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真是有緣
也是,伶妃就算生下了公主,寧天麟也會來一招“貍貓換太子”。 言清漓低下頭去喝湯,剛舀起一匙,復又放下:“對了,陛下打算如何發落端王?我聽…”將裴凌二字憋回去后,道:“我聽說要被流放?” 寧天麟微微頷首:“寧天文向蠻族泄露軍情,卻無造反之舉,父皇念了些情分,將其貶為庶人,去國姓,發往北地流放,永世不得返?!鳖D了頓,又道:“罪相之女朱氏同往?!?/br> 言清漓輕哼一聲:“害得定州百姓死傷無數,流放倒是便宜他了?!?/br> 見她不忿,寧天麟溫和道:“放心,他的命我另有用處?!?/br> 說起朱妙琳,他倒是想起早前從這女人嘴里審出來的另一樁事。 為了將功抵罪,朱妙琳供出了從他父親那里偷聽來的許多內幕,還告發寧天文并非頭一回與蠻人通敵,而是早在多年以前便開始有所往來了。 蠻人喜歡強擼漢人女子,讓生下來長得像漢人的后代混入寧朝普通百姓當中,得知后,每每有犯事官員的家眷被連罪時,罪相朱蓬源便以“犒勞邊關將士”為由,向圣上諫言將那些女子發為軍妓,方便蠻人搶掠,以此來向蠻王施以小惠。 朱蓬源怕也是因為攥著寧天文這一把柄,才會被他滅口在牢中。但寧天文應該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東窗事發,是被朱蓬源的女兒給賣了。 審出這件事后,他立刻想到,當初楚家的女眷本已被陸大人保下,卻又因朱蓬源的一句話,被充為軍妓。那之后,楚家女眷所處的軍營便遭了蠻族的襲擊。想必,她們之中也有不幸者被蠻人擄走強迫生子的,只是過了這么些年,以蠻人對漢人女子的殘虐,想必早已沒命了。 這件事,寧天麟不打算告知給言清漓,以免她知道后徒增傷懷,便移開了話頭:“阿漓,日前我遇到一樁怪事?!?/br> 前幾日突然有個乞兒來麟王府送了封信,打開一看,竟是蘇尚書在各處暗中扶植的官員名錄。 這些官員平日藏得極深,大多表現中立,看起來與宣王、蘇家等人從無來往,他命人查了許久,也只能掌握個皮毛。 是以,他為了防備這些不知潛藏在何處的眼睛,與不知何時會射出的暗箭,在朝中舉步維艱,無法大范圍去與朝臣來往??扇暨@封名錄是真的,便可知誰需要防備,誰需要暗除,誰可以拉攏,對他大有利好。 當時他立即命人找來那送信乞兒,可那乞兒卻說是有個蒙面人給了他五兩銀,叫他把信送到麟王府的。 言清漓聽過后,秀眉蹙起。 雖然她能想到的,寧天麟必然也想得到,但她還是覺得蹊蹺,殷殷叮囑道:“這么重要的東西,那人為何憑白給了咱們?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殿下還是小心為上得好?!?/br> “那是自然?!?/br> 能將這名錄查得如此清楚,此人必定是蘇韶身邊的人,且有一定權勢。此人來歷不明,用意不明,卻知曉他的野心……為防有詐,他暫時沒有輕舉妄動。若此人的目的是想投靠于他,那么必然會有后續動作,靜等便是。 二人難得相見,寧天麟不欲與她多說朝堂亂事,向她碗中添了塊鹵水燒鵝,道:“雖不及越州的地道,但也不錯,你多吃些,方才…覺著你瘦了?!?/br> 言清漓臉一紅,趕緊悶頭吃燒鵝。 南城住的都是平頭百姓,回去的途中,琥珀駕車,青果扒著簾子對外頭賣倒糖餅兒與雞油卷兒的攤子正流口水,忽聽她家小姐說道:“我記著早春她娘,是不是就住這附近?” 上回早春說起她娘病了,尋了幾個郎中都束手無策,說時日無多。今日正好路過此地,她心思一動,便想去瞧瞧。 青果下去打聽早春家的住處,言清漓坐在車上,聞到了雞油卷兒的香氣,想到裴沖絕對沒有吃過這種民間小吃,便掀了簾子下車,打算帶一些給他。 賣雞油卷兒的攤主是個黑壯的青年,剛蒸好幾大籠屜,正忙得滿頭大汗,乍見攤前來了位衣著華貴的美貌女子,眼睛都直了。 琥珀趕緊上前一步,遞上碎銀,指著上面那一屜道:“用油紙包好,我們夫人要了?!?/br> 這濃眉大眼的丫鬟面色不善,那青年不敢再多看了,卻也沒接銀子,為難道:“夫人來得不巧,這幾屜都叫人包了?!?/br> 言清漓看了眼那一大摞籠屜,頗為詫異,退而求其次,只能帶琥珀去旁邊賣倒糖餅兒的攤子。誰知,那買倒糖餅兒的攤主也不賣給她們。 “夫人,這一條街的小吃攤子,都叫人包了,您就別跑了?!蹦乔嗄暌姞?,熱心腸地在旁解惑。原來是對面樓里的貴公子們不知打了什么賭,輸了的便將這一條街的攤子都包圓,說要讓乞丐們爭吃,吃得最多的可得五百兩銀子。 “瞧,就是那群公子?!?/br> 言清漓順著那青年的指向回頭看去,猛然怔住。 平民多的地方,叁教九流,勾欄瓦舍什么都有,對面樓里似乎是請了一伙雜耍的,叫喝聲不斷,樓上臨窗的臺子則坐了幾個衣著不凡的公子哥,其中一人身著綠衣,長眸鳳目,正定定地看向她。 “青時兄瞧什么呢?半天都沒個動靜?!标懨忌砼砸幻┘t衣的公子順著他的視線一望,只見巷子對面的攤子前佇立著一名年輕女子,挽著婦人發髻,清麗動人,也正看過來。 說話的是通政司司正之子李勉,平日與陸眉十分要好,當即眼前一亮:“喲,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到這種地方來了?”說完又覺得眼熟,定睛細看道:“誒?她不那個……那個言叁?” 言清漓著實沒想到會與陸眉如此有緣,在這種地方竟也能遇到。想起上回見面的尷尬,又有琥珀在旁,怕寧天麟知曉她與陸眉還有來往,對他不利,便趕緊裝作不認識他,移開了目光。 陸眉打從她一下車,便憑背影認出了是她。 見她神情冷漠,轉身就走,心中頓時酸澀刺痛,不知怎得沒控制住自己,脫口便道:“夫人既喜歡那雞油蒸糕,陸某人送你便是?!?/br> 言清漓并未回頭,腳步頓了一下,當做沒聽到繼續走,誰知那賣雞油卷兒的青年卻顛顛地追了上來,將包好的糕硬塞給了琥珀。 她暗罵陸眉,那日要劃清界限的是他,今日追著贈糕的也是他,不知這人到底在想什么。 若拒絕了,顯得扭捏,可若白收了,又算怎么回事? 無法,她只得轉身向陸眉等人施了一禮,淡道:“家中小輩想吃這糕,多謝公子相讓,無功不受祿,妾身這便將銀錢付了?!闭f完,便從荷包里抓了幾粒碎銀子,鉚足了勁扔向二樓臺子。 美人兒荷包里的銀子都是香的,有幾個公子哥伸手欲接,陸眉立刻抬掌攥住,倒叫其他幾人撲了個空。 都知道陸眉與言叁小姐曾定過親,見他這般,紛紛打趣:“青時兄,她可是有夫之婦,你可莫招惹她,免得她那活閻王相公找你算賬?!?/br> “是啊青時兄,你若喜歡她這樣的,那個…對!拈花樓的水兒與她有幾分像,聽說裴燕召那廝還睡過?!?/br> 方才為了接銀子跳得最高的一位公子哥酸道:“要我說,這小娘子除了生得好,也沒什么特別的,你們瞧她方才甩銀子那清高樣,倒像是賞給咱似的。聽聞她脾性極差,還早早失了身,換成我,我寧愿玩妓子,也不會碰這種破鞋,也就裴燕召那傻子樂意娶?!?/br> 說著,便十分大方地招呼眾人:“今夜我做東,請哥幾個去拈花樓樂一樂,不過先說好啊,那水兒歸我?!?/br> 李勉覺得這話說得有些過了。 紈绔歸紈绔,自知之明得有啊。人姑娘能上陣做軍醫,不比咱們這些只會吃喝玩樂的爺們強?剛要說幾句公道的,身旁的陸眉忽然將酒器砸在了那出言不遜的公子臉上。 “陸青時,你…你發什么瘋?”挨砸的公子哥捂著烏青的眼眶,滿頭酒水地坐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指著陸眉怒道。 陸眉脾氣好,平日與眾人稱兄道弟,從未與人紅過臉,突然來這么一出,就連與他關系最好的李勉都被嚇著了,結結巴巴道:“青時兄,你…你…” 陸眉一掃吊兒郎當,冷漠起身:“陸某人酒飲多了,身子不適,今日就失陪了?!?/br> 眾人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片刻后,才有一人回過神兒,沖著走下樓的陸眉大喊道:“青時兄,不去看乞丐搶食了?我銀子都花了??!” —【題外話】— 改錯:前文“生同衾死同xue”寫錯了,不是裘,是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