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頁
書迷正在閱讀:第十二秒、我要回現代、風暴眼、掰彎這個兵、開個價,爺包你[重生]、[重生]背靠大樹好乘涼、一品女狀師、青蓮茶寮(短篇集)、農家小福妃、仙界無敵戰神
不過是錢而已,捐都捐了,何苦。 那個中午,譚央在辦公室里休息時又接到了他的電話,畢慶堂在電話里沒頭沒腦的對她說,小妹啊,我的東西,給你什么我都不心疼不后悔,只除了囡囡!這話是他的聲音,卻不是他的語調,帶著幻覺,輕飄飄軟綿綿的,像是午夜時人夢中的囈語,呵一口氣,便散在正午的艷陽下。之后那邊再也沒吭聲,譚央帶著困惑,撂了電話。 連失兩座重鎮的南京政府勢要在華東背水一戰挽救戰局,幾個師的兵力從華北調至上海郊外,其中也包括從北方帶著傷回來的章湘生。在華東,在上海,形勢瞬息萬變,大戰一觸即。 徐治中因為戰備軍務異常繁忙,連覺都睡得少。他只有叫林副官接譚央來軍隊駐地,趁著吃晚飯的空隙,兩個人見見面,說說話。徐治中心里有什么想法,看見什么事情,就會對譚央說,用他的話講,這些事情,若是對你都說不得,那我也只有被憋悶死這一條出路了。 這一天,譚央等了很久才看見徐治中,徐治中剛一坐到飯桌前,就心煩意亂的看了一眼表說,六點半要出去一趟,咱們就四十分鐘吃飯的時間!譚央笑著點頭,慢慢吃,不要著急!徐治中拿湯勺盛了碗湯遞給譚央,長舒口氣,笑道,生了一天氣,又做不出來,見了你才覺得暢快些。哦?怎么了?軍隊里出什么事情了吧?徐治中向外看了一眼,門口的衛兵連忙退出去帶上了門。 徐治中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撂,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的說,這群蛀蟲!喪心病狂的國難財,士兵口糧里摻沙子,皮鞋是掉幫的,今天子彈來了,連這個都敢動手腳,里面有啞彈,關鍵時候打不出來子彈,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譚央被嚇了一跳,這些人瘋了吧?他們想叫日本人贏嗎? 徐治中無奈的搖了搖頭,痛心疾的說,也不知怎么了,才革命勝利幾年,還說晚清昏聵,自己當政時卻也不逞多讓,甚至有些地方還不如前朝。打著為同胞的旗號,只想著貪財享樂,做著見不得人的勾當?,F在黨里還有個怪風氣,大家沆瀣一氣的貪腐,倒好像誰弄不來錢,誰就是傻瓜窩囊廢一樣!徐治中深吸一口氣,悶悶的說,咱們中國的老百姓自古以來就是最能吃苦最能忍耐的,只要是世道太平,無論當權者怎樣不堪,都會得過且過的逆來順受。所以這樣的黨國,我總期待它可以循序漸進的改良從優,而如今,這樣天翻地覆的外敵入侵,全民抗戰,只怕大戰后,這個世界,會變! 譚央略想想,看著徐治中,輕聲問,那么治中,你是更愛這個國,更愛這個黨,還是更愛這片土地上的同胞?你能在心里排出個順序來嗎?徐治中一愣,隨即湊近一些,小聲說,百姓為重,社稷次之,黨為輕,說罷,他釋然一笑,央央,你通透的很,得你大智慧,幸甚至哉!譚央聽了有些局促,便調侃道,我看你這諂媚的本領,也不大像個忠臣良將!語罷,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這已經不是這段時間里徐治中第一次和譚央講黨內軍內的貪腐問題了,吃飯的間隙,想到在金錢面前毫無cao守,一味國難財的官員們,譚央心里悶,無意間長嘆口氣。徐治中聽了便抬起頭,溫聲問,想什么呢?通透之人,也有難解之事?譚央略猶疑,才開口,前些日子看報紙說有個人捐了那么大一筆錢給政府抗日,你說這人要是知道當局這么腐敗,自己的錢都養了碩鼠,會不會覺得很氣餒,很不值? 徐治中認真的想了想,央央,我是這么覺得的,雖然錢會被蠶食一部分,可是還會有至少一半用到了正途上,就好像我們當兵的,明知自己的裝備不是對手,血rou抵抗不了槍炮,可還是會用自己的命去填這場戰爭。人,不能因為外界壞境的改變而失去自己的理想與本真,我們不能因為怕被曲解被辜負被犧牲而一無作為,因噎廢食。擔心會有錢被貪腐而不去做善事,就好像擔心武器不如人怕犧牲而不保衛國家一樣,我們可以猶豫質疑,但不能以它為借口,做一個自私怯懦的人! 徐治中的一席話后,譚央的眼里竟滿是淚水,她怕被看見,連忙別過頭去,假裝從包里拿東西,氣息不穩的說,你這樣的人做將領若是打不贏日本人的話,我就把我這譚字倒過來寫!聽見譚央這樣露骨的褒獎,徐治中覺得異常喜悅,然而歡欣過后又覺得厚望之下,擔子又重了幾分,他堅定的說,央央,這場仗會贏的,古今中外,正義的戰爭就絕不會輸,只不過,如此的世情國情,我們要取得最后的勝利,恐怕要花更長的時間,做更多的犧牲 夜半時分,徐治中剛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臂上吊著夾板的章湘生就拎著一提洋酒來找他,徐治中沒好氣的把他往外推,去去去,你都傷成這樣,我都忙成這樣了,你還有閑心找我喝酒!章湘生一改往日的嬉笑模樣,站在門口一本正經的說,不是說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嗎?眼看就要開戰了,這酒今日不喝,誰知道下個月,下一年還有沒有!徐治中聽了他的話,深深嘆了口氣,側過身,讓開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