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我低低地呵斥著他，今天晚上的岳一唯是怎么了，有點不對勁啊，說起話來也是沒有什么分寸，跟個賭氣的孩子似的。

    “沒事沒事，好了舒舒，你也不用忙活了，我看血止住了，我現在就要去醫院了，不然到了后半夜就沒有值班的人了?！标懨髡f著，用一卷紗布按壓著傷口，然后起身。

    我說我要陪他去醫院，陸明一直拒絕我說現在太晚了，也就是小傷，讓我留在家里邊就行。岳一唯在一邊更是直接就拉住我的胳膊，連我把陸明送到樓下都不準。陸明看了我們兩眼，然后什么都沒說，就自己下樓去了。

    陸明走了，我在窗子邊上目送他離開，他這樣子，連車都沒辦法開。岳一唯站在邊上，冷冷地說：“舍不得？那就追下去??！”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跟他爭辯，自顧自地開始收拾起狼藉的屋子。

    “你跟他到底是什么關系？”岳一唯亦步亦趨地跟在我的后面，一直追問著。

    “他是我的老師?！蔽野训沽说囊巫臃銎饋?，掉在地上的書一本一本碼回書架上。

    “老師會跟你牽手那么緊？！”岳一唯在邊上接著說道。

    我蹲在地上，抬頭來看他，他面色冷峻，看起來很是惱火，不過，現在我也沒有心情好到哪里去?！澳阆胝f什么？”

    “以后不準再跟他來往了！”岳一唯直視我的雙眼，眉毛都要立起來了。

    “為什么！”我把手里的書一下子摔在地上，站起來，不知道怎么的，我現在對岳一唯說的每一句話都想反駁，他為什么要管我跟誰來往？陸明才剛因為救我而受傷，現在你就要我不要跟他來往了？！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岳一唯說著，把臉偏到旁邊去，嘴上的語氣似乎比剛才還要堅決，“他可沒有你表面上看起來的這么簡單……”

    “可是，就在剛才，他還因為救了我而受傷，你看見他手臂上邊的傷口了嗎？那是前兩天的事情里邊，因為我傷的！”我氣急敗壞地大吼著，岳一唯的這個要求太過分了，如果僅僅是因為不喜歡看見我和異性站在一起，可是那是一個救了我好幾次的人啊。

    “這不能說明什么?！痹酪晃ㄒ琅f梗著脖子。

    “你走，我現在不想說這個事情?！蔽沂种赴磯褐杧ue，我意識到現在我的情緒有點激動了，這不是個說事情的好檔口，還是等我們都冷靜冷靜再說吧。

    岳一唯明顯沒有想到我竟然直接讓他走，這樣的經歷，在他的人生里邊估計也沒有幾次了，立馬就火氣涌上腦袋，幾步走到門邊上，拉開門，頓了頓，又回頭對我說道：“我要是再見到你跟那個勞什子老師在一塊兒……”之后的話沒有說出來，他狠狠地把門摔上了。

    屋子里邊一下子就清凈下來了，我頹然地倒在床上，屋子也不想收拾了，現在，我只想靜一靜。一股睡意席卷而來，我漸漸閉上了眼睛。

    有一瞬間的失神，我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時候，外婆還在我的身邊，她就用她那雙寬厚的大掌輕輕地拍著我的后背，我就在她有節奏的拍打下，漸漸沉睡。

    醒來之后，外邊天已經大亮了，我坐在床上，茫然地四處看啊，沒有外婆，不在老家，心里就像是被挖了一個洞一樣。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看我的外婆了，自從來了玉江市上大學，我就很少回家了，老家更是回得少。差不多有兩年沒有見到外婆，沒有親切地跟她說過話了，每次都是mama發過來的照片，錄的小視頻里邊了解到外婆的近況。

    我小時候在老家的村子里邊跟著外婆生活了好幾年，那個時候我爸媽都想在外邊闖蕩，還沒有定下來，就把我扔給外婆了。我就是在外婆的教育下漸漸有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她是個很有智慧的小老太太，生活從來都是與世無爭，但是在教育孩子方面，卻比我爸媽在行多了。有時候我媽都會忍不住感嘆，咱們娘倆都是你外婆養大教育大的。

    今天怎么會突然夢到外婆呢？是最近糟心的日子過起來特別窩火，就忍不住想要向親近的人尋一點安慰嗎？算起來也是有好久沒有聽到她的消息了，不會出什么事兒吧？我趕緊拿出手機來給我媽打電話。

    我媽他們還沒有起床呢，現在確實還早，她一副還沒有睡醒的樣子，在電話里邊問我為什么這么早就打電話。我說我昨天晚上夢到外婆了，今天早上就打電話來問問，外婆最近都怎么樣了，身子還硬朗嗎？

    我媽一下子就來勁了，我都能感覺到她在那邊翻身從床上坐起來，激動地說：“要不怎么就說你跟你外婆親呢！今天外婆要來咱家玩！待會估摸著她來了我就去接她，到時候我們再視頻，你外婆也好久沒有見著你了，每次打電話都一直在問她孫女兒現在還好不好……”

    聽到外婆還好的消息，我就放心了，自己嚇自己還真是要不得，我握著手機，一邊穿上拖鞋往洗漱臺走一邊接著跟我媽說話。我讓我媽一定要多留外婆在家里邊玩兩天，我媽不耐煩地說這個不用我提醒。

    我外婆一直都是個特立獨行的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外公就因為意外死了，自己獨自把幾個孩子拉扯大，現在孩子都在外邊活得好好的了，終于可以享清福了，她又非要犟著回老家自己住。老家還是那種村子呢，打個電話都要走十來分鐘去村上的商店打的那種。所幸的是她老人家身體一直都很好，還經常上街到我家里小住一段時間玩呢。

    掛了電話，我才注意到屋子里邊的不同來，昨天晚上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的一地狼藉沒有了，所有掉下來的東西現在都好好地歸置在它們應該待的地方，應該是岳一唯后來又回來幫著給收拾的。有一些不知道應該放在哪兒的小東西，他就通通給我放在書桌上了。我看見書柜上邊還貼著一張便利貼，過去一看，上邊寫的是：能不能不要惹我生氣！

    我一下沒有繃住笑出來了，應該是被他氣得笑起來的。還不要惹他生氣，我都還沒有說，不要惹我生氣好么？我把這張便利貼扯下來，隨手夾到了一本書里。

    要嚴格說起來，昨天晚上那一場并沒有吵起來的爭吵，應該是我跟岳一唯在一起這么久的第一次矛盾吧……我深刻檢討了一下自己，還是覺得自己好像并沒有做錯什么，那就讓這事就這么過去好了，下次見到岳一唯的時候再好好說說，我這么想。

    還有三個星期就要放寒假了，而期末考試，也就在我的萬般不情愿中到來。我這學期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都經歷了些什么，中間落下了不少課程，后來岳一唯回來的時候一直都在幫我惡補。開始的時候我還偷偷抱怨岳一唯就像黃世仁一樣，到了上考場的時候，我立馬就決定，以后岳一唯說東，我絕不會說西，不，我連在心里想一下都不要！我就要緊緊抱著岳一唯的大腿，永不松手！

    但是自從那天晚上岳一唯走了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打電話一直都是關機，短信也沒有一個。要不是知道他這人有多大能耐而且還喜歡時不時失蹤那么一下，我真的就要報警調查失蹤人口了。

    一直到最后一門課程考完，我走出考場，舒了一口氣，拿出手機一看，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我早上出來的時候給岳一唯發短信說，今天考完之后我大概就要回老家了。

    原本以為我都這么說了，岳一唯肯定會打電話過來急切地問一下，老家隔得那么遠，怎么都得好久見不著了不是。但是，依然沒有動靜。

    “干什么呢？大家都走了你還站在這兒?！北澈笠粋€人上來拍我的肩膀，我一看，是陸明。他是監考員，要等到所有的學生交完卷子之后才能走，他都出來了，說明考場里邊是走干凈了。

    “我等馮晴呢，不過，看樣子她應該是比我先交卷，走了?！蔽覠o奈地把手機收起來，想起來昨天馮晴說過，她和唐卡今天要去看電影。

    “走吧，我送你出去?！标懨餍χf，整個教學樓現在都沒什么人影兒了，就這么走，還真有點滲人。我點點頭，兩人就這么并排著，一路無話。

    “你……”

    “你……”

    我和陸明同時出聲，然后又都笑了?！澳阆日f吧?！标懨髡f，他笑起來，臉上有一個酒窩，看起來特別好看，很陽光大男孩的樣子。

    “哦，我就是想問你傷好了沒有?！苯裉焖恢贝┲患未笠?，我都看不到他手臂上的傷什么情況了。

    “你說這個呀?！标懨魈鹚母觳瞾?，“上邊的那個好了，下邊的這些還有點沒好透?！?/br>
    “老師，真的特別感謝的，真的，要不是你這兩次救我，我還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呢?！蔽也缓靡馑嫉匦χ峦律囝^，“你剛才想說什么？”

    “嗨，沒事兒的，你是我的學生，還是我的朋友，我幫你一把，是應該的。我就是想問問你，那天你的男朋友，是不是誤會什么了？他看起來有點……生氣？”陸明偏著腦袋問我。

    “他啊，他就那脾氣，老師你不用理他，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替他想你道歉！”我手大大咧咧地一揮，沒想到一下子就碰到了陸明還帶著傷得那只手，陸明一下子就皺起眉毛，嘴里嘶了一聲。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連連道歉，雙手去捧著陸明受傷了的那只手查看自己那才揮得挺用力的，一下子打上去不知道傷口有沒有事。

    陸明捅捅我，我看他正在呆愣愣地看著旁邊花壇邊上，自己也跟著去看?；▔吷夏莻€戴著墨鏡口罩，看起來就很可疑的人，從這發型，這身形來看，不是岳一唯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