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160節
本來利用了他的愧疚讓他來了她家,如此卻是她心存歉意了。 冷嘉紳方才被冷泠一通頂撞憋著火,拍桌子:“你居然敢因為他頂撞我了?我說的還有錯嗎——沒有我哪有你那個美術館?!” 冷泠橫了冷嘉紳一眼,扶著徐宙也從座位起來。 一聲不吭。 “反了你了,”冷嘉紳繼續把桌子拍的震天響,放狠話,“冷泠,你今晚敢走就別給我回家!居然敢跟我頂嘴,你以為你今天有的一切是怎么來的,你mama如果還活著——” 徐宙也擔心了下,“要不然,我自己回去吧——” 冷泠提起包,噙著淚,卻是拽著他不依不饒地往門邊兒走,“我送你?!?/br> . “眉目里似哭不似哭 還祈求什么說不出 陪著你輕呼著煙圈 到唇邊,講不出滿足 …… 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間 望不穿這曖昧的眼 愛或情借來填一晚 終須都歸還,無謂多貪 ……” 一路,只有輕緩樂聲回蕩。 冷泠始終沒說話,徐宙也坐在副駕駛見她眼眶從出門紅到了現在,不敢打擾。 過了會兒快到他家了,她的情緒看起來也平復了些,徐宙也才動了下嘴唇,隨便挑起了個話題。 “這是王菲的歌吧?!?/br> 她從上車就在循環了。 冷泠“嗯”了下,自覺自己過于失態了,轉頭對他笑一笑,“你也常聽?” “南煙喜歡?!毙熘嬉泊?。 “這樣啊?!崩溷鳇c了點頭。 沒再說什么。 徐宙也見她好多了,安撫道:“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我你還跟你爸吵架了,我應該找個機會自己來跟他說聲對不起的,不能總是你幫我?!?/br> 他也不知該怎么表述了。 “不怪你,他自己說話不算數,又對你說那種不好聽的話,”冷泠笑道,“而且也不全是因為你?!?/br> 徐宙也沒說話。 “我媽去世早,我爸全靠我姥爺在圈子里的關系扶持起來的,”冷泠輕哼著,冷笑,“他說我的一切都是他給我的,他的一切還不是靠著我媽給他的?” 徐宙也動了動嘴唇。不知如何接話。 冷泠知道自己不該向他抱怨這么多她的家事。 可她實在是憋太久了。 別人只看到她什么都是冷嘉紳給的,但從來看不到她自己努力了多少。她的美術館開起來是靠了冷嘉紳在美術圈子的關系不錯,但也不代表她所有事都在依靠他這個父親。 她從來不想在美術大學任教的。 她只想和南煙一樣,有一個人陪伴著她,她背著畫板,隨畫隨停,自由自在。藝術本就不應被明碼標價。 藝術是絕對自由的。 某種程度上她十分贊同南煙妄言的那句“梵高就是‘垃圾’”她曾年少不經事說了類似的話被冷嘉紳打過一巴掌。 后來就再也不敢說。 妥協一步就是步步妥協。 從那之后她的人生都是冷嘉紳替她安排好的。 她只能縮在北京這么個偌大的、灰暗的、封閉的殼子中。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做不了。 曾幾何時,她開美術館的初衷也是想在里面掛滿自己的作品。 曾幾何時。 就這么沉默著,已到了他家門前。 一幢二層舊畫廊,灰黑色水泥墻,漆色斑駁,比冷嘉紳那棟地處北京內環、富麗堂皇的二層別墅漂亮溫馨了不知多少倍。 燈火幢幢。 有人等他回家。 “你快回家吧,路上開車小心一些,”徐宙也說著準備下車了,“今天真的不好意思了冷泠——” “徐宙也?!彼盟叱鲕噧鹊囊凰查g。 忽然叫住他。 徐宙也回頭。 “我如果說,我想重新開個美術館——”她這個念頭在心中徘徊很久了,用十分真誠的眼神,又帶著些許懼怕,看著他。 是的。 她是懼怕的。 不自信的。 人生一向自信無阻的她。 頭一次因為他,因為開美術館這件事,不自信了。 “之前多虧了你給我幫忙,所以我想,”冷泠頓了頓,對上他秀氣的眉眼,“如果我要開在外地,我離開北京,你有空的話,可不可以再給我幫幫忙?!?/br> 徐宙也的確醉了。 他勉強辨析出她這語無倫次的話意在何處,而后便爽朗地一笑,答應下來:“好啊,我們是朋友嘛,我給你幫忙是應該——” “我很喜歡你?!?/br> 她胸膛一起伏,立刻說出口。 怕自己后悔似的。 “……” 徐宙也愣住。 她眼圈兒紅著,迎著不甚明亮的光。 我見猶憐的。 冷泠滿腦子混亂思緒。他有女朋友的,她怎么能同他說出這種話。 真是瘋了。 她于是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今晚心情太差了?!倍笏⒖汤纤莻鹊能囬T,同他匆匆道別。 離開了。 徐宙也望著那輛白色保時捷的車屁股,怔在原地。 酒精仿佛麻痹了四肢,他久久都沒回過神。 . 半小時前。 鄭南禾一回家就見南煙在家里蹦蹦跳跳地翻箱倒柜,腿腳明顯不利索了。餐桌上扔著半桶沒吃完的泡面。 “怎么又吃泡面?小徐沒回來?”鄭南禾放下東西,趿著拖鞋去廚房,打開冰箱看看里面有什么能吃的。 南煙左右找不到,問:“你見到云南白藥了嗎?” 鄭南禾注意到她腳踝,腫起了一小塊,“你腳崴了???” “是啊,下午騎馬去了?!蹦蠠熇_抽屜繼續找。 “騎馬?”鄭南禾順著慣性思維,立刻想到了,“不會是上次開奔馳的那個男的帶你去的吧?” 那種俱樂部她們現在的生活水平可去不起,都是有錢人的業余游戲,入會門檻就貴的令人咂舌。 雖然她從前風光時,也經常出入的。 南煙沒回答,鄭南禾從架子上拿了瓶酒,一個空碗過來,坐在堅硬破舊的木質沙發上,問她:“你們什么關系啊,他不會看上你了吧?!?/br> “別了,”南煙輕哼,“他就只想玩兒我?!?/br> 她哪知道今天賣個畫兒都能跟他打上交道。 “陪他玩玩兒怎么了,有錢不就行?你和小徐開畫廊、結婚的錢不就有了?”鄭南禾見她翻箱倒柜的模樣就發愁,“那云南白藥早沒了,都過期了,上回我收拾東西給扔掉了——” 南煙停下,又一瘸一拐地找手機,準備給徐宙也打個電話。 “你過來?!编嵞虾探兴?。 “——干什么?” 鄭南禾拽來個凳子,給她跌跌撞撞地就抓了過來,不留神南煙用傷到的腳支撐了下自己,疼得尖叫。 鄭南禾不由分說就給她安置到椅子上。 “干什么啊——” 南煙不耐煩。 鄭南禾坐在她對面沙發,拉過她纖細的腿,將她的腳支在自己膝蓋上,然后將剛拿過來的酒倒入了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