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77節
-[ 現在? ] -[ 你完事兒了嗎? ] -[ 還沒有,估計還得到昨晚那會兒。 ] 南煙頓了頓, 思考須臾:[ 你讓宋歡先去吧,車你開了,他過來還得倒地鐵,我結束后自己打車過去。 ] 徐宙也有點猶豫:[ 你一個人可以? ] 自從上回去了保安室,第二天兒童康復中心就加強了安保。展館陸陸續續運送標本, 進出的都是正兒八經的工作人員, 別人也進不來。 徐宙也下午就去找冷泠談事情了,南煙也不好意思打擾他。 -[ 應該可以的, 你先去忙吧。] 徐宙也還是不放心。 -[ 不行,你快結束給我個打電話。 ] -[ 好。 ] 手機快沒電了, 南煙趕緊開了省電模式放回了口袋。好幾年前的款一直沒換,電池越來越不耐用了。 . “下個月北京這么幾家livehouse有演出……八號的dr.queen, 十五號的愚公瓦舍, 二十二號的鯨吻club, 月底還有個temple line,哦, 他們家主要是圣誕酒會,已經有樂隊去演出了?!?/br> 懷郁翹了個二郎腿懶洋洋刷著手機, 坐辦公椅上轉了小半圈兒,朝向辦公桌對面的陳舒亦:“我說,你不如自己問我哥好了,讓他帶你去, 這么多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一個啊, 我見懷野那都是上世紀的事兒了, 不知道在哪兒演出?!?/br> 陳舒亦托著腮,若有所思。 她并非不想問,但總歸得有個明面兒上的理由,最好還是不止他與她二人的場合。 他弟弟來北京演出是他的私事,這種私人場合,她問多了就不夠矜持了。男人更喜歡主導權,費了勁兒往上湊的總顯得廉價一些。 她也不知道他對她有沒有那意思。 陳舒亦甚少這么晚見到懷郁還端端正正地坐這兒,問:“這么晚了你還不回家?” “我等我哥?!?/br> “晚上有事?” “怎么,想一起???”懷郁斜眼瞥她,“今晚你就別去了吧,他訂了家私房菜,給他那個可漂亮的白俄同學和她老爸送行。他倆挺曖昧,你去不合適?!?/br> 有意說給她聽的。陳舒亦瞪他一眼,呶唇:“我又沒說我要去?!?/br> “那你——”懷郁正要調侃,懷禮推門進來了。 傍晚送來了個高危病人,懷蓁已經進了手術室。懷禮上午一臺手術,下午抽空去了趟老晏那里,回來又坐了會兒診,難得晚上不用忙。 懷郁見他徑直走到里面去換衣服去了,遙遙問:“哎?走嗎?!?/br> “還有點事情,”懷禮換了件干凈的白大褂出來,整理一下醫袍領口與襯衫領帶,頷首,重新把工號牌別到胸口,清俊面容上幾分疲態,“你先過去吧?!?/br> 懷郁屁股也坐不住了,伸了個懶腰起來,“——那行吧,我過去等你,快八點了,你可別再晚了?!?/br> 懷禮戴好了口罩,人立刻出去了,多的話也沒有,應該是有什么急事的。 懷郁見陳舒亦還瞧門口那方向,在她臉前打了個響指:“喂,走不走???順路給你送回家?你等他送你得等到什么時候了?” . 晚飯后,湯佳佳在畫室畫了會兒畫,護士當時沒發現她發燒,剛上來量了體溫不對勁了,立刻通知了懷禮。 小姑娘先天性房室間隔缺損,一個多月前發了病,就是傍晚一直咳嗽又發熱,家人沒在意以為只是普通感冒,結果是嚴重返流,都迫害到了呼吸。 她父母離婚很早分居兩地,手術后來過一次,輪流陪床了幾天又走了,后面都是她姨媽在照顧。 護士說,最近她姨媽也不常來了。 兒童康復中心的孩子們知道自己從小生病,心性都很敏感,湯佳佳更甚,一雙漆黑的眼睛懂事地看著懷禮,緊張地問:“醫生叔叔,我還要做手術嗎?” 懷禮用聽診器聽她的心率,目光柔和,“今天感覺怎么樣,呼吸困難嗎?!?/br> “鼻子堵了,不舒服,”小姑娘糯糯地說,“昨晚和周周從外面回來就堵了?!敝噶酥父舯诖驳男『⒆?。 “昨晚那么冷就出去玩了啊?!睉讯Y笑著說。 小孩兒點點頭:“是呀,我喜歡和周周一起玩?!?/br> 懷禮唇角輕輕揚著,凝神了片刻,這才神色稍緩。伸手撫了下她額頭,只是普通發熱的溫感。 “沒事吧?!弊o士有點擔憂。 “就是感冒了,有點發燒,沒事的,”懷禮又揉了下小孩兒的頭發,輕輕地笑,“佳佳和周周是朋友了?” “周周都說我們是了?!毙『⒆有愿衿綍r有點孤僻,難得交到好朋友,小心翼翼地點著頭。 “和朋友出去玩要注意保暖的,記住了嗎?” 小姑娘又點頭,“我不用做手術吧叔叔?!?/br> “當然不用,”懷禮起身準備走了,對護士說,“再有什么狀況隨時給我打電話吧?!?/br> “辛苦懷醫生了?!?/br> “——小林!” 這時,護士長上來了,手上電話還沒掛,急匆匆的樣子。 “怎么了護士長?!?/br> “你晚上見到rita老師了嗎?” “rita老師?” “——煙煙jiejie嗎?”湯佳佳接了話,“我見到她了的?!?/br> 懷禮和護士們聽到這個奇怪的稱謂,同時看過去一眼。 小姑娘一板一眼地說:“剛才煙煙jiejie回來了一趟拿東西的,還教我畫了會兒?!?/br> “什么時候?”護士長弄明白了,問她,“老師沒下班嗎?” 小林那時也見到南煙了,思索了一下說:“七點半那會兒吧,她最近不是都畫到很晚?” 最近展館陸陸續續運東西,閉館時間時早時晚的,前幾天都九點多才關,南煙他們基本也九點多才走的。 “……哎呀,”護士長著急了,“肖老師走之前忘了告訴rita老師今天正常時間閉館的,她手機打不通了,我給保安室打電話也沒人接,不知道走了沒走?!?/br> “正常幾點關?” “八點?!?/br> “……快八點半了,她不會還在那里吧?她衣服和包還在樓下放著呢?!?/br> “這怎么辦啊,我馬上進手術了,”護士長見懷禮要走,不好意思地說:“懷醫生,你要下班的話能麻煩你順路過去看一眼嗎?我再給保安處打個電話……” . 物業來了電話,傍晚又有幾個閑雜人等去sao擾住戶了,她家沒人,他們讓她今晚必須回去處理一下。 親自處理絕對無用,想都不用想,南煙只能讓他們報警了。 警察去了估計都沒什么用。 公寓那邊她是不敢回去了。 房東這幾天也跟陳冰反映了最近的情況,有意把房子收回去。陳冰說他過兩天回北京處理這些事情。 南煙知道,自己離被迫放棄不遠了。 總有一種世間如此遼闊,她卻無處可藏的感覺。給徐宙也發了條消息,還沒編輯完手機就關機了。 真糟心。 被物業的一個電話擾的心驚,她在高腳架上一個人呆坐了會兒,輕輕嘆了口氣,準備繼續了。 還沒畫兩筆,頭頂的燈突然“啪——”的一聲。 滅了。 她頭皮一麻,心跳都停了一瞬。 ……不至于吧,這么倒霉? 還連續的? 四周寂靜如謎,地燈都滅了個干凈。應是從總閘切斷了電路。 樓下就是詭異的標本叢林,平時從那兒經過就陰森森的,此時更是如坐針氈。身處高處,莫名有點恐高,雙腿猶如飄蕩在黑黢黢的懸崖邊。 “……喂,有人嗎——” 南煙克制著不去想樓下有什么,朝空氣喊了一聲,尾音都發了顫。 只有同樣空蕩蕩的顫音回答了她。 沒人了? 剛回來時下面還有人走動的??? 難道閉館了?昨天不是這個時間啊。 雖不愿承認,南煙從小都有點怕黑。剛搬進公寓的晚上去懷禮家借了浴室離開,黑漆漆一片的消防通道走兩步就腳軟,不敢再向下。 最后還是他帶她下去的。 這個記憶突然從心底冒出來,又嚇到了她。 如抽絲剝繭,他攬著她腰的手掌的溫感,力度,他懷抱的香氣,落在她額頂一向平穩沉緩的語氣。都仿佛昨夜才經歷過。 不,昨晚不是。 昨晚她沒注意打開了淋浴,水沾到了傷口。疼死她了。 她居然,把他的事記得這么清楚嗎。 定了定神,想起哪里好像有個緊急呼叫鈴,她沒心思想別的了,嘗試從高腳架下去,黑暗中,腿都發抖。 一腳就踩空了。 深呼吸一口氣,立刻又坐了回去。心如鼓擂。 根本看不到踩腳的位置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