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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孩子動什么手?!币皇指采纤暮竽X勺好給她安全感,趙亦晨轉向楊騫,將他牢牢鎖在眼仁里,眉心緊擰,口吻冷硬,“我是警察?!?/br> “警察?”楊騫眉梢一挑,竭力表現得驚疑不定,“那我可以看看證件吧?” 趙亦晨注意到他在盡力表現出常人碰見這種情況的正常反應,以此掩蓋真實的情緒。如果換做往常,趙亦晨會拿出證件接著試探他。但這回他不僅是警察,還是這個案子的利害關系人。他其實不該以警察的身份自居。 所幸這時候鄭國強已經帶著另外兩名刑警趕到了琴房。 “楊先生?!彼吿统鲎C件上前,邊揚聲解釋,“我們是市刑警大隊的警察。因為許漣涉嫌一起謀殺案,還請你們配合調查,跟我們走一趟?!?/br> 在聽到“謀殺案”的瞬間愣了一愣,楊騫回過頭,面向鄭國強時已經鎮定下來,盯著他手里的證件看了一會兒,抿緊嘴唇像是在思考。 “許漣不會殺人,不過配合調查是肯定要的,這也是我們的責任?!逼讨?,他才配合地開口,而后扭頭看了眼還抱著趙希善的趙亦晨,視線很快掠過他,又落到了小姑娘消瘦的背脊上,“就是希望這位警官不要嚇到我們家孩子。她現在精神狀態很不好,不能受到驚嚇?!睋Q了種商量的語氣,楊騫轉過頭懇求鄭國強,“先把孩子交給伊美達安頓好,行嗎?就是家里雇的菲傭。平時都是她在照顧孩子的?!?/br> 懷里的小姑娘扭動瘦小的身子掙扎了一下,使勁摟住趙亦晨的脖子。他抱穩她,忽然有種錯覺,好像臂彎里的重量沉甸甸的,足足有千斤重——明知道扛不住這分量,他還是怕它脫了手,于是只能出于本能更緊地留住。 他知道不論楊騫找什么借口,他都不會再把趙希善交出去。所以他看向鄭國強,正好對上他投過來的目光。 兩人視線相撞不過一秒的時間,鄭國強顯然就已經會了意。他張嘴正要說點什么,卻被另一個聲音搶了先。 “楊騫?!币粋€女人跟著兩名警察一起踏進琴房,刻意抬高了音調,態度冷淡而不容置疑,“我們直接跟鄭隊長走就行。善善有親生父親照顧著,不會有問題?!?/br> 趙亦晨抬眼便看清了她。和胡珈瑛一模一樣的臉,就連身形也極其相似。她穿著一件米色的半袖緊身連衣裙,手里還拎著自己的手袋,清黑的頭發仍然只有及肩的長度,瘦削的臉上眉頭微蹙,凌厲的目光直直定在他的眼睛里。 本人和照片不同。真正看到她的這一刻,趙亦晨已經確定,她不是胡珈瑛。 另一個才是她。 “親生父親?”他聽到楊騫佯裝不解的反問。 “趙亦晨,趙隊長——沒錯吧?”女人對他的反問置若罔聞,只直勾勾地盯住趙亦晨,板著一張清秀的臉,嘴里說的是與表情完全相反的話,“我聽我jiejie提起過你。幸會?!?/br> 扶著小姑娘后腦勺的手微微收攏了五指,趙亦晨面色平靜地迎上她的視線,“你jiejie,許菡?” “許菡?!痹S漣頷首,又輕描淡寫補充了一句:“也就是你老婆,胡珈瑛?!?/br> 趙亦晨一動不動地望著她,短暫地沉默下來。 幾秒之后,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她人在哪里?” “一年前已經過世了?!毕袷窃缇土系剿膯栴},許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張嘴毫無感情地陳述道,“火葬,骨灰埋在南郊的公墓里?!?/br> 在那之后,趙亦晨一切的感官都仿佛失了靈。他再沒有聽見任何聲音,也再感覺不到臂彎里小姑娘那讓他難以撒手的重量。警察把許漣和楊騫帶走,魏翔和程歐聞訊趕來琴房,面露遲疑地看著他。所有這些畫面都映在了趙亦晨眼里,可他覺得它們都和他毫無聯系。 他腦子里沒有任何思緒,只有一片空蕩蕩的白色。 最后,他看到鄭國強來到了自己跟前。 “先帶孩子去醫院做個檢查吧?!彼f。 孩子抽泣時急促的呼吸掃過后頸,趙亦晨終于重新明白了它的含義。 他點了點頭,嗓音出乎意料的沙?。骸白甙??!?/br> 他們坐來時的那條船回去。 趙希善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而趙亦晨穩穩抱著她,和她一塊兒沉默了一路。到了船上,他扶著她的兩腋將她調了個身,坐到自己腿上。小姑娘挪了挪身子,再一次伸出兩條細瘦的胳膊,低下腦袋,輕輕摟住他的脖子。 抬起手想要拿拇指刮去她臉上掛著的淚痕,趙亦晨動作一頓,記起自己長滿繭子的手太糙,便只替她把垂在眼睛前面的一縷頭發挽到了耳后。那個瞬間,他想到了胡珈瑛。他曾經無數次替她捋過頭發??山窈笏粫儆袡C會這么做了。 “你叫善善?”他略微低頭,壓低聲音問懷中的小姑娘。 趙希善仰起頭,抬高一雙眼眶微紅的大眼睛看向他。她慢慢地點了頭。 “善善?!彼谑墙兴?,接著又默了會兒,好讓自己沙啞得過頭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嚇人,“你是不是認識我?” 這回小姑娘沒有點頭。她收回摟著他脖子的兩條小胳膊,一聲不吭地低下頭來,兩手抓住衣領,從衣服里頭扯出一條細細的銀鏈子。趙亦晨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還掛著這么一條鏈子。她小小的手一點一點把鏈子拽出來,最后露出了掛在鏈子底端的橢圓形吊墜。抬高兩只小手取下它,她把吊墜捏在手里,小心翼翼地遞到他手邊,而后再次抬起眼睛,安靜地凝視他的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