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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簡嵐沒有多余的交談。等獄警喊到何友梅的名字,簡嵐才下意識想要過來抓我的輪椅。候在一旁的女警卻眼疾手快搶了先,低聲提醒她:“簡小姐,只能送到這里了?!鳖D了頓,又向她保證,“放心,我待會兒會把魏小姐帶出來?!?/br> “麻煩你了?!碧治站o了手袋的的肩帶,簡嵐只得對她笑笑,而后再囑咐我:“別聊太久?!?/br> 微微頷首示意她放心,我任由女警推我上樓。 進入東面的樓道,周遭光線便暗下來,不如大廳亮堂。會見室沒有窗,哪怕是在白天也只靠頂部的白熾燈提供光亮。嘈雜聲在推開門的瞬間撲面而來,一面玻璃墻安有約二十臺電話,犯人親屬握著話筒低聲同坐在玻璃墻后頭身穿灰色囚服的犯人通話。 女警將我推到靠里的一個位置,視線越過那些埋頭啜泣的罪犯,我終于看到了何友梅。 那天在新聞里因為馬賽克而沒有瞧見她的臉,所以這算是我頭一次見她。和其他犯人一樣,她穿著件松松垮垮的深灰色囚服,長發干凈利落地梳在腦后,露出尖瘦的瓜子臉,面色姜黃,眼眶深陷在顴骨上方,灰色眼仁目光熾熱地打量來來往往的每一個人。 她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的時候,眼里的迷茫轉瞬即逝。等到女警將我推到她對面,何友梅已經將手放上面前的窗臺,臉色沒有分毫不妥,像是已經做好準備和我通話。 “拿話筒就行了?!贝_認我的手能夠夠到話筒,女警這么言簡意賅地告訴我,便轉身離開。我將輪椅稍稍挪近了一些,才伸手拿起話筒。玻璃墻那邊的何友梅幾乎是在同時取下話筒擱在了耳邊。 “我是秦森的妻子?!蔽腋嬖V她,“你知道秦森吧?” 扯了扯嘴角一笑,何友梅沉聲反問:“那個把我送到這里來的私家偵探?” 她嗓音沙啞,眸中映著我的身影,眼神陰鷙。頭頂的白熾燈將光線打上她的臉龐,五官投下的陰影扭曲她的笑容,光影映襯下我忽然看出她的臉不大對稱。腦海里閃過幾個模糊的畫面,猩紅的鮮血四濺。她的面孔逐漸被血色的液體浸透,刀光一閃便有溫熱的漿液撲向我的臉。 身體一震,我眨了眨眼,才真正看清何友梅。 鮮紅的顏色已經褪去,光照亮她的眼,她干干凈凈地坐在玻璃墻后。 抹了把眼睛,我試圖讓自己更加清醒,胡亂點了點頭,同她繼續剛才的話題:“你可能不知道,他和你丈夫一樣有精神分裂癥?!蓖nD片刻,我看向她的眼睛,“而我的情況和你一樣,是反社會型人格障礙?!?/br> 她嘴邊的笑意淡下來。 “你想說什么?” 略微側過臉湊近話筒,我思索半秒,還是單刀直入地問她: “我想問問你,殺人的時候,你有什么感覺?” 何友梅愣了愣。這個問題顯然出乎她的意料。 不過片刻,她又重拾了笑容。這回我看得清晰,她笑的時候左邊的嘴角總會翹得高一些,因而笑容也被扭曲。 “你想試試嗎?”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br> 掌控不了話語的主動權,她的虛榮心無法得到滿足。她靜坐在黃色的靠背椅上,沉默不言地打量我,目光銳利如鷹。 五秒過后,她再次笑起來,語氣肯定: “你已經試過了?!?/br> 我面無表情地同她對視。我還記得秦森在審訊中對付她這類嫌犯的方法。因此我收回視線,作勢要掛斷電話:“既然你不想說,那就到此為止吧?!?/br> “我喜歡割下她們的性征?!惫黄淙?,在我將話筒撤離耳畔的同時,她飛快地開了口,“每割一刀,都像割在我繼母身上一樣,讓我興奮得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抖?!?/br> 重新把手中的話筒挪到耳邊,我隔著玻璃墻注視她的眼睛。她依然對我笑。那笑容叫我惡心。 “你恨她?!蔽艺f。 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她雙肩顫抖,神經質地哼笑起來。 “我當然恨她?!彼惫垂吹囟⒅业碾p眼,口吻突然溫柔得像是在情人耳邊敘說動聽的情話,“但是我也愛她。有時候愛和恨是很難分開的?!贝竭吢N起一個甜蜜的微笑,她身體微微前傾,好像要借此向我靠近,壓低聲線耳語似的告訴我,“如果不是她,我一輩子都感受不到這種快/感?!?/br> 我看著她的眼仁,沒法活動面部的肌rou擺出任何表情。 “我聽說你的繼母在出獄后失蹤至今,一直沒有下落?!敝荒芙又鴨査?,“是不是你殺了她?” “你覺得呢?”她挑高眉梢笑著拋給我四個字的反問。 “你殺了她?!蔽乙呀洀乃难凵窭锏玫搅舜鸢?,“既然已經解了恨,為什么還要去尋求那種快/感?” “你可以試試?!彼潘闪思绨?,又靠回椅背前,眼底含笑地審視我的臉,“試過你才會明白。這東西就像吸/毒,一沾就戒不掉?!薄安挥昧?,我不是來向你取經的?!彪[約感覺到時間已經不多,我打斷她,最后一次抬眼正視她那雙灰色的眼瞳。 “最后一個問題。連累你丈夫自殺,你愧疚么?” 她慢慢抬起一只手托住下顎,擰眉思考了片刻。 “你知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精神分裂?”再次開口時她放下了手,一派輕松地給出了回答,“他跟我有過一樣的經歷。他知道我有多痛苦,所以他寧可死也要護著我?!睌倲偸?,她表現得無辜而理所當然,“這與我無關。我從沒求著他幫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