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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譚央躺在床上,上海的夏夜,悶熱的天,濕漉漉的空氣,輾轉反側,總是睡不踏實。譚央探頭一看,書桌上鬧鐘的時針已經快走到十二點了。她翻了個身,把薄薄的夏被往上拽了拽。這時候,書桌上的電話機鈴聲響起,打破了午夜的寧靜。怕驚醒四鄰,譚央鞋都沒穿,跳下床去接電話。 喂? 是我,大哥。 譚央一笑,知道是大哥,除了大哥,別人也不知道電話的號碼。 畢慶堂干笑了片刻,隨即兩邊都沒說話,電話機那頭,隱隱傳來留聲機的聲音,咿咿呀呀的放著京戲,是定軍山。 譚央輕聲問,大哥還沒睡覺嗎? 恩,畢慶堂頓了頓,又說,等你電話呢,這話里藏著傷懷失望的意思,話說出了口,他自己才察覺,惱怒之余,連忙又趕著補救,自嘲道,等不來我就自己打嘛,沒什么大不了的! 他這么一說,譚央也不知該怎么接他的話說了,畢慶堂也覺出這個問題了,嘆了口氣才說,你要是不想這么快就嫁給我,我就給你再找處房子吧,你住的那老房子一到冬天就冷,你又怕冷。 譚央覺得很過意不去,連忙說,不了,不用的,不麻煩大哥了! 麻煩好!我最怕你不來麻煩我!這句話幾乎是沖口而出,可能畢慶堂也沒想到自己會這么說,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畢慶堂換了個輕松的口吻,小妹,這么晚了,你去睡吧。不用掛電話,大哥給你放京劇聽。 譚央答應了,將聽筒放在書桌上,躺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譚央才起了床,拎起聽筒,就聽見那邊的留聲機里還放著京戲。她小心翼翼的掛上了聽筒,盥洗后坐在書桌前學習。中午的時候,電話又響了,畢慶堂說他剛剛睡醒,問譚央睡得好不好。畢慶堂說他要過來接譚央出去吃飯,然后一起去天蟾舞臺看京劇。大哥,我和同學約好了下午要去書店買書。眼看就要開學了!哪家書店?還不知道呢,我們在學校門口見,再商量去哪個書店。 畢慶堂聽后躑躅片刻,小妹,我剛才做了個夢,現在還生著那個夢的氣呢。譚央笑了,哪有和夢生氣的人???大哥這是怎么了?我夢見你又和我耍小孩子脾氣,也不推遲婚期了,索性直接取下戒指還給我,取消了婚約!譚央看著昨天晚間被她放到筆筒里的鉆戒,心虛了起來 譚央和幾個女同學捧著剛買的書從書店里出來的時候,已是黃昏。一出門,就看見夕陽下,畢慶堂站在車旁抽著煙,地下零零散散扔著不少煙灰煙頭。一看見譚央,畢慶堂就掐了煙,笑著走了過來。旁邊的幾個女孩子見了,便不服氣的說,自己的哥哥就不會對自己這樣好。畢慶堂伸手接過譚央的書,擺出了家長的架勢,教訓著譚央,你聽聽你同學說的,人家多懂事,哪會像你一樣,生在福中不知福,總叫我cao心! 幾個女孩打過招呼就走了,畢慶堂把書放到車里,回頭又去拉譚央的手,笑呵呵的說,走走走,咱們去話說到這兒,畢慶堂忽然怔住了,隨即粗魯的又拽過譚央的另一只手,瑩白的手,一樣的空空如也。戒指呢?怒氣沖天的畢慶堂大聲吼道。旁邊來來往往的人聽見,全都嚇了一跳,一個大男人兇巴巴的呵斥一個小姑娘,大家因為好奇也都有意無意的停下看熱鬧!譚央臉皮薄,看這情形就急了,拽回自己的手,執拗道,要你管!戴不戴是我的事!畢慶堂聽罷一愣,一時間喘息都亂了,喉結動了幾動,他很克制的說,好,我明白了!說罷,打開車門,直挺挺的坐了進去,車門沉沉的關上了。 汽車打著了火,啟動后揚長而去,暮色里,只留下了路上的煙塵片片,以及孤零零的站在夕陽塵埃中的譚央。 一天,兩天,三天,轉眼半個月就過去了。這天夜里,喝得醉醺醺的畢慶堂回到家后躺在沙上就不起來了。陳叔找人攙他上樓,他居然起了火,誰都別碰我,我今晚就睡這兒了!說著,他探手拍了拍沙旁邊的電話機,自言自語,我,我等電話,她今晚一定會給我掛電話,馬上就到八號了,她也著急。說著說著,畢慶堂就毫無意識的睡著了。 陳叔無奈的取來了一張羊毛毯,為畢慶堂蓋好了才上樓睡覺。第二天一早,就聽樓下留聲機里放著《貴妃醉酒》,正唱到,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又早東升 京劇被稱之為國粹,既不是因為它的久遠,也不是因為它的精妙。是因為骨髓里,京劇蘊含著我們這個古老國度的某種與生俱來的氣質。鑼鼓喧天,端麗婉轉,聽起來是熱鬧,可細品起來卻是獨享的寂寞。 晨靄里,畢慶堂枯坐在沙上,羊毛毯搭在地上,拖沓出一個難挨的夜。畢慶堂眼睛緊盯著桌子上的苦難佛,駝著背的地藏王菩薩似笑似哭的看著他,那表情說不清是悲憫還是嘲諷。畢慶堂忽然拎起手邊的碩大玻璃煙灰缸,向苦難佛狠狠的砸去,砰的一聲響,他的手捂在上面,遮住了飛濺的玻璃碎片,一時間血rou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