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166節
你好,又寫信給你。 我是高二十四班的南煙。 …… 這種東西他收得手軟,肯定收了就扔,不會看的。 坐在這處,南煙的思緒也如同滯空飄遠。她待得無趣,抱著畫板,拿鉛筆在紙上描描畫畫。 她曾蜷縮在他懷抱,為他畫過一幅畫。 溫柔的線條,混亂的表達方式,雜亂無章的圖像。中間一塊兒孤獨的空洞。 很孤獨。 不知為什么,她那時沒來由的。 就畫成了那樣。 手下幾乎無意識地動,驀地身后擁來一陣柔和的氣息,伴隨清冽的雪松香氣落下來。 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 她沒有停筆。 她留短發很乖,好像發梢帶點兒她自己都沒察覺過的自來卷兒,繚繞耳后,一處瑩白皮膚,一直蔓延到后背的脊柱溝里。 望不到盡頭。 懷禮注視她的畫兒,突然手機震動一下。 晏語柔的消息。 -[ 你說我幼稚那就幼稚吧,我就是想跟你打賭,你的那些女人都沒真正的喜歡過你,只有我愛你。 ] -[ 南煙就是圖錢罷了,你以為她對你有過真心? ] 懷禮瞥過一眼就關了屏幕。 南煙筆下簡單的鉛筆畫成了型,懷禮暫時沒看出她在畫什么,而是淡淡地問她:“什么時候剪的頭發?!?/br> 南煙沒抬頭,輕松地答:“回北京之前吧?!?/br> 她神情很認真,睫毛長而卷翹,在眼下陰影錯落。玲瓏鼻尖兒一粒小痣,不靠近了看很難看到。 懷禮不禁又笑,“怎么就想剪了?!?/br> 這時她倏爾抬起頭,清澈的眼眸直直對著他,好似有那么一個瞬間想要洞悉他。他的笑容便不自覺地淡下幾分。 她卻只是這么看他一眼。 就令他防備叢生。 而南煙只看了看他,沒說什么,又低下頭,兀自顧著描繪畫紙上的線條,“我陪我男朋友剪的?!?/br> “你男朋友喜歡你短頭發?”懷禮笑了笑,身后驀地一陣腳步聲過來,好似還聽到了晏長安同人交談的聲音。 他本想問她。 回北京之前在哪里。 南煙卻是反詰:“那你呢,你喜歡女人長發還是短發?!?/br> 又一副狡黠的語氣。 懷禮這時微微俯下身,他循著她鼻尖兒那顆小痣靠近了她,笑著,“不一定,但是你短發很漂亮?!?/br> “這么喜歡夸我?” “我說實話?!?/br> 南煙頭也沒回,禮貌回敬:“那謝謝你啊?!?/br> 她在心底輕嗤。 他對多少女人說過同樣的話呢。 晏長安一眼就看到他們。 懷禮在南煙身后瞧著她畫畫兒。他們形容親密,談笑自如,倒是一處好氛圍。 中午他做過檢查,懷禮就來電話說醫院有點事不能去接他了,司機老陳正好回來了,于是送他過來。 懷蓁沒弄清是什么狀況,明顯瞧到老晏神色不好了,正要開口。 不遠又一陣輕快的高跟鞋聲。 婚禮策劃的人簇擁著一襲潔白婚紗的晏語柔從一側出現。她提著裙擺盛裝出席,身后還有人為她抱起拖曳繁重的下擺,一同往這邊來。 南煙聞聲望去,看清了。 視線便是微微一頓。 懷禮沒再同她說任何。 老晏他們也來了,于是他從她身邊走開。晏語柔親昵地挽住了他的臂彎,他雖穿得沒多么的盛裝正式,倒也算矜貴體面。 南煙這才發現。 這處巨大的空中花園其實是一個宴會廳的外圍?;槎Y策劃公司的人來晚了,對懷禮他們連連道歉。 他沒有再回頭望向她。 而是與晏語柔與老晏他們一齊走入了宴會廳。 南煙還帶著給老晏畫的那副畫,卻不知這樣的時刻,自己是否要隨他們進去了。 她正猶豫,心想不如改天再來,從座位起身,便有人出來同她笑著打了一聲招呼:“小姐,晏老先生邀您進來一下?!?/br> . 宴會廳頂部也是四面透明環繞,如同一處不惹塵埃的玻璃圣堂,提前精心布置過,宛如空中樓閣,美得晶瑩剔透。 同樣玻璃棧道一直鋪到盡頭,兩道花團錦簇,下方有水聲潺潺,燈光曖昧變換。 雖并非正式婚禮,但氛圍足夠,晏語柔挽著懷禮踩著路途的花瓣,同他一步一步地走向終點,不由揚高了唇:“你還真讓她來了?那不如結婚的時候也請她過來吧?!?/br> 懷禮見她一副覺得自己贏了的模樣,有點好笑,他上下略略地打量了下她的婚紗,眼皮半掀,問她:“這不是我給你拿回去的那件吧?!?/br> 晏語柔輕哼一聲,沒否認:“我們結婚總不能少了婚紗照吧,你可以不在意,但我還是想拍幾張照片作為留念呢?!?/br> “也沒告訴我你要穿這個?!?/br> 懷禮只是笑,與她步步向前。目光卻是冷淡。 晏語柔的確帶了攝影師來,待他們走過去了,同時跟上來,便有人指揮他們開始擺動作了。 懷禮的手落在她腰身,晏語柔順勢搭住他的肩,忽而順勢靠近他,她的目光示意門邊兒的女人。 “你看,我說她根本對你沒用過心的,女人如果真的動過心,連前男友的婚禮都不會去參加的?!?/br> 懷禮沒順著她的視線去看,而是垂眸看住她,唇角笑意淡淡的。 “你的意思是,我成了她的前男友?” “不是她勾引你嗎,”晏語柔不喜歡這個說法,強顏帶笑,“如果實在要說,應該算是你和我之間的第三者吧?” 攝影師又指示他們換個方位。要他從后抱住她。 遠處晏長安望著他們,懷禮瞥過一眼,于是照做。他牽住她的手,他身形修長,下頜輕輕抵在她頭頂。 忽然想起南煙剛才問他。 他喜歡女人長發還是短發。 其實他對此向來沒有在意過。 他的確只知道,無論她是長發還是短發,他都覺得十分漂亮。 晏語柔今天特意將黑長直的頭發打成了卷兒,披拂潔白頭紗,如此站在這里,她一貫跋扈驕縱的鋒芒如同被削弱。 她抬起頭,同時撞上了男人溫涼的眼眸。 她于是笑,仿佛自己是個勝利者:“但是那又怎么樣,你不還是我的?!?/br> 南煙背著畫板,提著沉重的油畫箱進來了。 雖間隔不遠,她卻一絲一毫沒有望他的方向。身材嬌小的她在繁復到讓人心煩的婚禮裝飾物之間穿梭,很茫然。 而后她俯身下來與老晏說了幾句什么。 老晏沒看她手里的那副畫,而是指揮她,抬頭。 看他。 她在一剎那望向了他。 就是那一個剎那。 非常的茫然。 失去了一貫明晃晃、直勾勾的目的。 雙眼好似蒙上了一層茫然的霧氣,她看著他。 好像沒了目的。 這一個瞬間懷禮想到。 這樣的眼神他曾也見到過的。 這樣拋下她那些唯利是圖,不加掩飾的目的的眼神。 他兩年前也見過的。 懷禮的視線跟著一頓,他突然動了。 接著,面頰貼過女人柔軟的掌心。 晏語柔迫使他不要去看南煙,而是直直盯住了他的眼睛。她的那眼神千斤重,好似要砸入他內心。 要看透他。 而懷禮卻是很輕地笑。 “你就那么想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