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她看上你了
言清漓并未昏迷太久,不過兩刻鐘便蘇醒過來。 青果侯在一旁見她睜眼立即轉憂為喜,后怕的撫著心口道:“小姐,您可醒了!都要嚇死奴婢了!” 言清漓揉了揉太陽xue,在青果的攙扶下坐起身,她腦中有些混亂,尚未弄清楚發生了何事,出于警惕的本能下意識的就先打量起了周圍環境。 這房子空曠且大,硬朗無一絲軟物。 東西兩側的墻邊各立著兩排武器架,上頭擺滿了五花八門的兵器,角落里堆著一個柜子,摞滿了散發汗味兒的衣裳,而靠北墻則并排安置了七八張木床,她正躺在其中一張上。 言清漓回頭一看,,木床連張軟墊都沒鋪,甚是硌人,可他腦袋下面卻墊著一套黑色衣裳,這衣裳她瞧著還頗為眼熟。 青果連忙未她解惑。 原來言清漓暈了后,險些被那群涌動的百姓給踩傷,幸好京師衛的小統領及時出現,將她們二人從人群中給撈了出來,這才免于受傷,而此地也正是京師衛演武場中的休息房,離刑場不遠。 言清漓回憶起觀刑時她心緒不寧,致使出現了幻覺,沒想到居然暈了,她后知后覺的開始覺得身上疼,撩開衣袖一看,手肘處果真摔青了。 可比起青果她可好多了。 青果這丫頭慘兮兮的仿佛剛經歷過顛沛流離,出府時喜滋滋換上的那件青衣小褂已經臟的沒眼看,下擺處還明晃晃的印著數不清的腳印,骨瘦嶙峋的手腕處更是觸目驚心的紫了一片。 “怎會這么嚴重?”言清漓猜到青果應當是為了護住她才受傷,心中有愧,忙拉過她的手腕細致查看,可別是手骨斷了。 青果疼得青果齜牙咧嘴,可她卻沒敢縮回手,還受寵若驚的安慰起言清漓:“主子,小姐,您可莫為婢子擔心,婢子皮實著呢!以前受過要命的傷都死不了,何況是這點小傷,不出叁日必定痊愈,而且裴統領的人給過婢子傷藥了?!?/br> 京師衛的人日日cao練,磕碰難以避免,跌打損傷藥膏從不短缺,那個臉上有疤的劉剛方才就給了她一瓶,只不過青果沒擦,因她覺得這算不得什么傷。 她自小就與人打著長大,被賭鬼爹打,被街頭乞丐打,那日在青樓門前還被那個死有余辜的張朝打,后來若不是言清漓給了她銀子和藥讓她去醫治,她可能早就死在那烏漆嘛黑的巷子里了。 長這么大,還從未有人這般關懷過她,她這條命都是主子給的,為她受這點傷又算什么。 言清漓原本就將青果當做半個自己人了,如今她忠心護主的舉動又令她動容幾分,見的確只是些皮外傷后她才放了心,又接過青果遞上來的藥膏聞了聞,眉頭蹙起嫌棄的丟在一邊。 “這藥不好用,待回府后我給你用些好的,保管一日便能消腫?!?/br> 裴凌走到房門口時恰好聽到言清漓這句,牙根兒瞬間有些癢癢。 他這京師衛雖然廟小,可傷藥都是一等一的,是他親自將宮里御醫“請”過來扣留了兩日傾力調配的,她知道什么?不過是個略懂醫術的后宅女子罷了,這般目下無人,連宮里的東西都瞧不上,當真狂妄。 裴凌不爽極了,剛想進去嘲諷兩句,便聽她那“書童”又擔憂道:“小姐,你跌的不輕,明日就別去西山騎馬了,婢子遣人去知會表小姐一聲,表小姐會理解的?!?/br> “我無礙,晚瑩嚷嚷了許久,我也應了她,就莫要掃她的興了?!?/br> 騎馬? 裴凌心中心冷,連看人砍頭都會嚇暈的弱女子還敢騎馬呢? “頭兒!你杵這作甚?進是不進???” 王甲提著一把大刀踏步走來,后頭還跟著扛著流星錘的劉剛,兩個粗獷的漢子皆是滿頭大汗,一看便是剛從演武場上暢打一翻下來的。 裴凌被武英侯府尋回去的時候,他生活了十來年的匪寨也被朝廷剿了,不過他以一己之力將山寨中的弟兄們都給保了下來。 起先這些土匪混混都被安置在了武英侯府做護衛,可因總是虎視眈眈盯著人家丫鬟婆子的屁股和奶子看,時不時還偷摸上一把,將一些面薄的小丫鬟羞的要投井自盡,之后便被震怒的裴老夫人下令給驅逐了出去。 后來他小叔怕他太混賬,便以正壓邪,為他謀了個京師衛小統領之職,他便又將這群兄弟招到了麾下,讓他們改行從良。 不說別的,讓這群刀尖上舔過血的土匪來京師衛當差簡直不能再合適,他們什么都不必做,單憑那滿臉兇相便能嚇得普通賊人不敢作亂,也算廢物利用了,哦不,大材小用。 “王甲,里面那兩位可是姑娘,少當家哪能隨便進去?用文縐縐的話來說這就叫男女有別!你懂個嘛子!”劉剛調侃王甲,雖說他耳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可卻是個心細的。 起先他離的遠沒看出來言清漓與青果是女子,近了才瞧出那臉蛋細皮嫩rou的,不過劉剛能一下看出她們是女扮男裝,也是因為言清漓并未上心假扮,若她拿出當初騙言琛的心思,定會讓人分不出雌雄。 經劉剛這么一提醒,王甲也想起來了,他趕緊將欲推開門的手收了回來,倒提著大刀禮貌的開始敲門,直將那扇薄薄的木門敲的震天響,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打家劫舍。 “兩位姑娘,我們少……咳!我們統領可要進來了!” 誰他娘的要進去?裴凌眼一沉,對著王甲的屁股就踹了一腳,將他給踹進了屋。 言清漓與青果早就聽到外面那兩位震耳欲聾的聲音了,此刻見王甲差點摔個狗吃屎撲進來也并未驚慌。 王甲在姑娘們面前丟了臉,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與劉剛一起灰溜溜的去武器架放武器,裴凌倒是未往里走,只在門口抱著手臂倚著墻,向言清漓那邊不耐的掃了一眼。 “醒了?醒了就趕緊走,我這京師衛里可都是男子,若呆久了損了你名聲概不負責?!闭f完又似想起了什么,嘴角一勾,諷刺道:“下回記著點,膽子小就別瞎湊熱鬧看人家行刑,好好呆在府中繡花彈琴得了,免得出來了就惹亂子?!?/br> 幾次見到她都沒好事,不是擾亂乞巧宴,就是鬼鬼祟祟的像個賊,這次又差點丟了小命,裴凌已將言清漓看做是個惹禍精。 這番話明顯挑釁又不客氣,青果想替言清漓辯解幾句,可想到自己畢竟只是個下人,不能逾越,又只好抿了抿看言清漓的臉色。 青果對這富有惡名的裴小統領倒是沒多大成見,當初她能從張朝的拳打腳踢下保得一命也是因這位小公子巧合的橫插了一手,今日他又救了她家小姐,青果覺得裴凌不是壞人,心眼兒應當是好的,她只怕言清漓聽了會生氣。 可言清漓卻在恍惚的發呆。 少年墨發高束,倚在墻邊那悠閑恣意的神態,竟讓她想起了某個人。 裴凌寒毛直豎,被言清漓盯得渾身不自在,若是旁人敢這么肆無忌憚的盯著他看,他早一劍劈過去了,可對面只是個女子,還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弱女子,他只得濃眉擰緊,不悅道:“喂!私生女,你盯著我做甚?” 言清漓回神,出乎意料的她竟沒有因裴凌的出言不遜而與他對上,只是平靜柔和的道:“今日多虧裴小公子出手幫我主仆二人于人群中脫困,若非如此,我二人免不了要受重傷,”言清漓起身向裴凌屈身行了一禮:“多謝,清漓既已無礙,就不叨擾了?!?/br> 若柳巷那日她只是脾氣上來才回擊了裴凌,可她冷靜后想,那樣做除了能逞一時口舌之快毫無意義。 裴凌太像少年時的裴澈了,她看到他,便會忍不住想起那個人。 言清漓不想與裴凌有過多牽扯。 裴凌以為言清漓定會像那日一般斗雞似的反駁他,可沒想到她竟是突然變得客氣有禮,裴凌稍稍一怔,隨即更為不悅的冷哼一聲:“那是自然,小爺身懷絕技,在人堆里撈兩個人又有何難?!?/br> 這幅神情,令言清漓想起當年那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因打不過裴澈便整日生悶氣的模樣,她扯唇一笑,應和道:“是,在那般混亂之中救出我主仆二人猶如探囊取物般輕松,裴小公子當真武藝卓絕,清漓欽佩不已?!?/br> 裴凌眉頭擰的更緊了。 探囊取物這詞兒聽著怎這么別扭?夸他還是影射他? 人都走了裴凌還在琢磨,自言自語道:“……她這是什么意思?” 王甲悄無聲息的湊上來,“頭兒,那小娘子不會看上你了吧?” 裴凌一驚,登時又給了王甲一腳,“亂說什么?” 王甲揉了揉屁股,委屈道:“小的這不是猜的嗎,你看頭兒你今日這一出英雄救美,我要是個女子我早就芳心暗許了……” 劉剛一聽也興致勃勃的跟著起哄:“我看八成有譜!咱們少當家一表人才,那相貌可是盛京公子哥中數一數二的英俊,方才那小姑娘不還夸咱少當家武藝高強嗎?還直勾勾盯著少當家看呢!定是有點那意思!” 兩個兇神惡煞的壯漢八卦起來竟也分析的有理有據。 “你們……認為她對我有意?”裴凌瞥向自己兩個手下,狐疑問道:“當真?” 王甲拍著胸脯保證:“小的上過的青樓妓子多不勝數,比頭兒你這童子雞有經驗的多!必定沒看錯!” 王甲這次挨了一頓爆踹。 揍完了后,裴凌拍了拍手:“切,誰稀罕,小爺生平最煩這些弱女子,麻煩?!?/br> 長腿一跨,神情不耐的出了門,可嘴角卻連他自己都毫無所覺的揚起一絲微小弧度。 —【題外話】— 首發:yǔzんàíωǔ.ρ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