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非分之事
一切都偏離了朱妙琳的預料。 她的確命貼身丫鬟去將藏經閣中有靡亂之音的事透露給了戒空,戒空才會趕去告知方丈,可她哪里會料到事情有了變故? 言清漓不在藏經閣中也就罷了,四皇子又怎會這般巧合的與慧真大師在藏經閣談經? 朱蓬源沒想到戒空指認的竟是他女兒的貼身婢子,當即神色大變,趕在昌惠帝發怒前斥責朱妙琳:“妙琳,這是怎么回事???你還不快解釋!” 朱妙琳被這一聲訓斥后回過神,她連忙跪下道:“皇上息怒,臣女、臣女只是覺得昨日的佛法有些晦澀難懂,便命靜巧去藏經閣尋本經書來研習,許是靜巧聽錯了,誤將四殿下與慧真大師的交談聲當作……當作……” 朱妙琳說不下去了,只得向昌惠帝磕頭請罪:“還請皇上贖罪!請皇上贖罪!” 陷害言清漓不成,還因此擾亂了皇帝的朝拜,朱妙琳后怕不已,這個罪責她絕對不能認,只能犧牲一個婢子了。 一旁跟著朱妙琳一起跪下的靜巧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朱妙琳,身體抖得厲害:“小姐……小姐……不是的……” 明明是你吩咐我去做的!哪里是尋什么經書?哪里聽錯了? “放肆!” 朱妙琳見靜巧要說話,抬手就給了她兩巴掌,這兩下打的極重,靜巧的臉頰迅速膨起紅腫。 朱妙琳厲聲道:“你這賤婢還敢狡辯!若非是你冒失,怎會鬧出如此大的烏龍!還不認錯!” 靜巧捂著臉委屈含淚,跟在朱妙琳身邊多年她怎會不知主子這是要將她當做棄子了?可戲耍天子不是小事,說不定是要掉腦袋的!生死攸關下,靜巧也不愿做替死鬼,當即就要為自己辯白。 朱妙琳情急之下又連扇靜巧好幾巴掌,啪啪啪的巴掌聲響徹庭院,直將那婢子扇的吐了血才罷休。 庭院中的夫人小姐及世家公子們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汗毛直豎,他們哪里見過朱妙琳這等狠厲的模樣?平日里她可向來都是高貴柔雅的。 擾亂帝王朝拜是大罪,一時間,除了幾位僧人口中念著佛語,群臣中無一人敢開口替朱妙琳求情,叁皇子一黨的人更是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 朱蓬源也顧不得朱妙琳當眾教訓婢女的舉動是否丟了丞相府的臉面,他急急忙忙向昌惠帝懇求:“皇上,是小女管教下人無方,還望皇上看在老臣的面子上饒恕小女啊皇上!” 寧天文也趕緊從皇子中上前一步道:“父皇,表妹也是求佛心切,此事錯不在妙琳,要怪只能怪那婢子!您就念在她一心向佛的份上饒了她吧!” 夏家才出事不久,寧天文這頭已經元氣大傷,他可不想丞相府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昌惠帝肅目瞧著一眾人,天威彰顯下,寧天麟忽然出其不意的開了口。 “父皇,慧覺寺乃佛家重地,不宜見血光,且兒臣以為這也并非什么大事,還望父皇網開一面?!?/br> 昌惠帝睨向寧天麟,頗有些意外。 他這個兒子自回京后因身有殘疾被眾皇子排擠,尤其以老二嘲笑的最甚,這些事昌惠帝都有所耳聞,他本以為老二這邊的人犯了錯,寧天麟絕對會落井下石,沒想到他卻是開口替老二的人求了情。 看來這么多年過去,的確已磨平了他那一身銳氣。 昌惠帝滿意的點點頭,比起時刻都惦記他那把龍椅的老二與老叁,還是這個被他拔去利齒、與世無爭的老四更令他安心,至少他已自知無力爭奪那個位置,倒不會對他這個父皇存什么謀害心思,當可重用一翻。 “既老四這般仁意,朕就饒那婢子一命,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那婢子拖下去杖責一百,小懲大誡?!?/br> 一百大板打在一個女子身上,怕是不到五十板就會香消玉殞,昌惠帝口口聲聲說著小懲大誡,實際上還是在要人性命。 可眾人誰都不敢有異議,在靜巧大呼“冤枉”被內侍拖走時,紛紛跪下喊道:“皇上仁慈!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妙琳咬牙跟著眾人一塊起身,她回過頭向女眷中張望,并未找到言婉的身影,反而看到了與慕晚瑩站在一塊的言清漓。 言清漓對上朱妙琳的目光,先是詫異了一下,而后向她微笑點頭。 見言清漓平靜如常,朱妙琳立即收回目光,在心里七上八下的琢磨起來:言清漓無事,言婉卻不見人影,莫不是她今日是被言婉那賤人給擺了一道? 言婉向來與她面和心不和,對言琛那點心思朱妙琳也多少看出幾分,可朱妙琳想想又覺得不對。 她的兩名暗衛去哪了?那可是父親為她親自挑來的精銳,言婉不可能有這么大本事悄無聲息處理了她的暗衛。 一定是有旁人知曉了她與言婉的計劃…… 和煦溫暖的朝陽明日下,朱妙琳出了一身冷汗。 那兩名暗衛若真是被人干脆利落的殺了也就算了,就怕他們是被有心人抓了活口,將她的謀劃給全盤脫出。 朱妙琳險些站不穩。 如此一來,她豈不是被人捏住了把柄?那幕后之人定知今日之事并非烏龍,卻沒有揭露她,到底有何用意? 朱妙琳如驚弓之鳥,看誰都像是捏了她把柄的幕后黑手,在擔驚害怕了一整日后,終于在傍晚時分,她的居舍中被人用竹簽射進來一張字條。 ——今夜子時,獨自前來祈恩殿,若敢知會他人,汝所懼之事將立刻公之于眾。 字條未署名,卻有一個“蘇”字。 朱妙琳握著那張字條,心徹底涼了下來。 慧覺寺外有御林軍看守,普通香客根本進不來,這寺中目前姓蘇的無外乎就那么幾個,且都是叁皇子的人。 果然……果然…… 朱妙琳猶豫片刻,決定去向朱蓬源坦白求助,可臨了她又想起字條上的內容,生生止住腳步 子時將近,祈恩殿外冷風陣陣,一個小沙彌忍著困倦百無聊賴的清掃著門前的菩提葉。 不知怎的,明明他傍晚時才清掃過不久,就這么幾個時辰又積了厚厚一層,今日的風有這般大嗎?小沙彌抬頭看了看祈年殿外那顆百年菩提樹,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趕緊清掃完回去休息,明日還要晨起誦經呢。 正掃著,一個窈窕身影出現在石階之下,小沙彌揉了揉眼睛,立刻雙手合十道:“女施主,夜露深重,敢問您來祈恩殿有何緊要之事嗎?” 朱妙琳沒想到這個時辰竟還有僧人在掃地,她愣了一下,故作鎮定道:“家母身子有恙,聽聞祈恩殿的菩薩靈驗,特來祈福?!?/br> 小沙彌覺得奇怪,哪有人大夜里來祈福的?但想著官家的夫人小姐們可能有什么特殊習慣,便也并未想太多,趕緊側身讓朱妙琳進去。 祈恩殿與尋常佛殿不同,是專門用來祭祀的,殿正中矗立一座高達數丈的金身佛像,佛像大眼橫長的俯視著眾生,讓人一望便心生敬畏。 佛像前頭也并不是香案,而是擺了一張檀木祭桌,殿內兩旁還位列著十八尊栩栩如生的羅漢像。 朱妙琳心中有鬼,此刻站在這些佛像面前只覺得寒氣逼人,畏懼不已,她強撐著挺直腰身,保持著相府千金的尊嚴,等著今夜約她的人露面。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朱妙琳終于聽到身后傳來輕微腳步聲,她剛要轉頭,浮空中就四散出細膩的粉末,她尚未看清來人就泥一樣昏倒在地。 朱妙琳身后,一個素衣女子抖了抖手中殘留的藥粉,從懷中取出一枚銀針刺破朱妙琳的指尖,用她的血在一張黃色符紙上勾畫起來。 朱妙琳想要她死,她自然得好好“報答”一翻。 可若只是簡簡單單要了朱妙琳這條小命,實在不值得她如此大費周章,她要的,是整個丞相府因朱妙琳而岌岌可危。 言清漓將符紙畫好后,起身貼在了祭桌下面的隱蔽之地,隨后她從朱妙琳身上搜出一張字條就準備離開。 可就在此時,祈恩殿外忽然傳來一個沉重又凌亂的腳步,言清漓一凜,連忙透過門縫向外頭看了一眼。 只見張朝手里提著個酒壇子,邊上石階邊往嘴里灌酒,酒氣將他那張肥臉染的紅撲撲的,像涂了一層滑稽的脂粉,他嘴里念叨著什么“美人美人”,差點被石階絆個跟頭。 言清漓很得想立刻出去踹死這壞事的玩意兒。 皇帝齋戒期間他敢飲酒不說,還大夜里的跑出來發瘋? 張朝已快走到祈恩殿門口,言清漓無法出去,只能四處尋找藏身之處,可這祈恩殿被那座大佛像占據了一半,佛像又都緊沿著墻壁修建,她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只有祭桌下面,可那張桌子太小了,若是藏在那處極容易被發現。 張朝的突然出現令言清漓措手不及,早知如此,方才她就不將蒙汗藥粉都用了。 言清漓在身上迅速摸索著有無其他毒藥,心想著干脆毒死張朝算了,也當為青果報了他當街毆打的仇。 這邊言清漓急的團團轉,眼看著張朝就要進來,身后一雙泛著香氣的大手悄無聲息的接近了她,在她就要摸出毒粉之際從后面捂住了她的嘴。 言清漓立刻要還擊,結果剛要動收就被身后那人識破,連腰帶手的直接被他箍在懷里,隨后她身體一輕,天旋地轉的落在了離地面數丈高的橫梁之上。 與此同時,張朝一腳踢開了祈年殿的大門,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 言清漓看清抱她上梁的人后立刻雙眼瞪得溜圓。 那人將她整個抱著壓在了橫梁之上,他們的身子緊緊密密的貼在一起,覆在她嘴上的手指還不經意的撫摸了幾下她的唇瓣。 言清漓察覺到自己被調戲了,立刻開始掙扎。 橫梁窄小,迭著他們二人就已是極限,陸眉趕緊長腿一分將言清漓亂動的腿腳給夾住,讓她徹底無法再動彈。 而后對上她怒目而視的目光后,陸眉長眸彎起,沖她輕輕的“噓”了一聲。 “言叁小姐,本公子不是柳下惠,你再亂動我可要忍不住對你做點非分之事了?!?/br> 首發:яǒǔяǒǔщǔ.χ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