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2
鐵寧玉的突然出現, 讓云河愣了愣, 原本被他勉強集中起來對付東方涵的心神, 此時被記憶中的仇恨和痛苦沖散了, 而心魔便趁機攻向了云河的內心。 “殺了她!”云河似乎聽見了東方涵的聲音, 他仿佛看見東方涵那張隱在風帽里的臉帶上了陰狠而得意的笑。 “殺了她!殺了她!”隨著鐵寧玉的靠近, 這個聲音變得越來越頻繁, 仿佛能將云河cao控住一般。 云河終于側身躲過了東方涵的攻擊,向鐵寧玉飛奔而去! 鐵寧玉一心要殺東方涵,沒有想到云河會突然帶著殺意向自己沖來, 她眼神一暗,接著轉為堅毅,在兩人即將交手的一瞬間將朱砂偏了偏, 默默念起了鎮魔的口訣。 “??!”花神見突起驟變, 來不及做出反應幫助鐵寧玉,一時間大驚失色, 竟捂住眼睛大叫了一聲。 云河被鐵寧玉暫時鎮住了心魔, 清醒過來后一身冷汗, 不知是因為差點與鐵寧玉動起手來, 還是因為懊悔于自己又被心魔蠱惑了。 云河還在分神, 鐵寧玉再次向東方涵沖了過去, 此時云河對自己的仇恨都算不得什么,在她心中唯有殺了東方涵! “鐵姑娘!那可是魔族??!”花神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恢復過來,就又受到了驚嚇, 他化作無數藤蔓, 想要將鐵寧玉攔下。 “花神!危險!” “不可以!”紫藤和花潮追了上來,兩人也化作藤蔓去追花神,藤蔓上長著許多鮮花,一時間林子里飛花無數。 云河被花神的話驚醒——那黑衣人是東方涵,更是心魔!東方涵是鐵寧玉的仇敵,而心魔,則是整個凡間的災難! 這樣想著,云河一個兔起鶻落,超過了花族三人,轉眼就追上鐵寧玉,與她并肩向心魔沖去。 鐵寧玉看見云河的身影,心神一震,莫名地感動起來—— 云河還是那個云河,那個能為了他人的安危、凡界的存亡挺身而出的狐王;而自己已經不是他心中的那個鐵寧玉了,曾經自己在他眼中或許不擇手段,或許見義勇為,可是如今自己只是銀狐族大敵的后代而已…… “呵呵,是什么讓你們兩人竟然又并肩作戰了?”東方涵手持雷鳴劍,帶著諷刺的語氣說道,“你們之間明明有著不可磨滅的仇恨!云河,你的母親死得悲慘,你的族人死得冤屈!” “閉嘴!”云河擔心痛苦的記憶再次涌出來,就怒喝一聲,加快了步伐,與東方涵交上了手,一時間電閃雷鳴。 而鐵寧玉,在朱砂就要對上雷鳴劍的一瞬間被人死死拖住了雙腳,“嘭”地摔倒在了東方涵腳下,整個人都懵住了。 云河來勢兇猛,將東方涵打得節節后退,才沒有在交手中誤傷了鐵寧玉。他竭力凝住自己的心神,不讓心魔有機可乘,把心中所有的怒火都化作了凌厲的殺招,一刀刀斬向東方涵。 “鐵姑娘!那是魔族!我們快走!”花神殷切而焦急地說著,在紫藤和花潮的幫助下將鐵寧玉生生往后拖去。 鐵寧玉被拖了十幾步,終于回過神來,向后揮起了朱砂劍。 “??!要死啦!”紫藤嚇得怪叫一聲,拋下花神退了下去。 花神與鐵寧玉的速度都是一滯,鐵寧玉怒從心起,一劍斬向自己腳上的花枝,怒道:“給我滾!” “??!不要打我臉,要毀容啦!”花神忙放開了鐵寧玉,幻化成人形一臉委屈地追上憤怒離去的鐵寧玉,右臉頰上帶上了一道血口。 “快走,我們得去幫花神一把!”花潮說著,拉上了紫藤。 紫藤震懾于鐵寧玉的威力,已經渾身哆嗦,不情愿地被花潮連拉帶拖去追趕幾人。 遠處,云河與心魔戰得難解難分,招招致命,若不是因為云河有長生咒、東方涵練就了《九命輪回經》,兩人早就死了幾十次了。 云河接住了東方涵的劍招,也生生接下了一道雷電,這讓他胸口的舊傷一陣陣地痛了起來,兩人周身的榕樹紛紛被劈開。 幾乎是同時,彎刀也刺入了東方涵的胸口,東方涵悶哼一聲,往后退了一步,在云河再次發起攻擊之前又恢復了體力。 “有魔族附身就是不一樣,竟然殺不死你!”云河說著,用厭惡的眼神看著對方。 “所以,如果你加入我們,你會擁有更強的力量去征戰人類!你銀狐族的悲劇,不就是凡人造成的么?!” “呵呵,這些年來推動我族和凡人之間的紛爭,恐怕你們魔族也出了一份力吧!為的就是引發我們雙方的怨氣,這樣你才有機會蠱惑人心,讓我們臣服于魔族!”云河冷冷說道,“你屢次用我的仇恨來蠱惑我,就是為了讓我加入你們,那樣就會讓妖族和凡人之間的仇恨更深,而后又會有懷著怨恨的人不斷被你們招攬、去制造更多的殺戮!” 東方涵大笑起來,云河恍然間覺得他的聲音似乎變了許多?!澳憬K于明白了!但是你要知道,是你們凡人和妖族先有了邪念,我們才有可乘之機。而我們魔族,就是誕生于天界神族的邪念之中!最該反省的,最該責怪的,是你們所有人!”說著,東方涵展開雙臂,雷鳴劍引得天地間驚雷不斷,黑色斗篷飛揚,臉卻始終遮掩在風帽之下。 云河緊抿著雙唇,回想起心魔屢次出現確實是在自己心懷怨恨之時,當下心中一凜,默念起了鐵寧玉傳授的鎮魔的心法,以防心魔再次蠱惑自己。 “狐王,怎么回事?!”正在沉默時,幾個鹿族士兵在遠處聽見了不同尋常的雷聲,匆忙趕了過來,他們看見黑衣人與云河對峙著,就在幾步外立定,用武器對準了東方涵,顯然他們還不知道云河與黎光的爭執,幾人臉上都帶著同仇敵愾的表情。 “呵呵,鹿族……”東方涵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云河知道心魔開始打起了鹿族的主意,就低喝道:“你說得對,所以,你去死吧!”他低喝著向東方涵沖去,兩把彎刀便如新月一般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呵呵……魔是不會死的……”東方涵幽幽回了一句,忽地往后退去了。 “是嗎?!”略帶沙啞的女聲響起,紅色劍光從東方涵胸口刺了出來,云河看見鐵寧玉的臉從東方涵的肩后露了出來,“你有九條命,現在還剩幾條?”說著,她抽出劍刃,眼看東方涵的身形矮了矮又直立起來,她知道東方涵又復生了,就再補上一劍,東方涵竟然沒有反抗。 “你可想過你也會有這樣的一天?!”第三劍落下,鐵寧玉帶著滿腔的悲憤和怨恨,高聲怒斥道,“當你帶著你的弟子屠我鐵家滿門老弱的時候,當你為了一把劍一部經滅了我那救濟弱小的師門的時候,你可有想過,你也會被人像低賤的螻蟻一樣,幾劍穿心,死無、葬、身、之、地!” 第四劍落下。 “懺悔吧!”鐵寧玉將朱砂一刺到底,雙手因為憤怒而顫抖不止,眼淚終于決堤,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怨恨和對親人師門的思念洶涌而來。她左手按住東方涵的肩,雙手一用力,東方涵轟然跪在了地上。 “不對!他不止九條命!”云河高聲提醒著上前,念起了鎮魔心法,防止心魔趁機逃離。 “狐王,這、這是怎么回事?之前我們居然沒有發現有人闖了進來!”鹿族士兵終于忍不住問道。流花林有鹿族和花族兩族的結界,不速之客闖入很容易被他們察覺,而他們竟然是循著雷電才發現有外人入侵,這令他們有些惶恐。 正在這時,花神趕到了,看見云河和鐵寧玉一前一后鎮著一個黑衣人,而鐵寧玉還淚流滿面,花神不禁看糊涂了——那狐妖是鹿族的貴客,就是花族的敵人,而鐵寧玉被花族奉為座上賓,這一敵一友竟然一起降服了一個陌生人,他不知道鐵寧玉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要上前幫她。 剛才自己好像給她添麻煩了,要是現在再次出手,不會把事情辦砸吧? 云河收起彎刀,看見了站在鐵寧玉身后一臉焦急的花神,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些不悅。他一邊用靈力鎮住心魔,一邊頭也不回地對鹿族士兵說道:“回去告訴你們鹿王,心魔已經來到了流花林,鹿族加強戒備,小心被魔族蠱惑!” “魔族?怎么可能?他們不是被……”一個鹿族士兵不解地撓撓頭,一頭霧水。 “白癡!聽狐妖的,回去準備!要不然流花林要完!”花神趾高氣昂地罵了起來。 “好、好……”一臉不解的鹿族士兵認識到了事態嚴重,顧不得云河的安危,連忙離開了。 “鐵姑娘,剛才真是不好意思,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地方?”看見仇敵鹿族人走了,花神心情大好,討好地向鐵寧玉問道。 “你,還不快走?!”鐵寧玉復仇成功的心情被花神攪得很煩躁,她微微側頭怒斥道。 “哦?哦!回去做防御!”花神恍然大悟,轉身抓住了匆忙趕到的紫藤和花潮,還不忘回頭叮囑鐵寧玉,“鐵姑娘,記得快些回來,你答應過我的……” 云河臉色一沉。 “滾!”鐵寧玉忍不住怒意,將千言萬語化作了簡單的一個字——要不是方才花神從中作梗,自己差點就無法了結這個畢生大敵的性命,甚至有可能讓他從云河手中逃了出去!自己再也不想見到花族! 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個沾滿自己親人和師門鮮血的惡人,終于死在了自己手上! 花神見鐵寧玉動怒,委屈地聳聳肩,帶著兩個族人離去了。 “你,死有余辜!”見東方涵久久沒有動靜,應當是真的死了,鐵寧玉就拔出朱砂,“鏘啷”一聲,佩劍落在了地上,她抬起目光,透過淚水望向了云河。 云河知道東方涵并沒有死去,他竭力鎮壓著心魔,無法出聲提醒鐵寧玉,更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 “我說過,等我殺了東方涵,我會讓你來報我先祖的殺母之仇!現在東方涵死了,我已經了無牽掛,你殺了我吧,你我之間的仇恨就此煙消云散,你就不會那么痛苦了!”說著,淚水緩緩退去,她不想被云河看見自己哭泣的樣子,因為她不需要他的憐憫。 云河一怔,沒想到鐵寧玉真的要用生命來償還她先祖的血債。當初自己知道真相時確實是傷心欲狂,可是這些天他想了許多,也慢慢恢復了冷靜,即使再痛苦,也不會想到要殺鐵寧玉解恨,除非自己痛苦得不能自已時,他恨不得殺了所有的凡人——當所有人都死了,這世間就不會有戰亂了吧!但那樣殘忍的想法很快被他壓制住了。 “我殺了你,也于事無補,那樣只會為我族和你們凡人之間再添怨恨,赤焱帶領的狐族日后會更不好過!”他恨恨說道,“你走,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鐵寧玉看見云河那樣冷峻的表情,一直以來自認為堅不可摧的堅強偽裝差點被擊破,心中已血流成河。 “你快走!”云河垂下了眼簾,不再去看她,多看一眼,夢里的場景就會接連地躍出來。他知道鐵寧玉此時的痛苦,然而自己的身心更加痛苦不堪,胸前的雷刑傷口灼燒著,提醒著他狐族千百年來的血與淚。 鐵寧玉見狀,默默彎腰拾起了朱砂,腦中飛速閃過許多畫面——如果不死,自己無法從對云河的愧疚中解脫出來,而云河不愿意殺自己;可若是自己自刎在他的面前,他會自責的吧? 這樣想著,她的心情忽地開朗起來——那就去云河無法看見的地方,向狐族自刎謝罪吧…… “呵呵……”就在她舉步要離開時,東方涵忽然發出了一聲詭異的笑聲,“我是不會死的,你們這兩個俗物!” “你!”鐵寧玉一驚,拉下了黑色風帽,迅速將朱砂架在了東方涵的頸上。 而云河的臉色一變,他不由低呼一聲:“冷烈?!”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打在鐵寧玉身上,她上前看了對方一眼,這個一直被自己認作仇敵的人,竟然不是東方涵! “是你?!”她不可思議地怒問著,加大了手上力度,朱砂割破了冷烈頸部的皮膚,鮮血緩緩滲了出來,“東方涵在哪里?!” “被我殺了!”冷烈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傲然看著鐵寧玉。 那笑容……是魔特有的笑! 心魔想要以此激起鐵寧玉的怨憤! 云河眼神一凜,用靈力將冷烈打得跌坐在地,接著幾道鎮魔的咒語拋了出去,讓心魔來不及反應。 冷烈收起了心魔的笑,握緊雷鳴劍落魄地后退幾步,靠在一棵被雷電劈斷的榕樹根上,兀自笑了起來。 云河向冷烈揮出一個結界,將他牢牢困住了。 “你笑什么!你也該死!”鐵寧玉上前呵斥道,“是你害得我光華門被滅,你卻無動于衷,你有什么臉面活在這世上?!” 冷烈像是想起了什么,停止了大笑,看向鐵寧玉,幽幽說道:“因為就憑你,是殺不了東方涵的!只有我才能想出辦法殺了他!你想不想聽聽他是怎么死的,以解你心頭之恨?” 鐵寧玉不動聲色,算是默認了冷烈的話,她凝神等待著冷烈述說他殺死東方涵的經歷。 而云河更是集中了精力,提防著心魔再次蠱惑兩人,看見冷烈的目光忽然變得悠遠,他想要趁機對心魔下手,卻被鐵寧玉默默搖頭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