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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顆手榴彈在頭頂引燃,徐治中的腦袋轟的一下,炸了。他強自鎮定的在屋里走了幾個來回,停在譚央身邊后,在譚央旁邊緩緩坐下,再說話時,語氣恢復了往日的溫和篤定,央央啊,畢先生要帶著囡囡去香港的,早就買了船票,恐怕這會兒已經在船上了。退一萬步講,就算畢先生也留在了上海,你也不可能和他再生活在一起了。你這又是何苦?你這是為難自己,叫自己的后半生受罪??! 他將手輕輕覆在譚央的手上,我知道,我最近有些急躁、有些魯莽,叫你為難了。結婚的事我們可以從長計議,或者到了重慶后,你不想同我在一起,想去香港,想出國,我都可以送你去??墒茄巯?,你一定要和我走,你一個孤身女子留在淪陷區太危險了,以安全計,你也不能獨自留在上海。 譚央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輕聲說,其實,關鍵在于,在這個時局、這個心境下,我是沒法和你一起走的,走了,就是推倒一切,人生重新來過,我還沒那個勇氣與決心。我這些日子才漸漸明白,我終是割舍不下。徐治中急切的追問,那因為什么?總要有個原因吧?譚央斷斷續續的艱難說道,我前段時間才知道,他,他這一年多來,在抽大煙,不要命的抽,說著,她泣不成聲起來,知道他這樣,我竟然比自己得病、抽大煙還疼還難過,我情愿受苦受罪的那個人,是我! 徐治中頓時xiele氣,他無力的靠在沙的靠背上,正看見對面墻上掛的一幅畫,那是今年春天時譚央畫的,妙筆偶成,畫得極佳。徐治中便在畫上題了闋詞,這詞更是神來之筆,切景切題,逸趣橫生。譚央見了更是愛不釋手,高興得什么似的,拉著徐治中連夜把畫裱了起來,掛在屋中。徐治中求了她好幾次,想拿回去擺兩天,她都沒松口,足見喜愛之極。 徐治中直起身,盯著譚央,底氣十足的反問,可是你明明不會原諒他!而且你心里比誰都清楚,做你的丈夫,這世上就沒有第二個人會比我合適,你怎么還這樣執迷不悟?聽他這么說,譚央反而平靜下來,沉吟片刻,她忽而開口,我剛懂事時,父親就在我的房檐下放了一口大缸,為我養下了兩株名貴的玉蝶虎口,他說女孩子就該既有柔美之姿,又有剛毅之氣,更重要的是,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像這荷花一般,亭亭而生,不染污穢,不墮凡塵,永遠向著明光,直上天際,此生不輟。 她微微垂下雙眸,我以為,做一個女子,就該如父親期盼的一般。這些年來,我也都一直這樣努力著,安逸時不敢倦怠,困苦時不甘沉淪,可是,在這個充斥著生死抉擇的戰亂時代,一別便是永別,一走就是一生。所以,就算知道和你走了以后生活會如何的安逸美好,我竟一點兒也不心動,我就想留下來,受苦也甘愿,因為,譚央抬起頭看著徐治中痛徹心扉的說,這些天來的所見所聞所想,叫我明白了,真正的愛,不是結伴登天堂,永享極樂以終老;而是孤身赴地獄,萬劫不復亦甘愿。 徐治中木訥的站了起來,滿腹怨尤的嘲諷道,我以為我就魔障得可以了,沒想到你們兩個,更甚些!他步履艱難的往外走,臨出門時,他回過頭固執道,我在樓下等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徐治中一動不動的坐在汽車里,看著外面不遠處的硝煙以及近在耳畔的槍炮聲,他恨恨的想,若不是這場戰爭,她不用現在去做這個決定!若不是這身軍裝,我也可以留下!他低頭看表上的時間,還差一刻鐘就下午三點了,徐治中焦慮無比的命令身邊的小副官,你上去看看! 小副官年紀不大,身形瘦小,穿著不合體的軍裝,大大的眼睛,總是一副惶恐的表情,在徐治中身邊時,也每每驚弓之鳥一般,不知所措。他得令后,便一路小跑的上了樓,幾分鐘后,又回到徐治中跟前復命,為難的說,師長,我對譚小姐說,上面命令三點鐘前撤出上海,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可她,可她說,她不會走,要您這一路多多保重! 徐治中握住拳頭,狠狠的砸向車門,一陣鈍痛??葑肷?,看著手表上一點點往前挪動的分針,他猛地抬起頭,一臉冷厲的看向小副官,喝道,你去,你給我上去說著,他拽出了車座后面的手銬,那表情儼然戰場上沖鋒陷陣,殺紅了眼的樣子。小副官看他這模樣,嚇得腿都抖了起來,磕磕絆絆的問,師長,要,要做什么? 看見小副官的反應,如此的震驚與無措,徐治中的心忽的悲哀起來,他想,自己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在譚央的臉上,他也會看到這樣的表情。他無力的將頭抵在車的前座上,良久,徐治中鼓足勇氣的將懷里的槍取出塞到小副官的手里,哽咽道,給她,叫她注意安全,務必保重。 在差五分鐘三點的時候,車開動了,一路絕塵,疾馳而去。車上的,心如死灰一般的徐治中。 剛出上海不遠,在通往南京的大路上,林副官在道邊焦急的等待著,當眼前出現徐治中的汽車后,他終于長出了一口氣??匆娏指惫?,車便停了下來,林副官打開車門,將一個紅綢布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放進了車里,師座,我出城前把您在裁縫那里訂的夫人的嫁衣取了出來。在重慶辦婚禮,別的現辦都來得及,只這個,沒有的話只怕會誤了婚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