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淘汰的練習生也不想將壓力傳遞給晉級的朋友，但是當他們裝作若無其事的笑起來時，反而讓人覺得心里壓著一塊石頭。

    “沒事啦，我這實力早就該走了，而且回去之后我還能給你們投票，到時候我就是觀眾制作人了哈哈哈哈，是不是應該趕緊多跟我說點好話呀哈哈！”

    “我回家就能追節目了，我跟你們說我走到這里絕對已經出名了，等我出去走路上會不會被認出來要簽名？說到這里就有點期待了呢？”

    要離開的練習生們反而在努力笑著安慰晉級的朋友們，而晉級的練習生反而臉色不好，勉強自己笑著跟對方打鬧，裝作看不出對方眼底的遺憾。

    toeisup是其中唯一一個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的一個人，因為這個年紀很小又語言不通的練習生，直到錄制的最后都聽不太懂隊友們在說些什么。

    于是努力想逗toeisup笑的范希，沮喪的發現toeisuprou眼可見的更難過了。

    他很顯然想跟隊友們說一大段話來告別，但是發現表達不出來。

    范希：“……nong，i’m sorry?！?/br>
    toeisup搖頭搖得像撥浪鼓：“never mind，p希，you’re fine.”

    兩人的英語詞匯量也很有限，于是又是一段被迫沉默的相對無言。

    toeisup只覺得自己要離開的氣氛變得笑不出來，但也哭不出來，莫名透著一股悲傷又搞笑的氣氛。

    他幾次張口，都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復雜的情緒，于是難過的垂下頭去，像是受雨打風吹后情緒低迷的蘑菇。

    其實他有很多話都想跟隊友們說。

    他想跟秦陸說，對方教給他的中文自己還是學得不好，耽誤了對方很多的休息時間，卻還是沒有明顯的進步。他這次回去一定會好好練習，等再次有機會跟對方見面的時候，他一定能像p佑恩一樣，把中文說的跟大家一樣好。

    然后他想告訴大家，他很珍惜跟大家在一起的時光。

    就算他明知自己實力不足，但其實他也有一個人的時候偷偷幻想過，能夠站到大家身邊，他們一起走到最后。

    但是現在夢想退回到現實，這一切都是一場將要醒來的、美好的夢。

    夢醒了，現在要回歸到平凡的生活中去。

    沒有機會再跟大家再一次一起訓練、沒有辦法再跟p陸學習中文、沒有時間再跟p辰練習舞蹈，也不能再一起吃好吃的蓋飯了。

    三個月的時光像流沙一樣轉瞬即逝，并且即使努力想要伸手抓住，最終也留不住。

    在來到這檔節目之前，toeisup只是一個懷揣著夢想、但又懵懂甚至很容易退縮的高中生。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另一個陌生的國度，那些忐忑的擔憂都沒有出現，而是認識了很多性格迥異，卻很溫暖的哥哥們。

    toeisup認真的環顧著自己身邊的隊友們，雖然還有很多遺憾，還有想做的事都沒有一起做，但是對他來說，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秦陸垂下眼睛，toeisup笑容還有一些靦腆，淺褐色的眼睛被亞麻色的卷發遮住了部分，看不太清眼里的情緒，“p陸，三個月，謝謝你?！?/br>
    “p希、p辰，p蘇……”toeisup速度有點慢的緩緩一個一個認真念過去，把每個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然后笑容燦爛的道，“一定，出道，加油！”

    toeisup年紀小，普通話又不標準，帶著泰國人說話獨有的軟乎乎的腔調，讓人忍不住想揉揉他亞麻色的卷發。

    范希最不擅長處理這樣有點傷感的情形，他遵從本能，胡亂的沖上去用胳膊勒住toeisup的脖子和腦袋，然后像一個大只的樹袋熊一樣晃來晃去：“小不點，別說啦?！?/br>
    toeisup眼睛彎成一條線，他笑起來的時候超級可愛，被身高腿長的范希兜住晃悠著的時候更像個小孩子。

    他拍著對方的胳膊道：“p希，’t breath——”

    范希：“……？”

    金佑恩抬手往范希腦袋上啪的拍了一下：“松開toei，沒法喘氣了！”

    范希：“……nong，i’m really sorry?。?！”

    總算能重新喘氣的toeisup趕緊連連擺手：“p陸，it’s ok！don’t mind！”

    全員：“……”

    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toeisup忍俊不禁，覺得想說幾句告別的話，卻總是沒辦法說出口。

    跟練習生們在一起相處的日子越美好，就越難割舍。這是尚未滿十七歲的toeisup面對的第一次離別，他發現自己并沒有想哭。

    沒關系的，以后一定還會有交匯的人生軌跡。

    只不過……

    就要在這里說再見啦。

    或許是莫名在這一點上心照不宣，沒有人提起“再見”這兩個字眼，回到宿舍樓幫toeisup收拾好行李之后，換上私服的toeisup穿著很陽光的泰式海藍色花襯衫，很少年氣的白色短褲，拖著大箱子準備離開訓練基地了。

    所有人都在一起，toeisup也沒有跟每個人單獨說些什么。因為他有太多話想說的時候，反而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待過最長時間的或許不是宿舍，而是練習室。食堂里的菜式已經要倒背如流，包括p希的水煮健康餐，都是回憶的一部分。

    收拾東西的時候，toeisup無意中發現自己帶來的中文書上，寫滿了詳細的注釋。字跡很漂亮，是toeisup本人覺得自己大概一輩子也無法達到的水準，每一個字上面都配了漢語拼音，幫助他理解具體的意思。

    字跡非常熟悉，一看就是秦陸寫的。

    toeisup看到的時候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他不知道秦陸是什么時候幫他做的這些，明明訓練的安排已經很辛苦了，他知道秦陸每天睡覺的時間都很短。

    秦陸不但陪他一起加練舞蹈，還給他寫了細致的中文注釋。

    明明沒有想哭的toeisup，現在卻有點控制不住，只好胡亂的揉了揉自己亞麻色的頭發，讓偏長的劉海稍稍遮住眼睛。

    他深吸一口氣，不能哭，不能哭。

    最后的回憶，一定要是充滿笑容的。

    p陸，謝謝你。

    大巴車已經在等待被淘汰的練習生了。

    隊友們都出來送他，toeisup在上車之前回身朝著秦陸他們揮揮手，笑容一如既往的燦爛。

    “p們，成團，出道??！”

    秦陸從toeisup淘汰到現在都幾乎沒有說過什么，他有些沉默的幫toeisup收拾了東西，現在也只是笑著朝toeisup點點頭。廖俊辰無聲的看了他一眼，抬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跟toeisup擺手再見。

    范希兩手握成喇叭的形狀：“toei，去泰國找你玩的話可以做向導嗎？”

    toeisup眼睛亮亮的，咧開嘴笑，大聲道：“p希，我沒，聽懂——！”

    范希：“……”

    該死，他又忘了。

    范希的努力試圖補救：“呃， we……”

    英語經常掛科的學渣范希：“……”

    書到用時方恨少??！古人誠不欺我??！

    他累了。

    toeisup：“p希？”

    范希：“……ok??！nothing！”

    悲催的范希覺得他今天已經傷透了。

    toeisup看出秦陸不在狀態，他安靜了一會兒，“p陸，成團，night，我會，看的！”

    他努力表達自己的意思，雖然說得亂七八糟，但是現場的練習生們都聽懂了。

    秦陸怔了怔。他停頓了一會兒，半晌沒有說話。

    當toeisup終于看到秦陸再一次露出平常那樣的笑容時，他忍不住倉促的轉頭，一邊念叨著：“i o go……”一邊忍不住最終還是眼眶發紅。

    他跳上車之后，只是背著手跟隊友們揮了揮手，沒有再回頭。

    大巴車啟動之后，toeisup才有勇氣回過頭，看向已經逐漸遠去的訓練基地。

    熟悉的建筑物前，秦陸他們還沒有離開，即使已經看不清對方的神情，但是他們也在看著大巴車離開。

    toeisup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用力的擦了擦眼淚。

    今天是陽光很好的大晴天啊。

    ——

    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練習生們傷感，所有人在短暫的休整過后，再次來到三號演播廳，等待導師們公布成團之夜的演出準備流程。

    這一次是賴宇涵導師負責發布規則，這位戴著眼鏡性情溫和的老師很受練習生們親近，主要是脾氣很好，人也平易近人。

    “大家都清楚，接下來就是在這檔節目中的最后一站了?！辟囉詈瓕熜Φ暮芪臍?，大概是看出練習生們心情都有些緊張沉重，他想了想道：“已經走到這一步，我知道你們都在緊張。因為離成功越近，就會越害怕失敗?！?/br>
    “不過，我希望你們不要抱著這樣的心態，去演出最后的舞臺?！?/br>
    賴宇涵導師環視著練習生們，“最終的舞臺地點，是在華巖市的銀火炬體育館?！?/br>
    練習生們都有點震驚的睜大了眼。

    “銀火炬？！”

    “那不是全國幾乎最大的演出場館了嗎……只有一線歌手才有機會在銀火炬開個唱，因為稍微名氣小一點的歌手，現場票都賣不完。不愧是無限青春，節目組真有錢?！?/br>
    “我本來以為也就是比公演舞臺稍微規模大一點，沒想到這么大手筆……”

    “那豈不是現場觀眾會有上萬人？？媽呀……我現在想象一下都有點緊張的腿軟了?！?/br>
    “為什么？多酷?。?！如果不能出道，這輩子可能也就能去一次銀火炬了。我想象的時候只會覺得興奮?。?！”

    “我已經開始幻想在上面演出的時候，真正‘萬眾矚目’會是什么感覺了……大概我們之前的公演和成團之夜相比都不值一提?！?/br>
    賴宇涵導師很有耐心的看著練習生們的反應，然后才微笑著道：“是的。到時候場下的觀眾會是公演人數的數倍，那才將是真真正正的演唱會。你們將要面臨的考驗并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并且跟之前的公演都不一樣?！?/br>
    “巨大的舞臺會顯得站在上面的每一個人，都無比渺小。當面對上萬名現場觀眾的視線時，你們有信心能夠完美演出嗎？不出錯并不意味著成功，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因緊張而發揮失常，表演拉胯嗎？”

    “成團之夜將全程現場直播，實時播出的畫面不止會讓現場的觀眾真切的感受到，并且會同時展現在觀看直播的數百萬甚至上千萬觀眾面前?！?/br>
    “想象一下那個畫面吧。如果不認真對待，全力以赴，并做好心理建設，等待你們的將是多么可怕的后果?！?/br>
    “到時候，可就是真正的公開處刑?！?/br>
    所有練習生們都順著賴宇涵的話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然后很多人的臉都瞬間綠了。

    是他們看錯了。賴宇涵導師明明才是最可怕的那個人??！

    太恐怖了。不光是能不能出道的問題，人生第一次站上銀火炬的舞臺，就留下這樣的黑歷史，以后還怎么混？都不僅僅是社死的問題了，直接丟人到北極圈去了。

    那時候，前面的公演表演的再好都沒意義了。所有人都只會記得他們直播時表演的有多差，前面公演表演的好，也會懷疑是不是后期修音加剪輯幫他們完成的。

    實力是長久走下去的基石。

    舞臺絕對不能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