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115節
掀開了那條扔在床上的毯子,下面是她的手機。 好幾年前的款式了,看起來用了很久,四處邊緣磕出小坑。屏幕上一道猙獰疤痕,隨著他電話中的忙音,亮起了,顯示他的來電。 備注很簡單,是他的名字。 他給她的微信備注卻是,寶貝。 “——怎么樣?”懷郁也跟進來,見懷禮拿著一部手機,“她今天沒帶手機出去?” 懷郁心底還有點懷疑這是她的預謀還是什么的,為了某些不純的目的。 但又暗暗驚惶一瞬。 不會真的有什么事吧。 外面雪這么大。 “他們走了嗎?”懷禮轉身朝門外闊步走。 “——你要跟他們一起找???雪這么大,瘋了?”懷郁簡直不可思議。 懷禮沒說什么,徑直下了樓。 joseph他們準備出發了,他也緊跟其后。joseph看到他還挺驚訝,“lance,你也去?” “一起?!?/br> 懷郁也跟上,“我也去!” joseph熟悉這里的路,開了輛重型越野,在雪中穿行。他絮絮叨叨地說:“rita昨晚說在雪場看到風景不錯,我今天就帶她去懸崖那邊畫畫了……” 這么大的雪,又在懸崖附近。 joseph擔憂又后悔,“不應該帶她去的……雪太大了,很難看清路……實在太危險了?!?/br> 懷禮望窗外洶洶雪勢,思緒一時遲滯。 幾乎不敢想象可能發生什么。 他深深地喘了口氣,問joseph:“那里景色很好?” “……對,平常人很多?!?/br> “還有哪些地方下了雪風景很好的?”懷禮思索著,“我們都去找一找?!?/br> “沒問題?!?/br> “有手電筒嗎?”懷禮問。 “有?!?/br> “幾個?” “四個?!?/br> “給我一個,”懷禮順手又遞給懷郁一個。 懷郁聽懷禮安排著,還想說些什么。 卻終究說不出了。 從民宿出發到今天joseph送南煙去的地方并不遠,十分鐘的路程因了雪路濕滑,又遇一個冗長的下坡,走得小心翼翼。 到了地方,他們即刻下車,又去找了一遍。 joseph幾個俄羅斯人一下車便大聲喊起了“rita”這個名字,懷郁帶頭喊著“南煙”,旁人紛紛模仿,能多大聲就多大聲。 懷禮借著路燈微弱的光,沿著民宿周邊的籬笆觀察了下周圍。遠百米的地方依稀能看到一處黑漆漆的山崖。 陡峭險要,望一眼就令人倒吸涼氣。 “那里一般禁止游客過去的,”joseph后悔地說,“今天我也提醒過rita別去那邊的……” 但是很多攝影師和畫家來采風都會在那周圍徘徊一二。 懷禮拿著手電筒,徑直走過去。 “——懷禮,你干嘛去!”懷郁喊。 “lance,你別去那邊——”joseph也朝他喊。 懷禮走得很小心,雪下的洶烈,四周遍布的腳印被一層層蓋住了。 看不清了。 在山崖邊三四米的地方駐足,手電開到了最亮,朝懸崖下探照,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冒出雪被的雜草仍野蠻向上,并不像有人跌滑墜崖的跡象??芍苓厸]生野草的地方,又被雪一層層地覆蓋住了。 風很大,人在雪中幾乎無力佇立。 joseph和懷郁朝他連聲地喊:“lance——回來!別去那邊!” “你別滑下去了!回來啊——” 雪幕厚重,懷禮望著那處懸崖,眼睫上落了層冰涼雪霜,微微顫了顫,不敢再多想,匆忙回了身。 不留神趔趄了一跤。 心臟狂跳。 滿是恐懼。 joseph緊跟了他:“我還知道幾個風景不錯,畫家們常去的地方,但是路都很難走,我們恐怕開不了多遠的車,得步行過去了?!?/br> 懷禮來之前joseph已經找了很久了,懊悔又絕望,“要不要找救援隊?通報他們有人失蹤了……” 懷禮抿緊唇,“再去問問居民吧?!?/br> “都怪我……不該帶她來這里的?!眏oseph無比后悔。 懷禮想說什么,喉中卻如同哽住了什么。 不是joseph。 是他帶她來這里的。 是他帶她來的。 她本來要去看畫展的。 也許是真的要去的。 不是假的。 他為什么現在都還是下意識地懷疑她呢。 雖然他向來莫不在乎那些半真半假,當時她說他要來俄羅斯,他也只是以為已經有誰透露給她了他今年的冬假安排。 可卻又暗暗地在想,她那么喜歡畫畫。 不是假的吧。 不是假的吧。 問了一圈兒居民,還是一無所獲。joseph他們那會兒就來問過了。 一輪寒月懸在頭頂。 來這里采風的人不少,出事的也有。每年在暴風雪中也有失蹤事件發生過。joseph一家信基督,在胸前連連劃十字,祈求保佑。 車停在大路旁,周邊就都是小徑了。找了幾處地方,地勢幾乎都差不多。積雪厚重,山路曲折,要走的萬分緩慢才不至于滑倒。 懷禮打著手電筒,觀察周邊地勢。心底有個聲音,也隨著joseph默念的禱詞期盼,千萬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千萬不要。 這里下去是個很長的淺坡,四周灌木叢生,枝葉凋敗,施展開張牙舞爪的長刺。 懷禮打著手電望下去。 視線微微一滯。 “rita——” “南煙!” “——rita!” “rita!” “南煙——” 他們聲嘶力竭的呼喊此起彼伏,回應他們的只有風雪的呼號,冰冷的回音自叢林深處飄蕩周旋回來。 還是一無所獲。 “怎么辦,”懷郁也著急了,顫著嗓音,“要不然叫救援隊吧——哎懷禮,你下去干什么??!” 風雪如冷刃,懷禮身體向后傾,小心又緩慢。 用腳在這條冗長的雪坡上根本無從行走,他依著慣性寸步向下滑,驀然想到昨天在雪場,她從雪坡上滑下。 張揚飄飛的紅色頭發映著夕陽,俏白的臉上滿是笑容。 見到她很多的好像都是笑容。 落在他懷中,哭也像是在笑。 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時常讓他分不清何時真,何時是假。 昨天卻能感受到,她是真的開心。 她對著他哭,卻是真的開心。 下面雪更厚,雪被遮蓋,露出一角黑色的什么,像是誰的衣角。 不是衣服吧。 她不喜歡穿黑色衣服的。 至少他沒有見過。 “別下去了——下面是懸崖!” “l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