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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廊里,譚央和徐治中站在章總長身后,看著剛剛上樓的劉法祖。劉法祖低頭走路,也沒看見他們。譚央有些焦急的喊了聲,劉醫生!劉法祖抬頭望見章總長,略一愣,隨即笑了。他將棉斗篷拽下來扔到墻邊的長椅上,畢恭畢敬的走到章總長面前,也不等徐治中介紹,便深深的舉了個躬,章伯父,您好! 章總長撫掌而笑,笑了很久,才寬慰無比的說,守愚啊,你可以隨時娶我女兒! 年前,章湘凝的婚事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的敲定了,而劉法祖生日上許的那個愿望今年娶一位太太,姓章的太太,也實現的百般順遂,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 晚間,畢慶堂哄著言覃睡著后,放下手里的小人書,到臥房旁邊的起居室里略坐了坐。樓下的座鐘在安靜的晚上著動聽卻冰冷的聲音,他叼著煙,靠在沙上似睡非睡的瞇著眼,過了許久,他伸手把角桌上的臺歷撈過來,深吸一口煙后,不耐煩的撕掉了最上面的那張??陕冻鰜淼男碌囊豁?,卻令他的眉頭,皺得更狠了。 心煩意亂之際,畢慶堂起身出了屋,在樓梯口拿起電話,信手撥了號碼。之后他靠在墻上,聽著聽筒里傳來的無人應答的冗長嘟嘟聲,徑自起呆來。過了許久,直到看見從樓上走下來的陳叔時,他才漫不經心的掛上電話。 他與陳叔一個上樓,一個下樓,擦肩而過的時候,陳叔忽然拉著他的袖口,痛心疾的說,少爺,你就答應我,收收手吧。畢慶堂一滯,然后冷著臉抽回自己的手,沉聲道,我有分寸!分寸?自打你識得了譚爺的千金,還知道什么叫分寸?你再這樣,我就去告訴她,只少夫人制得了你!面對陳叔聲色俱厲的反詰,畢慶堂卻自暴自棄的笑了,要我用自己去要挾她?若真到了那一步,那我就真是淪落得無可救藥了! 稀里糊涂的睡了一宿,清晨時,言覃光著腳跑進畢慶堂的房間,乖乖爬到爸爸的枕邊躺下。畢慶堂半夢半醒里翻了個身,習慣性的摸了摸女兒的腦袋。言覃湊過來親了親他的臉頰,畢慶堂笑著拍了拍孩子,囡囡乖,叫爸爸再睡會兒。言覃咯咯笑了起來,湊在他耳邊甜膩膩的說,爸爸,爸爸生日快樂! 聽了女兒的話,畢慶堂猛的睜開了眼。他的生日,只他們兩個人知道,而他,從未告訴過孩子。 見父親睜開了眼,言覃拿了張紙舉到他面前,爸爸,我送你的禮物,喜歡嗎?紙上畫著一只貓,筆法雖拙劣了些,卻描畫憨頑,很有些童稚的靈氣。孩子身上總會有父母的影子,而言覃便從母親身上繼承了些藝術上的天分。畫的下角還像模像樣的題了字落了款,寫著寸草心,畢言覃,女兒的字寫得歪歪扭扭,尤其是自己的名,兩個字挨得極盡,乍一看便是一個譚字,和他的姓氏并排寫在了一起。被女兒寫出的畢譚二字,畢慶堂看后心頭一緊,不由得心緒浮動,囡囡,是mama教你畫的? 言覃側著頭想了半天,為難又委屈的說,mama不叫我告訴你,可mama還說,要做誠實的孩子,所以,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對你說了!畢慶堂一語不的將這張畫蓋到了自己的臉上,言覃見了父親的舉動,小小的心也跟著難過起來,她撲過來摟住父親的脖子,爸爸,我以后每年都會送你禮物,我會比別人家的孩子記得更勞些,因mama說,你的生日別人都不知道! 畢慶堂聽罷緊緊摟住了懷里的女兒,原來他的小妹給了他兩樣最珍貴的東西一個良善女子最真摯濃重的愛,以及一個天使般乖巧可愛的女兒。這是他灰暗人生里碩果僅存的兩份無價之寶,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半生來汲汲以求的那些金錢權勢,終是廉價了,膚淺了。 還在正月里的時候,上海灘上稍稍有些頭臉的人的案頭都擺上了這樣一份請柬猩紅的請柬上燙金的四個大字胡李聯姻。 譚央收到這份請柬便打算托人帶了禮金,自己就不去了??墒呛B成卻巴巴的打來電話,既說希望譚央來,又含混晦澀的交待,若是看他做新郎不痛快,不來也罷。譚央撂了電話,心中想,去便去了,多大的事兒,到了胡連成嘴里便又天大的曖昧不明了。 徐治中叉著腰看著譚央辦公桌上的請柬,笑著說,我也收到了!本不打算和上海的名流豪紳們攪在一起,不過,你若去,我就去! 畢慶堂在電話里熱絡的寒暄著,哎呦,您老人家還登什么門啊,想叫我去,吩咐一聲就好,一定一定,一定去討杯酒喝,那可是胡家大公子的成婚大禮! ☆、79.(77)汽車 剛過了十五,就是胡連成結婚的日子,前一天是教堂的儀式,倒是次日在飯店中大宴賓客,一時間,上海灘上的達官顯貴云集一堂。 這一天譚央到的很晚,倒不是她刻意怠慢,她是自己將車開來的,到了飯店才現這里人車都多,所以停車又頗費了一番周折。畢慶堂這一天到的也晚,他卻是刻意怠慢。坐在車里遠遠看見徐治中的那輛黑色大汽車左右也停不對地方,他還和司機說起了風涼話,這位徐參謀長呀,哪里找來這么蹩腳的司機,丟人都丟到外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