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文采卓然的陸公子
而鐵衣所說的那名宮女,就是當初太子妃寢宮的一個二等宮女,當年被放出宮后不久就嫁了人,但后來也被夫家虐待致死。 到是都死的干干凈凈。 裴澈閉上眼,吩咐道:“將那位阿婆看好,再請個大夫為她看病,等她能說清楚話了,我親自去尋問,還有,”他睜開眼,語氣染上幾分冷意:“再派些人暗中盯著蘇家人的動向,查一查朱家與蘇家這些年可有什么異動?!?/br> 蘇家與武英侯府雖是一派,但寧天弘在許多事情上也防著武英侯府一二,并不事事共通。 盛家失勢后,獲益最大的無外乎就是端王、宣王,以及他們背后的外戚勢力,他相信,當年陷害盛貴妃一事逃不出這兩家所為,只是罪證都在第一時間被抹的一干二凈,就連皇帝都在有意包庇。 既然如此,那他便自己去查,終有一日,他要將事情真相明明白白的擺在世人面前,還楚家一個公道。 至于那些害人之人,都該死。 鐵衣領命退下后,裴澈起身走到墻上一副字畫前,將博古架上一只夜明珠的底座微微轉動一下,那幅畫后便傳來一聲輕響。 字畫后,與墻壁融為一體的小門慢慢打開,露出一個木匣,他轉動匣子上的機括鎖,“咔噠”一聲后,鎖開,可匣子里并非是什么稀罕寶物,而是一些陳年舊物。 大小不一的藥瓶藥罐,幾顆圓潤漂亮的鵝卵石、一根栩栩如生卻已發黑的蝴蝶發簪、繡工蹩腳的香囊、材質普通的玉佩、殘舊的兔子花燈甚至還有一封正紅色的聘禮單…… 他拿起那張禮單,只一觸碰,心口便傳來陣陣絞痛。 六年前上元節那日,他終于說服了父母同意她進門,他親手寫下這份長長的禮單,準備在上元節后就立即去楚府提親。 那天晚上,整個盛京都沉浸在上元夜放燈猜謎的喜慶里,他等在他們初次相遇的那條小溪邊,望著溪流中飄著的五顏六色的花燈,心里想著他的姑娘得知這個消息該會有多么歡喜。 他猜她那雙清靈的眸子定會亮如星辰,明明期待不已卻又要故作驕矜的紅著臉道:“裴子陽,別以為我們楚家是蓬門小戶,婚事就可從簡,聘禮若沒有十里長街,本姑娘可是不嫁的?!?/br> 然后他再拿出這份禮單在她眼前一晃,哄她親他一口,說:“不如現在就給未來的世子妃過過目?” 只是,他等啊等,最終卻等來了心上人的噩耗。 若他那日能早些趕道…… 心肺猶如被刀割一般,連呼吸都千瘡百孔。 “小公子,世子爺吩咐了不許人進去打擾?!睍客鈧鱽硎绦l為難的聲音。 若換做平時被這般攔下,這位惹不起的主早就要發火了,那護衛已經做好了自己倒霉要挨上兩腳的打算了,可今日也不知怎的,這火氣比天高的小惡霸只是懶懶的睨了他一眼,將他當成個屁給無視了。 “誰說不能打擾?鐵衣不也才出去不久?”裴凌正欲推門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改為不耐煩的敲了敲:“小叔,我有事與你說,我進來了?!?/br> 喲嚯,轉性了,那護衛更覺驚奇。 裴凌進來時,裴澈已將暗格關好,坐回到了書案前,他臉色依然有些泛白,眼皮不抬的問:“有何事?” 裴凌身姿挺拔站在書案前,也不拐彎抹角,“我要去軍中?!?/br> 聞言,裴澈才抬頭看向他,但見平日沒個正型的少年臉上竟寫滿了認真,他不由得深深看了幾眼,試圖從他這份認真中看出他是否是一時興起。 裴凌隨手拿起一本兵書翻了翻:“我知道你軍紀嚴明,就算我是你親侄子也不能走后門兒,沒關系,我可以從馬前卒做起,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人覺得有失公允了?!?/br> 他還不信了,以他的能耐還做不成個小將軍?總能強過陳戩那廢物就是了。 裴凌會想從軍,也并非只是想與陳戩較勁,那日蘇府花房中言清漓的一席話句句敲在他心間,令他想了好幾日才做出這個決定。 他可不想被那女人看不起。 本以為會費上一番口舌,卻沒想到裴澈沉思了片刻就點頭同意了。 “好,不過你有京師衛的官職在身,調動需經皇上首肯,過幾日宮中設宴,你隨我一同進宮?!?/br> 言府 短暫的雞飛狗跳后,言清漓的藥室終于恢復寧靜,幸好她這院子沒有外人,不過聞聲趕來的玉竹與青果卻依然有些云里霧里。 玉竹臉色古怪的看向陸眉,心想這位紈绔少爺怎么來了?這陸家是怎么教子弟的?哪有正經人家的公子會夜里翻人家姑娘的墻? 對了,這陸小公子本來也不是什么正經的玩意兒。 比起玉竹,青果那張繃緊的臉更是寫滿了警惕。 她之前并不知道星連的存在,此刻見自家小姐身邊忽然冒出兩個陌生男子,心里別提有多震驚了,可小姐都沒說什么,她這個做丫鬟的更不能表達出任何情緒,誰讓她是一個合格的心腹丫鬟呢。 但比起那個穿藍色道袍一看就十分懂事的少年,青果是百般看不上另外一個。 穿的是什么衣裳?綠的跟竹子精似的……長得倒是好看,可言談舉止卻如此輕浮,這種人她混市井時見多了,不過就是仗著身世與模樣肆意調戲良家女,小姐怎么會認識這種敗類的? 陸眉在玉竹那贊賞的看了幾眼,偏頭與言清漓道:“清漓meimei,你這婢子演技不錯,那日在街上就是她幫著你扮丑騙我的吧?” 言清漓沒理他,面無表情的從竹簍里拎出一個血淋淋的蛇膽,青果十分有眼力見的立刻遞上刀子,還陰森森的瞥了陸眉一眼。 言清漓接過刀后干脆利落的在蛇膽上切了個口子,將膽汁擠到一個竹筒里。 這一系列動作將陸眉看的眼角直跳,“……我說清漓meimei,要不你培養培養別的愛好?歌舞雅樂都比——” “陸公子?!毖郧謇炖淅浯驍嚓懨嫉脑?。 “你我早已退婚,若你多番纏著我是因為后悔了又想娶我過門,那定是不可能了,這世間還沒聽說過退了親又重新結親的?!?/br> “若你只是因為我騙你退婚而故意調戲逗弄我,那你也看到了,我并非什么貞烈羞怯的女子,我不吃你這套?!?/br> 言清漓抬眸不解的看向陸眉,微蹙眉心:“所以,你到底有何意圖?” 陸眉剛要動唇,她又道:“別說你是過來討什么解藥的,這么些日子你也沒有毒發,以你的聰明,我相信你當知道我給你喂的并不是什么毒藥?!?/br> 星連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看了看,似是有話想問,但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給言清漓遞了個干凈帕子擦手。 陸眉反倒被言清漓給問住了。 他到底為什么總纏著她呢?認真說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 正如她所言,陸府與言府再結姻親的可能性已經極低,且到目前為止,他也依舊認為以他們兩個樹大招風的身份,也不適合結為連理。 可怎么辦呢? 他這些日子茶不思、飯不想,連花樓都逛的無趣,唯獨一想到與她靠近時的一幕幕,才覺得那是人生樂事,不然他也不會忍不住做出爬姑娘墻的下流事。 只是,這話要怎么說呢? 陸眉輕嘆一聲,折扇苦惱的搖了起來,“若我說昨夜清漓meimei入了我的夢,我還特意為你作了首詩,今日是特意過來說與你聽的,你可信?” 言清漓怎么也沒想到會聽到這么個回答。 不過她也來了點興趣。 “哦?我倒是知曉陸大人博古通今、才華橫溢,想必陸公子也必定承襲了陸大人的淵博學識吧?” 遙想當年那個坐在樹下認真看書的少年,言清漓對陸眉的才華還是存了幾分期待的。 “那是自然,在下別的不敢說,這文采倒是當仁不讓?!?/br> 陸眉勾唇一笑,長眸落在她微翹的紅唇上,眸光微暗的開始作詩:“點絳朱唇醉生殷……” 而后目光在她婀娜的腰身上流連一翻,作勢嗅了嗅她身旁的氣息,回味道:“芬芳馥郁指尖留……” 折扇“唰”的展開,繼而倜儻風流的一笑:“夜來春入相思許……” 最后微微低頭湊近她,聲音喑啞又曖昧:“愿與卿卿赴巫山?!?/br> 言清漓:“……” 玉竹、青果:“……” 星連:“?” 言清漓一張俏臉由白轉紅,轉身就拎著那只碩鼠的尾巴向陸眉衣袖里塞。 “登徒子!” 陸眉被言清漓追的滿院子跑,邊跑邊道:“清、清漓meimei!你怎這般狠心?使不得,使、使不得啊……”竟是被那耗子嚇得說話都開始結巴,狼狽不堪,與方才翩翩風流的模樣大相徑庭。 不過這一幕反倒將言清漓給逗笑了。 青果已經握起了竹竿就要上前幫忙,倒是玉竹拉住了她,青果不解,玉竹則神色復雑的看著那嬌笑少女小聲道:“小姐許久沒開懷笑過了?!?/br> 這陸公子能逗笑她家小姐,看著倒是也沒那么讓人厭惡了。 見陸眉討饒,言清漓才將那只瑟瑟發抖的碩鼠扔給了星連,她居高臨下的道:“陸眉,你若再敢對我作那些yin詩艶詞,我就將你同那只老鼠一樣拿來試毒!” 陸眉十分配合的做出驚懼的模樣,擺著手連稱“不敢了,不敢了?!?/br> 言清漓見狀很滿意自己的恐嚇,她這是不是也算掐住這無賴的弱點了? 在那得意洋洋的少女轉身后,陸眉一雙眸中卻是波光流轉,嘴角含起了笑意,總算不是他來時看到那一幅愁云慘淡的模樣了。 “清漓meimei,你笑起來的樣子令我想起了九天仙子,我又想到一首詩,你可要聽聽?” 言清漓深呼吸一口氣,漠然轉身,飛快的脫下自己腳上的繡鞋向那登徒子砸了過去。 —【題外話】— 首發:sんiLiцsんцщц.coм(shiliushuw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