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看見的是，身后已然豎起一把冰冷的激光槍，被他半摟在懷里的青年手背上爆起了一根根青筋，似乎隨時可能暴起。

    生死一瞬之間，門口忽然傳來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媚奴這才卸了力氣，又遞了身后的騎士一個眼神，仍是那副小白兔的柔軟模樣。

    “你……你……”他“你”了半天，只耳垂上的紅越染越大，如同一朵不斷擴張的火燒云，極美。

    莫三可不知道自己和死神擦肩而過，借著酒意，姿態更加放肆些：“我怎么了，我……”

    他的手已然一點點爬上了青年的肩膀，半強迫性地在青年的腰線上撫摸，眼神黏膩。

    然而，他話音未落，只覺肌膚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大腦中的警報瞬間響起，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

    多年來的敏銳直覺讓他迅速后退，但剛離開座位時，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已然裹著巨大的力道飛襲而來，狠狠地貫穿之前搭在青年腰間的那只右手，將其深深地釘在地上。

    直到鮮血噴涌而出，刀尾仍余顫不止。

    “xy小姐這是什么意思？”原本作壁上觀的莫斯毫不憐香惜玉地推開了懷中的少年，逼視著門口的少女，“直接動刀子，好真威風！”

    他一步一步走下高臺，走到地上的莫三身邊，眼神掃過他鮮血淋漓的手背，眼神中的危險意味越來越深。

    顏夕輕笑了聲，姿態閑然。

    在莫斯深沉的眼神下，她站到了紅袍少年的身前，挑了挑眉：“我倒是想問問，趁我不在，突然對我的人動手動腳是什么意思？”

    媚奴遮住眼底的溫柔之意，從少女的肩側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拽住了少女的衣角，瑟瑟發抖，眼神中滿是恐懼：“大人，他……”

    他柔弱無骨地攀上了少女的腰肢，嫩白的手指指向了地上的莫三，一句話未說完已然泣不成聲，里面的萬般悲傷之情無語言表。

    顏夕：“……”足以捧得演藝界的奧斯卡金獎。

    莫斯似笑非笑：“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xy小姐未免太斤斤計較了些?！?/br>
    身后的莫三顫顫巍巍地站起，弓著腰捂著血流不止的右手：“是莫三的錯，大人的這位少年實在生得太誘人了些，我一時醉酒，沒把控住自己?！?/br>
    他笑嘻嘻的，醉意醒了一半，卻沒什么愧疚之意，只是疼得齜牙咧嘴，朝著少女笑。

    其他兩方勢力的首領也紛紛下臺，打著圓場，“無心之失，xy小姐也別太計較！”“這少年生得太美，也不能怪莫三不是?！?/br>
    幾人紛紛勸和，面上都是和氣的笑。

    顏夕直到他們全都說干了嘴，這才眨眨眼，不急不慢地開口：“若是我非要斤斤計較呢？”

    第72章 黑市   能者居之，成王敗寇

    “xy小姐……”莫斯面色稍變, 神情中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像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舌尖含著令人生畏的毒液, “不過一個玩笑罷了，何必如此沒有風度？”

    “是啊，xy 小姐, ”旁邊的雷西也苦口婆心地勸解道, “莫三因為醉酒調戲了您的人，自然是不對，但你也傷了他一只右手，也算是恩怨兩消了?！?/br>
    “一個玩具罷了, 大人何必過于計較？”那第四方勢力笑著添了一句，“若是大人喜歡, 今天看上的盡數免費贈予大人, 算是賠禮?！?/br>
    幾人一唱一和, 看似十分友好豁然, 實則根本沒給少女過多開口的機會。

    雖然三方勢力的關系并不好, 但當新勢力強行摻一腳時，他們就會組成最堅固的聯盟，一致對外。

    而x組織, 無疑是眼下三方勢力共同對外的敵人。

    顏夕輕笑一聲, 面上含著幾人看不懂的意味：“你們說得有道理……”

    她言語中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

    但幾人并未注意到那份不對, 而是笑嘻嘻地打著圓場, 一派和氣：“一人退一步豈不是最好?！薄按笕四芟胪ú攀敲靼兹??！?/br>
    幾人話音未落，鋒利的刀刃閃過一束寒光，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刀刃入rou的聲音剎那之間響起, 粘稠的血rou攪動聲令人毛骨悚然。

    那把幾秒之前插在莫三手背的匕首已然重新回到少女掌心，艷麗的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莫斯幾人近乎僵硬地回頭看去，莫三的面上滿是疼痛的猙獰與扭曲，他手心的筋脈被盡數斬斷，扭轉的刀刃貫穿偌大的血洞，像是一只血紅色的巨眼，正冷漠地凝視著諸人。

    傷口太深，加上筋脈骨頭俱斷，即使是以現在先進的科技，也絕對沒有恢復原狀的可能，換句話說，莫三的右手——算是半廢了。

    “xy小姐這是什么意思？”莫斯的面色剎那之間深沉如水。

    顏夕：“不是雷西說的，一只右手作為賠禮嗎？”

    少女眼神清澈若泉，盈盈的眸子中帶著笑意，掌心的匕首還滴落著鮮血。

    雷西：“……”我說的是右手受傷恰好與如今的情況相抵消。

    顏夕環視著三位龍頭明暗變化的神色，溢出兩聲輕笑，她半轉過身，慢條斯理地打理著身后媚奴的衣衫，撫平衣角處的褶皺，而后從狹縫中夾出一片灰塵大小的薄片。

    “莫斯大人，”薄片化作一道微光掠向莫斯站立的方向，少女仍是淺淺地笑，語氣溫柔，“下次你的東西最好還是放好了，亂丟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對嗎？”

    這是莫三趁著在媚奴身側悄然黏在衣角的東西，一個小型的監測器。

    莫斯接過了薄片，唇角微勾：“xy小姐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太明白?！?/br>
    “沒關系，我明白就好?！鳖佅従彅苛诵σ?。

    她不是一個好人，卻也不是一個濫殺無辜之人，但殺雞儆猴，這次的龍頭聚會若是不接好其他三方勢力的手段，之后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多。

    “黑市向來有黑市的規矩，能者居之，成王敗寇?！鳖佅Φ囊暰€在三位龍頭的身上掃過，勾了勾唇，“只是背后隱形的靠山自然也十分重要，畢竟如今的世道，沒有依仗堪稱寸步難行?！?/br>
    莫斯幾人的面色終于有了變化。

    “凱特王國的黑市果然是英才輩出，南域、聯邦、伯汀，哪一方都有錯綜復雜的根系盤虬，”顏夕隨意地列舉著，仿佛完全沒有在意幾人的面色變化，“而x組織……”

    她頓了頓，才紅唇微動：“正如你們所猜測的那樣，背靠凱特王國，至于凱特的哪一方勢力呢？”

    聲音在舌尖繞了一圈才被輕輕吐出，少女掌心的徽章在明亮的燈光下折射著七彩的光芒，熠熠生輝。

    “我喜歡和平?！鄙倥偨Y了一句，漂亮的眼睛仿若黑曜石一般閃耀。

    空間中一片寂靜，只剩下被亂了節奏的呼吸聲。

    直到樓下的拍賣會重新開始，包廂才重新熱鬧起來，四方高臺被重新坐滿，地上的血液被清洗干凈，仿若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歌舞升平，喧囂熱鬧。

    媚奴也處于怔楞的出神狀態，他木然地跟著少女上了高臺，傻了半晌，才低聲道：“殿下是什么時候發現其余幾方龍頭的身份的？”

    “什么身份？”顏夕拈了一塊紫色的糕點，沒放進嘴里，只是輕嗅著味道，似乎在辨別里面的材料。

    媚奴進一步壓低了聲音，面上滿是欽佩之色：“關于背后聯邦等勢力的插手?！?/br>
    這可是相當隱秘的秘密了，沒看見莫斯他們被拆穿時面上的僵硬之色嗎，到底這里還是凱特王國，被扒了最后一層外衣，自然會無比忌憚。

    他和他們打了這么久的交道，還完全不知道這事！

    顏夕將紫糕重新放回了水晶盤，扯了一張紙巾細細地擦著手上的碎屑，言簡意賅道：“猜的?！?/br>
    “猜的？”

    “嗯，”顏夕朝他眨眼，“凱琳既然選擇黑市龍頭之一作為李遠的合作對象，說明這方勢力是王族在背后支持。至于其余三方勢力，你想想，什么地方是安插人手的最佳選擇？”

    自然是最魚龍混雜的混亂之地，比如說凱特王城的黑市。

    “廢星一共就四方勢力，除卻凱特便只剩下三方，正對應著黑市其余三大龍頭。莫斯他們步步緊逼的試探，主要的目的便是試探我們的背后究竟是王城的哪一方勢力，這應當也有背后之人的授意?！?/br>
    畢竟黑市可是一塊活生生流油的大肥rou，誰都想來咬一口，其中的平衡關系自然是尤為重要。

    正巧，她別的沒有，就是身份多，還個個位高權重，唬人得很。

    “也就是說，圣殿還有王宮，應當早就收到了我們的消息?！泵呐e一反三，若有所思道。

    顏夕點頭：“沒錯，畢竟無論如何，四方龍頭之一必須得有一個純粹屬于凱特王城?！?/br>
    政治層面上，黑市既算得上重要，也算得上不重要，但他們的立場必須合適，否則遭受的就不光是黑市的阻力，還有凱特王城的阻力。

    聽了這話，媚奴似乎仍想要再說什么，但看見垂著頭接近的兩位少年時，他立馬閉上了嘴，轉移了話題：“殿下，這兩位……”

    “還記得血日的柳姨嗎？”顏夕的目光停留在少年眼角鮮紅的朱砂痣上，“沒想到會這么巧?！?/br>
    媚奴很快反應過來，“殿下放心，我會盡快調查清楚這兩位的身份，以及與柳姨的關系?！?/br>
    顏夕支著下巴，忽的想起了兩人眼瞼下的朱砂痣和耳垂的灰色小痣，眼神微動：“……好啊?！?/br>
    她倒是十分好奇最后的結果。

    *

    黑市一號拍賣場向來是每周一小型拍賣會，每月一大型拍賣會，由于此次龍頭大會的提前，拍賣場本月的大型拍賣會也相應提前到今日。

    拍賣場中央，妖嬈多姿的女性面含笑意，一身貼身的旗袍勾勒出她前凸后翹的身材，明艷動人的五官中媚意流轉。

    “歡迎諸位參加本次的拍賣會……”

    拍賣師的聲音中甜膩地像是裹著蜜糖，又引起了一波巨大的轟動。

    龍頭鳳尾，拍賣場的開場商品以及結尾商品向來最為珍貴稀有，果然，高臺上的紅布一揭開便是一片連天的呼聲。

    “第一件拍賣品，s級記憶金屬sma，傳說中的成長型機甲材料，指甲大小的一小塊融入普通機甲外殼后便能產生質的變化?！?/br>
    拍賣師的聲音傳遍了拍賣場的全部角落。

    sma記憶金屬本就是有價無市，普通的b級a級早已供不應求，更何況是珍貴的s級金屬——

    李日天看著包廂中虛擬屏幕中展示出來的暗金色sma，緊緊攥著脖頸上懸掛的清蘊石，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無論如何，一定要拿下！

    “起拍價一百萬信用點，每次加價不得低于一萬?！迸馁u師看著臺下熱烈的場景，面上的笑容更加真心實意。

    提成與業績掛鉤，最后的成交價格越高，她能拿到的折扣自然也越高。

    “一百五十萬！”

    “兩百萬！”

    “……”

    價格競爭如火如荼，沒過幾分鐘便被炒到了五百萬的高價，高樓的包廂中也有競價，唯有最高層的那里，仍是一片安靜。

    拍賣師不著痕跡地抬頭瞥了一眼，眼神深處滿是仰慕，那里可都是黑市的龍頭大人，有錢有權，擁有旁人難以想象的地位。

    而此刻，最高包廂內，原本沉默的氣氛已然被調節，雷西大大咧咧笑道：“這s級記憶金屬我那還有一批，不知諸位是否有意向？”

    一號拍賣場正是雷西的地界，里面拍賣的東西都提前篩選了一遍，真正珍貴的自是保留了一部分。

    莫斯有幾分意動：“你那還有多少，成色如何？”

    “不多，大概……”

    顏夕斜倚在高臺上，眼神微動，不是因為莫斯幾人的談話，而是……好像發現了熟悉的老朋友。曾經贈送的那顆五級清蘊石里留下的小禮物，似乎就在她的身邊。

    正好，利用這次一并解決黑市陣眼與系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