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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到,鼓樂鳴,花轎起,她最疼愛的meimei就要嫁給她喜歡的人了。 ……權貴如云,貴客臨門,玉堂花暖,酒香四溢。 云櫻尋了處安靜的地方,抱著酒壺第一次喝得醉醺醺。皎皎月光,明明白雪,素素絹裙,美得出塵?;柽^去的最后一剎那看到的是云靈愧疚的臉。 再醒來就是在新房了,緊擁著她酣睡的男子并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怎樣一場混亂,一切已成定局,如果這是靈兒的意思,那么他愿意成全。姊代妹嫁,一夕之間鬧得人盡皆知。他不愿她,她亦不好再出府見人,舉案齊眉,相敬如冰莫過于他們了。 提著食盒云櫻輕快的向自己的西院走去,沒什么可怨的不是嗎?至少他還沒有輕易言恨。 他始終覺得那是個值得尊敬的女子,回廊舞雪間張旭堯清瘦的身形從容淡定的仿佛任何事情都無法動搖他的心。一身藍衣似從江南的青衣小巷走來,翩翩濁世佳公子也不過如此了吧。 “少夫人,是張公子呢!”絲羅撐著傘追上來,眼尖的發現那佇立亭閣的男子,云櫻一回眸就墜入他淡如月華的目光中。張旭堯,父親是已退的前首輔,為人低調,雖說他只在朝中揀了個不輕不重的閑差,可首輔大人門生眾多,朝中人見他大多都是要稱一聲公子,賣三分面子的。 云櫻想了想皺皺眉,把食盒遞給了絲羅,撐了傘便步入石徑,上了閣子。將傘收了抖了抖雪,立在一邊,云櫻福身行了個禮,道了聲安“張公子?!薄吧蚍蛉丝蜌狻睆埿駡蚧剡^身,眉目間蘊著遠山清峻,有禮而疏離。云櫻也不避諱,仰起頭問他“公子今日過府,莫不是為了不久后的戰事?!薄岸鳌睆埿駡驕\應了聲,不待她開口便道“沈夫人這次還打算飛鴿傳計?”他溫和的笑了笑,卻自有一般氣度“哪位一方大將初時是不吃虧的?!薄肮硬豢??”聽出他話中淡淡的拒絕,云櫻有些措手不及?!澳堑共皇恰睆埿駡蜢o如潭水的目光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夫人為什么不順其自然呢?!?/br> “戰場兇險,沒有那個妻子愿意看自己的丈夫以身犯險的?!痹茩延行┎话驳奈站o手心,低了低頭道“是我為難公子了,叨擾了?!薄吧蚍蛉恕甭犓`會了自己的意思轉身要走,他這才道“我并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覺得有些話夫人是可以親自和他說的,不須頂了我的名,你出的那些計策他事后也是贊不絕口的?!?/br> 難得的,那張素靜的臉在聽到他最后一句話時露出了干凈的笑容,雖然最終還是變得苦澀“不用了,我的話他哪里聽得進,不對著干就不錯了?!?/br> “所以我說,沈竹他需要長大,不能永遠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凡事都只能看到表面?!?/br> 雪花飄飄,那閣上兩人一個白衣勝雪,不染纖塵;一個藍衣清雅,風露高潔。女子仰首向高大的男子說些什么,露出脖頸嬌好的輪廓,墨一般的長發用一根雕蓮銀簪挽著,散散的自纖瘦的后背順直垂下,衣袂翩然。男子溫厚的笑容暖了冬日的清寒,溫潤如玉的眼睛蘊著茶香水意,長身玉立。好一對神仙美眷,絲羅抱著食盒癡癡的想。 靴子在雪地里冷硬的踩出吱呀吱呀的聲響,披甲按劍的英挺少年一身銳利,意氣飛揚,削薄的唇難得的高高揚起,驕傲不羈。只是在看到絲羅的時候狠狠皺了下眉,那個女人的丫頭?那女人不會這會兒還在外面待著吧!剛剛娘還在罵他沒有好好照顧她,要是再凍病了又是一堆麻煩! “哎!在這發什么傻?你家主子呢?”絲羅這廂正看得入神,忽然聽到有人問話也不及反應是誰,指著亭子張口便道“少夫人在那兒,你看她和張公子是不是很般配?”一回頭嚇得她險些咬到舌頭,面前這黑面煞星可不正是少爺?!昂馨闩??”手里的劍握得呲啦響,少年頗有些咬牙切齒“你也知道她是少夫人??!”…該死的葛云櫻居然敢給他不安于室。 “少…少爺”絲羅方才緩過神了,一張小臉是窘的通紅,她真的不知道會讓他聽到這些胡話?!安恢獧z點”沈竹氣乎乎的吐出四個字,虧他還為昨晚的事覺得不安,一轉眼她就跟別的男人言笑宴宴,一副相談甚歡的樣子,對著他就是一副死人臉?!澳阍趺茨苓@么說少夫人!”絲羅有些氣不過,護主心切的急道“少夫人這樣就叫不知檢點,那少爺昨晚去那種地方…”“那不一樣!”沈竹仰首道“反正就是她的錯?!薄澳恪恪苯z羅氣不過,這人怎么能這樣不講理“你就是忌妒他們郎才女貌!” “忌妒?”沈竹嗤之以鼻,不是假思索的脫口而出“你當她是靈兒嗎?也值得我忌妒?”一扭頭大步離開,激得腳下一陣碎雪飛揚。 寶劍寒芒爍,梅花落。動如蛟龍出水,靜若千仞佇立,急處風疾雨驟,緩處信步閑庭。一整套劍式練完,沈竹收劍靜立方覺心緒平復不少。 張旭堯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拿了只瓷杯,提壺續水遞給他。沈竹擦了擦汗,隨手接過一口飲盡。方才皺著眉頭,苦著臉道“就算不是青梅煮酒的時候,你好歹也給我煮杯茶,這白開水算怎么回事???”“水味如何?”張旭堯也不惱,只是玩味的看著他?!肮训瓱o味”沈竹毫不猶豫的開口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話錯了”張旭堯又倒了杯水,杯子在掌間把弄著“水亦分井水,泉水,澗水,無根水,或清冽或溫純,又怎是你一句寡淡無味可以說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