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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下午六點時,我起身輕聲離開書房,想要在做晚飯前洗個澡。中途卻見他一聲不吭地推門走進浴室,將我推到盥洗臺邊折騰了近一個小時。 通常這么折騰過我后,他晚上會睡得比較安分。所以這晚我也睡得很沉,不需要擔心他半夜爬起來抱著被子跑去書房睡地板。 可“通?!辈⒉荒艽硭星闆r。第二天早上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我發現秦森沒有睡在我身邊。我坐起身正要下床去書房找他,轉過頭就猛然瞧見他坐在門邊擺著的一張軟椅上,正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他已經穿好了厚牛仔褲、毛衣和呢大衣,梳理了頭發,大概也早就洗漱完畢。這已經足夠反常,但更反常的是他即使是坐在陰影中也仍舊眼神澄亮,嘴角微翹似笑非笑,手肘搭在椅把上,兩手隨意地交疊,甚至翹起了腿,看上去很是精神,并且心情不錯。 仔細瞧了他一會兒,我坐在床上問他:“怎么了?” “我在等你起來?!彼届o地告訴我,然后抬起左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今天我跟你一起出去買菜?!?/br> “好吧?!蔽也恢浪J里賣的什么藥,只能起身換衣服,好去給他準備早餐。 不難看出來,他今天的神智是十分清醒的。和他一起坐在餐桌邊吃早餐的時候,我開始回想上一次我們像這樣一塊兒吃早餐是在多久以前。一個月?或者三個月之前?我沒法確定。 但我很快就確定了他主動提出要跟我一起出門的原因。 這并不難猜,尤其是在他一路旁若無人地走在前邊的情況下。我跟著他來到附近的一個居民區,遠遠就看到了一幢居民樓底下的綠化帶旁拉起的警戒線。不少早起的居民逗留在警戒線外頭,伸長了脖子往里邊看,同時也在小聲地交頭接耳。 有個穿著制服的民警站在警戒線內,正在向兩名中年婦女詢問些什么,手里還拿著紙筆做記錄。 昨晚下過一場大雨,樹葉上不斷有殘留的雨水摔下來,砸上我的頭頂。我伸手拍掉雨珠,沒有來得及阻止秦森的腳步。他不顧周圍人的唏噓聲,撩開警戒線,徑直走進了警戒線內。 “喂,你!”正在做筆錄的民警注意到了他,抬高音量呵斥一聲,卻明顯被他當做了耳旁風。 秦森在某個地方停下了腳步,是在畫了尸體輪廓的白線外。我走近才發現那兒留有一點不大明顯的血跡,由于墻沿一處外凸設計的遮擋而沒有被雨水沖刷。他又在周圍五步遠的范圍內轉了一圈,視線掠過稀疏的草皮。這時候民警已經走到他身后,張嘴剛要說些什么,就被他搶了先:“死者是在什么時間遇害的?” 民警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么?”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秦森便直接忽略了民警的問題,轉過頭迅速抽出他手里的筆錄,掃完一眼還給他:“晚上十點五十分左右?!闭f完他也不顧民警驚怒的反應,轉而又朝等在警戒線外邊的我走過來。 這樣目中無人的行為惹惱了民警,他快步追上他,臉上已有怒意,“等等——” 我開了口打算解釋,沒想到秦森先一步駐足,毫無預兆地回過身,直挺挺地停在了那個民警跟前。他沒有道歉,也并不是要對自己的行為作出任何解釋,僅僅是想起什么似的按了按太陽xue,向對方交代: “對。你最好告訴負責這個案子的警官,兇手和十三號那天晚上敲頭搶劫的犯人是同一個人?!?/br> 他果然根本沒有在聽民警說話。 ☆、第三章 好不容易從居民區脫身,秦森卻依舊沒有消停下來。 “愚蠢。完全沒有專業素養?!币宦飞纤荚谟眉饪痰难哉Z評價那個民警,腳步也因情緒的變化而變快,雙眼則一直盯著前方,“居然直接踩在警戒線內做筆錄,完全破壞了現場?!?/br> 這座南方的邊境城市冬季并不十分寒冷,但一月天走在室外難免容易著涼。我今天出來得匆忙,穿得比較少,手自然有些發涼,只能邊搓著手邊盡可能跟上他的步伐:“所以你為什么這么肯定兩個案子的犯人是同一個人?” “鞋印?!彼麤]有回頭,只是將嗓音提高了一個八度告訴我,“鞋的尺碼和鞋底花紋一樣,而且這個人是個扁平足,鞋印跟普通人的不同?!痹诓砺房陬D步半秒,他找到了我平時去菜市場常走的路,才繼續邁開腿,“另外作案工具都是鈍器,從血跡來看也都是突然從背后攻擊。馬上就要到春節,我有預感他還會再找目標下手?!?/br> “你都沒有看過尸體,怎么知道是鈍器?”難道他剛才看過的筆錄上還寫了這些? “警方不公布,不代表群眾不會透露?!睆亩道锾统鍪謾C,秦森略略低頭,手指靈活地在屏幕上劃動,“現在這種簡短實時信息的廣播式社交網絡平臺發展越快,信息安全就越難保證。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彼尺^手把手機屏幕朝上遞給我,仍然不回頭,“順便一提,這個案子是搶劫致人死亡。所以安全起見,接下來幾天如果你要出門,都必須有我陪著?!?/br> 我接過來看了看,是昨晚的一條微博,文字信息里提到了搶劫殺人,而隨文字附上的照片則從好幾個角度拍到了死者??磥硭刻焱ㄟ^各種途徑瀏覽新聞,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打算的。 “那我還是多儲備幾天的菜吧?!蔽疑焓职咽謾C遞還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