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169節
一回頭。 徐宙也抱著一副用報紙包起來的畫兒站在門外。風塵仆仆。 “去吧,會想你?!?/br> 懷禮最后對她一笑,輕輕地放開了她的腰。 南煙還沒反應過來。 徐宙也冷冷看了眼電梯內的男人,向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扭頭就走。 . 一開始他的步伐太猛,南煙腳受了傷痛得直抽氣,徐宙也這才想到了什么,立刻放緩了步伐。 再回頭。 那電梯好似又上去了。 徐宙也脾氣挺大,手一橫就掐住了她的腰,恰好落在懷禮的手剛才的位置。他一言不發地接過她手里笨重的油畫箱,帶著她,一步步地走出這里。 近傍晚。 晚霞熱烈,混著一股如極光般張揚又詭異的顏色,洋洋灑灑地鋪落在天空,蔓延到地平線盡頭。 四處車水馬龍,行人行色匆匆,汽笛轟鳴。 那個玻璃花園連帶著黑暗一片的電梯,都仿佛一場夢境。 徐宙也始終沒說話,幾乎接過了她手里的所有東西,然后扶著她上了他摩托車的后座。 南煙想問他怎么來到這里。 在他背對她上了車,她接過那副畫,報紙下露出畫框的小小一角。 《for lance》 她的畫。 她心下一驚,又下意識地抬頭去望大廈頂端。 六十六層穿云赴日的建筑物,一眼望不到頭,根本看不到那個華美通透宛如空中樓閣的玻璃花園。 摩托車一路轟鳴。 顯然負載了徐宙也無邊宣泄的脾氣,載著他和她一路奔上高架橋,在馬路上橫沖直撞幾乎不曾停下,差點兒闖了紅燈,南煙心跳得停不下來。 滿腦子卻都是剛才懷禮的那句。 “你想讓我走嗎?!?/br> 他是什么意思。 他又回去了嗎。 他是要結婚的吧。 這么想著,南煙才好似受到了一絲絲的安撫??墒怯譀]多么平靜,心中始終憋著一口氣。 快到家的最后一個路口,徐宙也又是一腳油門。 她忽然很想大叫了一聲。 大聲地宣泄。 那天懷禮帶她騎馬。 迎著風兒,一圈一圈地跑。 她也想大叫出聲的。 她的人生不曾有那么能肆意發泄的時刻。 “徐宙也——”她突然叫他。 沉默一路,徐宙也突然被她那么一聲嚇得轉了彎立刻停下了。 再回頭,不知是否是他錯覺,她眼眶泛了紅,盈盈地瞧住了他??蓻]等他看清楚,她忽然又張開手臂,抱住他。 夜風溫柔。 她的懷中還抱著那副畫兒,腦袋埋在他肩窩,縱使他有再多的脾氣好似也發不出了。 她低下頭,很輕聲地說。 “我和他什么也沒做?!?/br> “……”徐宙也心軟了。 他有一肚子想質問她的話,甚至下午晏語柔說懷禮帶她去了那里,還試探他要不要跟著去看看,他都決定去看了。 路上練習了無數遍該如何問她。 或者索性撞見他們真的發生點什么。 他想給自己一個死心的機會。 可是。 “徐宙也,我們回家吧?!?/br> 她又低聲說。 很明顯,她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定的,才是最有安全感的。 可是,為什么他卻始終沒有安全感呢。 為什么她在他身邊。 他都沒有所謂的安全感呢。 徐宙也望了望逐漸黑沉的天空,他也不知她突然這么抱住了他,是否是為了說服她自己,他終是將自己一肚子的話吞了回去。 撫了下她的頭發。 “好,回家?!?/br> 南煙靠在徐宙也的后背,那副畫貼在她心口。 一路的晚風把她的心都吹亂了。 回到家,南煙將畫扔到一層儲物室的角落,和眾多雜物堆在了一塊兒。 之后的日子,她都沒有打開那層報紙看過一眼。 . 老晏氣得不慘,那天后又病倒了。 癌癥患者晚期最怕心情起伏不定,指標急速下降,老爺子人又犟,不肯回康復中心,懷禮與晏語柔只得輪番兒地在舊宅中陪伴。懷禮回上海的行程也一而再再而三地擱置下來。 婚期進程卻還在推進。 這天懷興煒也來看望老晏了。 懷蓁近日醫院事務纏身,連帶著懷禮都被安排了好幾個大手術。 懷禮近一年都在上海北京兩邊活動,推進著上海分院與圣彼得堡國立醫院的共同研究項目,已經很少參與u北京總院的工作了。 不過是懷蓁得了老晏指示,要么工作上壓著他,要么一離開工作就要他去舊宅陪老晏。 懷禮今天下了手術過來,就與懷興煒面對面打了個正著。 u近年急需轉型成綜合大型醫療聯盟,而懷興煒在港城的牙科診所日漸被同行排擠,近來效益每況愈下,便想分出一半的股份給u,并增派精英人手過來,順便趁著懷禮和晏老爺子孫女喜結連理的機會分得一杯羹。 算盤打得精妙,這事兒懷禮有過耳聞。 不過他與懷興煒的關系素來寡淡,便一度沒有參與討論過。 老晏今天身體好點了,懷興煒聽著風聲便來了。招標的醫療單位很多,不止他一家,老晏完全可以考慮別人。 而一來,就聽說了那日婚禮場地懷禮離席的事情。 老晏睡下了。 懷興煒下來迎面遇到懷禮,他到底沒什么資格說教他這個沒怎么管教過幾天的兒子,只問他:“是不是惹你爺爺生氣了?我以為你一直是個很乖的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了?” 懷禮停下腳步,淡淡地看著他。 眼底有疲態。 懷興煒走下來,小聲同他說:“你怎么就不懂,懷禮?突然這么叛逆做什么,未來你姑姑升了正理事,你要什么什么沒有?嗯?” 懷禮情緒寥寥,雙手插兜,繞過了懷興煒往樓上去,“怎么有心情來關心我了?” 懷興煒站在樓下不走,“爸爸跟你說掏心窩子的話,你三十一了,不小了,語柔多好的孩子,你們應該安定下來?!?/br> 懷禮繼續向上走。 置若罔聞。 懷興煒覺得有必要開門見山了:“我聽說,是為了一個女人——是不是?” 懷禮這才停下腳步。 他微微側過身來,眼睫垂下,目光依然淡淡地看著下方的懷興煒,唇角浮起了笑意。 又好似沒有。 他是天生的笑唇。 “是不是女人?!睉雅d煒又問他。 懷禮眉眼微抬,睥睨著懷興煒,笑。 “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么?!?/br> “你現在搞什么亂子?嗯?從來不叛逆,現在居然為了一個女人——”懷興煒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卻又不好直接教訓他,“你必須斷了啊,語柔什么不好???你現在就打電話斷了——” 正好此時。 懷禮手機響了。 懷禮從口袋拿出來看了眼,眼中掠過幾分訝異。 他彎了彎唇,對懷興煒晃了晃手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