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是萬人嫌 第1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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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這些天帶過他們的教授們這會都齊聚一堂,臉上帶著極興奮熱烈的笑容,便是平時總是冷臉相對的教授,這會都情不自禁地微彎起唇。 連華女士都到了! 一時間在場的年輕研究員們都生出疑問來,是發生了什么,才能這樣的……興師動眾? 而跟在華女士身邊,也是走在隊伍最末的人中,也有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角色。 原來朱文云正跟在眾位教授的身邊。他臉頰漲得有些發紅,臉上帶著相當靦腆的笑容,偶爾微笑著回復一些教授的話,那樣的從容神態,簡直好似一瞬□□庸,變得無比璀璨奪眼起來。 等進入了會議室,朱文云才和導師們分開,回到了自己平時的座位上。 司空翊回過神來,下意識問了一句:“你怎么和教授們在一起?我給你打電話也沒接,還以為你碰上了什么事?!?/br> 令人意外的,朱文云只是頗為輕佻地看了司空翊一眼,沒有說話,仿佛在眼前的只是一團空氣,又抱臂將視線落在了諸位教授在的地方。 這種態度太離奇了。司空翊微微一怔,覺得不大舒服,皺著眉道:“朱文云,你——” “副隊長?!敝煳脑平K于搭理他了,“你是隊長,不是保姆吧?連我做了什么都要一一向你匯報嗎?” 司空翊噎住了,一下便怒氣上涌。只是因為如今有教授在場,老師們還準備講話,這才氣急地忍耐下來,瞥了他一眼,“待會我們好好談談?!?/br> 薛慈也微微皺眉。 有什么不對勁。 其他研究員們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也望了過來,稀罕地想朱文云這是吃了什么豹子膽,沒事對著司空翊發什么瘋。不過在他們想得更深之前,臺上“屠神計劃”的最終負責人華女士開口,一切細碎聲音都平靜下來。 華教授眼底還盛著遮不住的喜意,這相比她平時的形象而言,很少見到她這樣情緒外溢的時候。 “屠神計劃在今天踏出了最重要的一步,”華教授說,“我們的朱文云研究員,發現了復制芯片的關鍵的重要缺口。在今天展示給了我們,并決定將方法公布出來,促使大家共同研究?!?/br> 那一瞬間,比驚喜更濃重的情緒居然是愕然! 其他人都沒想到,朱文云居然不聲不響地就研究成功了——也怪不得他今天一幅鼻孔都快長到眼睛上的樣子。 司空翊原本滿腔的怒火也一下被這個消息打消了。他默默地想,朱文云居然研究成功了,那……那勉強原諒一下他今天的失禮吧。在狂喜之下性格有所改變也是難免的事,更何況他的貢獻如此之大,傲氣些也好似理所應當。 而在這個消息宣布之后,薛慈卻是微微怔了一下。 沒想到朱文云也研究出了成功復制芯片的方法。 這倒是一件好事,他的想法還很粗糙又不成熟,和朱文云的方法相輔相成的話,說不定會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這么一想,薛慈倒也期待了起來。他的脊背更挺得筆直,認真又期待地等待著朱文云開始介紹他的成功方法,卻沒發現朱文云隱秘地瞥了他一眼,臉上神色略微有些復雜。 朱文云踏上了cao控屏幕的講臺,在諸多傾慕、欣賞、期待的目光下,打開了自己準備的資料。開口道:“我發現,復制芯片的關鍵并不在復制儀器的機能上,而是要從芯片本身的制作方式上出發?!?/br> 薛慈準備記筆記的手停了一下—— 朱文云的方向居然和他如出一轍,看來很難起到“1 1>2”的效果。但是從各自研究的深淺方向上比較,也能相互補足。何況薛慈覺得自己的想法非常粗糙,朱文云的思路說不定會更細致一些。 薛小少爺認真地準備做筆記,好修繕一下自己研究思路中不成熟的地方,能更好地反饋給導師們。但薛慈用來記錄的筆卻越來越慢,最后寫到一個數據的字符后徹底停了下來,長久的停頓在紙面上了泅開了一個黑色的墨點。 不對。 朱文云的研究思路,居然和他—— 一模一樣。 不,應該說研究的思路哪怕一樣,兩個人做出來的實驗過程卻不可能完全相同,更不可能連實驗用的數據都選擇的是相同的變量,每一步步驟的驗算思路更完美重合,簡直像拷貝了薛慈電腦中的所有資料,現場搬出來演講一樣。 薛慈望向朱文云的目光冷淡下來。 到了這種程度,薛慈不會還看不出來。 他的實驗成果,先一步的,被朱文云竊取了。 其實朱文云只要改變其中一些小數據,都能解釋的過去,或許他就是十分巧合地和薛慈重合了思路,又重合了芯片線路的改進方法,甚至重合了最后的驗證步驟。 誰叫研究是十分理性的,就是在數億個可能中尋找那個唯一正確的結果,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兩個不同的芯片學者前后相隔一天,研究出了同樣效能的芯片的巧合前例。但朱文云就是做的太肆無忌憚了,連一些驗證用的隨意變量的數據都不肯修改——簡直像是害怕薛慈看不出來他在剽竊自己的成果那樣。 薛慈微微垂下了頭,鴉翅般濃郁細密的眼睫微微垂搭了下來。這樣一個微小的姿勢,便顯得薛慈十分的脆弱茫然,不知所措,像是在走神。 但他沒有打斷朱文云的演講。 直到下臺的時候,朱文云微微抿了抿唇,似乎還有些失望。 對任何一個芯片學者而言,被剽竊研究都是最令他們憤怒的事。又何況薛慈這樣的天才,心高氣傲又年輕氣盛,是絕對受不了這樣的委屈的。朱文云以為薛慈會在自己演講的時候吵起來,正好將水攪得更渾,卻偏偏沒想到,薛慈居然忍了下來。 倒是超乎預料。 朱文云的“研究”顯然很成功,演講完畢后,還有教授們幫他補充完善,臺下的年輕研究員們也在自由討論著。但不管是誰,大抵都是很佩服朱文云能想出這樣絕妙的研究思路的。 朱文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笑意盈盈地看向薛慈。但薛慈只管坐在位置上,脊背挺直,一雙腿舒展開來,在紙上記錄著什么,也沒和其他人說話,看著姿態極其的放松。逼不得已的,朱文云主動上前搭話。 “薛慈?!?/br> 薛小少爺居然還搭理了他,目光落了過來,神色卻很冷淡。 “你不會生氣吧?”朱文云狀似關心地問,他笑了笑,“說實話。我聽教授們說,他們期望中最大可能研究出成果的人——應該是你才對。結果沒想到你還沒研究出來,卻被我發現了解決問題的破口?!?/br> 他仿佛無惡意地問,“落差是不是蠻大的?” 司空翊在旁邊聽見,略微皺了皺眉。 在他的角度來看,朱文云這話屬實有點得意洋洋,出了點成果尾巴恨不得翹到天上,還內涵薛慈沒出成果會嫉妒他,怎么看都很討人嫌。也就是朱文云的實績的確很強,司空翊才勉強按捺下了火氣,免得自己沒忍住,將“功臣”打一頓。 也只有薛慈和朱文云這兩人,才知道這句話中的惡意有多大。 —— 我剽竊了你的科研成果,還搶在你之前頂替你的位置功成名就,氣不氣? 但薛慈卻沒似朱文云想的那樣,暴怒而起。 他只是笑了一下,五官一下子更稠艷秾麗。薛慈本就生得好看,微笑起來更具一種難言的吸引力,至少旁邊看到他微笑的司空翊便怔了一怔,瞬間心里的花爛漫開滿山頭,臉一下就紅了,心想薛慈都不會生氣的么,還笑的那么好看。 “不生氣?!毖Υ容p描淡寫地道,“不過那實驗中很多數據得出來的都很突兀,或許是隨便填上去的,有錯漏的話會影響后面的實驗成果,導師應該會讓你驗證一下——你會的吧?” 他笑意盈盈問。 薛慈很多項數據,都是在“睡夢”做出來的。他自己知道正確,便直接往實驗上用了,在現實記錄的資料里,沒有留下任何的推導公式,看上去就像是憑空得出來的數。 沒留下任何記錄,自然也不可能被剽竊。 當然了,朱文云知道這個數據肯定是正確的,要不然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最后的實驗也不會成功。但是薛慈的意思也很明顯—— 你能抄走成果,但其中的詳細過程,你算的出來嗎? 你不能,但是我能。 一一陳列出來,就算你是先將研究成果告訴導師的那個人,你猜導師會相信你,還是我? 朱文云一瞬間冷汗都快下來了! 他先前想激薛慈和他爭論,是因為他清楚,薛慈所有的實驗資料和過程,都被自己剽竊了過來,而且存檔的資料被全部損毀,絕對找不到任何存在痕跡。實驗室又是高機密環境,不允許裝監控,薛慈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的研究者。 與掌控了核心資料、先將研究成果告訴所有導師占據優勢的自己,薛慈就像是受了刺激的拙劣小丑。就算現在跳出來爭論,實驗是他做的,也只會被當成天才失意后,所以對自己嫉妒無比,才來胡攪蠻纏。 當信任被層層打破后,薛慈的話的可信度就被大大降低了,不可能爭得過現在受到特殊待遇與保護的自己。 但朱文云沒想到,那些數據原來是有些問題的,薛慈有可能還真的能澄清實驗成果的歸屬。就算朱文云再狡辯,那些教授們起了疑心……就不是那么好解決的了。 不過朱文云發現,薛慈既然沒有當場揭穿他,那說明他……還沒有最后的把握。 這樣的小心謹慎,本來是朱文云最討厭的性格。但現在卻開始感激起來薛慈沒有直接正面沖突,給他一個轉圜的時間。 他只能裝作成竹在胸的模樣,繼續詐薛慈:“不要忘了,我是怎么被選進基地的?!?/br> 朱文云神色平淡地說道:“那些數據,你以為我真的算不出來嗎?” 薛慈似乎被他唬弄住了。 他皺眉看了他一眼,唇瓣微微抿緊,像是不欲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 司空翊只覺得兩人間氣氛古怪,倒是針鋒相對的,卻也只覺得是朱文云氣焰太盛了,沒往其他的地方想。 朱文云面上氣定神閑,但對自己能不能正確推導出數據卻沒數,手心上幾乎全是汗,背上也悶出了汗。當他看到薛慈跑過去,和華女士輕聲說了句什么的時候——簡直汗毛倒豎起來了,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 他、他直接告訴華教授了? 華教授微微挑了一下眉,和薛慈說了幾句話。 但一直沒看向自己,也沒將他叫過去,問一些“研究成果到底是誰做出來的”這樣尖銳的問題??磥硭幕E€是起了成效,薛慈暫時沒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朱文云咬了咬唇,心下做了決斷。 · “你是說,薛慈能證明那是他的研究成果?” 男人漫不經心地問。 “是、是?!敝煳脑频念^低垂下去,“他暫時沒告訴其他人。我會抓緊時間吃透研究方法的,到時候對峙,也不會露怯?!?/br> 男人走了過來,腳踩在了朱文云的研究袍上,仿佛無意地碾了兩下,留下了淡灰色的印記,很平淡地道:“蠢貨?!?/br> 朱文云僵住了,不敢說話,卻也知道男人或許是在罵他。 “看來他們真將你捧得不知所以,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了。你這種劣等貨色,還想和那種真正的天才相比較?”很淡的煙味從男人的指尖傳來,“想和他正面對峙……你說你是不是蠢貨?” 朱文云咬緊了唇,強大的屈辱感席卷了他,但他還是顫抖地應聲:“是,我是蠢貨?!?/br> 男人卻沒再搭理他了,只是打開自己掌控著的中央光腦,在入侵線路后,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有時候我真希望,薛慈能是我們這邊的就好了?!?/br> “像是神明賜予的絕佳天賦,天真又一意孤行,最好不過的殉道者?!蹦腥苏f,“他很想證明自己罷,以為憑借一己之力就能扭轉乾坤,讓你付出代價。卻沒發現真正的危機……來源于哪里?!?/br> 朱文云謹慎地抬頭,看到了光屏中浮現出的內容。 然后他卑劣地、快意地微笑起來。 實驗室當中。 薛慈第一時間檢查過了電腦中的資料,果然所有的痕跡都被清除了,昨天發給教授們的郵件也憑空消失,大概率被攔截掉了。 薛慈卻一點不生氣,緩慢地做起了修復工作——到底每一步的實驗過程他都銘記于心,想重新復刻下來也很輕松。除此之外,連先前沒有記錄在電子檔里的各類數據推導過程都清楚寫了出來……這一部分是沒被朱文云剽竊走的。 他做了相當精準的數據推理,在證明自己才是那個真正的研究者上論據很充分。再加上薛慈歷來的成績佐證,哪怕和朱文云正面對壘也不會絲毫落于下風,輕易就能構想到時候的場面——恐怕會有非常多的教授站在他那邊。 為了力證自己的名譽,薛慈還做了相當多對研究成果的深化,延展出了各種可能。除了真正的發現者,沒有人能做到這個地步。 朱文云能剽竊走一幅皮囊,卻偷不走骨相。 薛慈為了準備這些,忙碌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