕與干燥處之間等她過去,骨節分明的手探出一寸,被雨水打濕,側著一張臉似在邀請。 黎曼青半垂下眼,雙手握住雙肩包的肩帶走過去。 頭頂的區域一下被黑漆漆的雨傘所覆蓋,一根銀色的長柄蔓延下來被緊握在陸嶼的手中。即便這把雨傘算得上特別大,但為了使兩人都盡可能地不被暴雨打濕,他們不得不靠得很近,左肩擦過右臂。陸嶼的個子比黎曼青高許多,他若是照常舉傘,黎曼青勢必會被斜打進來的雨花擊中。 她垂下眼,看到陸嶼那時不時彎曲的膝蓋,又抬頭看見他曲起的背脊和明朗的五官。 他張了張嘴,動了兩下,似乎說了話,但是黎曼青的耳畔仿佛全是沖刷的雨聲,和轟隆隆的雷聲與心跳聲,沒聽清。 陸嶼撐著傘把她送到后座邊,讓她先坐進去,自己則去后備箱放濕漉漉的行李,好在箱子是防水的。 黎曼青沾著一身水汽鉆了進去,車內有股很熟悉的香氣,和陸嶼身上的很相似。她轉了轉眼珠子打量,真的會有公司借給一個剛入職不久的員工這么好的車?他又不是什么專職司機。 陸嶼還在如注的暴雨中,打開了后備箱把行李放進去。關上之前,他瞥了眼被他放在角落里的另一把雨傘,牽了牽嘴角,把它往更里面推了推,變得完全看不見。 他剛坐進車里,就聽黎曼青問:“這車被弄得到處是水,公司真的不會責怪你嗎?” 陸嶼不緊不慢發動汽車行駛上道路:“不礙事,今天天氣就是大暴雨,公司知道。等天好了再去洗一遍車還回去?!?/br> 他動作嫻熟地在車里找紙巾遞給黎曼青。 這車是他之前送給唐厲的,臨時又問唐厲要了回來。 至于說的話,滿嘴跑火車,可信度不足30%。 杭州這雨一下又是好幾天,終日不見太陽,黎思來電話抱怨了好幾回這天曬不干衣服。黎曼青問她需不需要把衣服拿來她家用烘干機,黎思又說不用,外褲外衣多穿幾天就是了。 黎曼青窩在房里看窗外的落雨繼續工作,青花瓷的幾個擬人早早通過了,節目組聯系說春節后就要開播,好心地寄來了黏土小人、鑰匙扣等周邊,都是用她設計的形象打的樣。 節目分成好幾個單元進行播放,在單元之前是對“瓷器”這個大概念和歷史的介紹,然后引入現在國內外最出名的青花瓷單元,這一單元分成了好多集,有許多內容可以講。 黎曼青特意詢問了一下有關青瓷的單元,得知青瓷的單元在比較靠后的位置,占比也不會很大。 走到客廳溫了一壺水,窗外天漸暗,離陸嶼平時回來的時間不遠了,不過也不知他會不會加班。 重新回到臥室,黎曼青扶了扶自己酸脹的頭,一邊撐著趕工,一邊猛喝水和清嗓,嗓子又干又疼,喝水也沒有潤潤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暖氣開得太足,整個人都有點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