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129節
想告別 偏未晚 ——《曖昧》 . 76.未完 臨街一幢古典雙層小墅, 外墻漆成了象牙白,弧形落地窗通明透亮打通了二層上下,傍著叢艷綠張揚的翠柏, 佇立在這條繁華商業街一隅,總有種格格不入的古舊藝術感。 腰緊了。 晏語柔向窗外空望,這才輕輕提了口氣。 婚紗店的女經理趕忙繞到她的身后為她調整腰身,邊看一看鏡子中的她,點頭贊許道:“晏小姐, 您瞧, 還是這套襯您的膚色,顯白, 頭紗也漂亮——當然人漂亮,怎么穿都是好看的?!?/br> 女伴們坐一旁兒喝著下午茶, 跟著搭腔:“語柔,要我說還是剛才那套更好看啊, 你這換來換去的沒必要, 樣圖不都看好了?而且這都一下午了——” “你懂什么, 試婚紗又不是小事兒,”另一人也跟著指指點點, “我就覺得這套更仙兒,比設計圖上好看多了?!?/br> 尤奕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可別了,你們的意見根本不重要好嗎,不還得人家懷禮過來說了算?” 晏語柔輕抬下巴,站在鏡前打量自己。 從鏡中恰恰能觀察到樓下那條川流不息的馬路。車來車往, 好不熱鬧。晚霞滾著云一路燒到天盡頭。 快傍晚了。 婚紗換了三五套都不入眼。 圖樣提前就看好, 找了中意的設計師, 選定、修改、敲定版式花費一番周折,甚至還多訂了兩套以備選擇。 始終不夠滿意。 晏語柔將黑發攏到肩后,又在鏡前轉了圈兒,又信手指了剛才試過的一套:“那套拿進來我再看看?!?/br> 裙擺一提,便進了富麗堂皇的試衣間。 女經理匆匆招呼店員,抱起她婚紗的后擺再次跟了進去。 不僅整個婚紗店圍著她打轉兒,尤奕她們跟著在這兒消磨了一下午時間也倍感疲倦。 她進去了,這才有人敢悄悄地咬耳根。 “懷禮從上?;貋砹??” 尤奕倒是聽晏語柔今早提了一嘴:“回來了,今天老晏生日,上海再忙他也得回來啊?!?/br> “——不來陪語柔看婚紗?” “怎么可能?都要結婚了,婚紗肯定要看呀——” “……都這個點了?!?/br> 晏語柔也心不在焉。 店員們前前后后圍繞她整理婚紗,殷切熱情地唏噓稱嘆,她卻始終興致平平,臉上沒多的表情。 期間突然想起臨街對角的那個好似正在轉手的舊畫廊,才冷不丁接了一句: “——你們,對面兒的那個藝術館,最近來打聽的人很多么?” 女經理有所耳聞,點頭:“哦那個啊——晏小姐您別看這兒地段不行,問的人還挺多,人一多,這就得看誰開的價格高了?!?/br> 晏語柔這才有了點情緒,“以前那兒干什么的?我看這個開了也沒多久?!?/br> 女經理知道晏語柔是個闊氣的,繼續道:“藝廊啊、美術館啊,換著開,其實挺沒新意,修的挺漂亮,但是得給懂的人經營——就跟看婚紗一樣,得合適的人穿才好看?!?/br> 晏語柔知道對方有意奉承,禮貌一笑。 女經理迎上她這難得的笑意,緊張許久的心情舒緩了,“晏小姐有眼光,如果您有興趣,懂點生意,那個藝術館在您手里怎么也都能生財的?!?/br> 女經理頓了頓,注意到晏語柔此時明顯被夸到了歡喜,冷色一改,便立刻接了話茬:“不瞞晏小姐,我們老板正好和對面藝術館的負責人有點交情,這些日子向我們打聽的客人也很多——” “——那就麻煩周經理幫我問一下聯系方式了?!?/br> 晏語柔也給面子,亦自然地接過了話。 而她她前后左右地看過了婚紗,頭一次有了主動且切實的笑容:“還是這件好看的,對吧?” “是的,是的——當然?!?/br> 女經理也露出笑容,頻頻點頭。 這時,外面忽然飄來店員甜美親切的聲音—— “先生您稍等,晏小姐還在里面?!?/br> “好,不急?!?/br> 男人聲線溫和清潤,一如清潺的泉。 女經理替晏語柔戴著頭紗,聽到了,笑:“是您先生來了吧?!?/br> 晏語柔唇角也不由又揚高了些。唇是嬌艷的蝦殼紅,氣色都明媚。她拽了拽裙擺,吩咐道:“這里給我折一下?有點長了?!?/br> “好的?!?/br> “這個頭紗我不喜歡,換另一套的我試試?!?/br> “沒問題?!?/br> 尤奕見懷禮來,立刻打招呼:“——懷禮?!?/br> “不好意思,來晚了?!?/br> 不遠,男人向各位女伴頷首,為自己的遲到歉意微笑。 亮面灰西裝外套搭在他臂彎,上身一件極襯膚色的鴉黑色襯衫,手落在長褲口袋,就往前來。 他于窗邊找了地方坐下,店員遞來本圖冊,端上咖啡。 這一下午尤奕她們提著心吊著膽怕他不出現,她們便還要看晏語柔的臉色,此時同他開起了玩笑來:“懷禮,你干脆不要來了,看婚紗這么大的事由我們替你做主好了,也不要語柔跟你結婚了?!?/br> 懷禮翻看婚紗圖樣,視線停頓一二,似乎饒有興味,“所以選好了?你們看上哪套了?” “——喂懷禮,我們就開玩笑?!?/br> “當然是沒看好??!” 他于是又笑,側眸看她們:“我以為我真的白來了?!?/br> “——哪有!” 一眾言笑晏晏。 空調不很熱,涼風徐徐。 男人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翻動紙頁,始終耐心溫和,靜靜地聽一旁的店員介紹業務。 他身上那件襯衫輕薄合度,最上一顆紐扣解開。 干凈的下頜與嶙峋的喉結。 看不出已經三十一歲了。 好事一日日地近了。 彼此的朋友們一向最熱衷因他與晏語柔的事兒咬耳朵,卻如何都沒猜到他們如今真的走到了結婚這一步。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是為了哄老晏開心。 可就算是演,如今也越演越逼真了。 男人也許是會改變的。 也許再喜歡漂泊的男人,也會有想要家的一天。 “——怎么這么晚?今天很忙么?!?/br> 女人清脆的嗓音劃破了此一方的談笑。 好似壓了些情緒。 懷禮霎了霎眼皮。 抬眸。 晏語柔一襲端方典雅的白,佇立不遠。鎖骨纖細,胸口綴著燙金蕾絲,呼應一灣瑩柔動人。 腰身柔軟,長紗垂地,搖曳逶迤。美妙不可方物。 女伴們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 “——哇太美了吧,語柔!這是剛才那套的頭紗吧——這樣更好看??!” “太好看了嗚嗚嗚嗚!我都想結婚了!” “懷禮你能娶到語柔也太有福氣了!” 懷禮半靠著沙發,眼皮輕抬,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末了在嘈雜中安靜地答:“對,今天很忙?!?/br> 晏語柔端端地站在不遠,婚紗將她整個人的氣質都柔軟了許多,她好似也不想計較了,問他:“看看,怎么樣?” 懷禮繼續打量,“嗯,還不錯?!?/br> “你喜歡么?” 他卻是好似更尊重她的意見,帶著笑反問了她:“你呢?!?/br> “……”晏語柔舌尖微動。 說起來,他們已有半月余沒有見面。 近一年他都在上海北京兩地打轉,昨夜他發來了條他要回北京的消息她就睡不安穩了。 不知他幾點回的家,也許四點,也許五點,也許六點。 八月晨早的北京,天蒙蒙亮,她小瞇了一覺就錯過了與他的照面,醒來只見他的行李放在客廳,衣柜中一套為他熨好的西裝也不見了。 沒有交代。 那還是她第一次學著熨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