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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舟歡以為自己和兩個男人都了結了，結果不到一個月，她又和程道聲坐在了那家高級餐廳里。

    程道聲故意定的這一家，他嚴格奉行哪里跌倒哪里站起，以此證明自己永不失敗。

    “其實去你公司聊就好了?！庇嶂蹥g姍姍來遲。她一身黑色，連肩上的那只牛皮小包都是黑鉆黑鏈條。

    她等了他兩回，因此今天明明和領導請了年假，還是睡到日上三竿，洗衣服、曬衣服、選衣服，一直拖到鐵定會遲到的時間點才肯出門。

    挺無聊的，但她就想這么干。

    “我怕你覺得太嚴肅，畢竟你也算是半個文藝圈的人了。吃什么？”程道聲一邊說一邊遞來菜單。他看見俞舟歡指尖發紅，讓服務生倒了一杯熱水。

    俞舟歡沒和他客氣，拿起玻璃杯，一口就是小半杯。

    “今天是程總請客嗎？”她問。

    “你要是想請，我也不反對?！?/br>
    “哼，那AA吧?！庇嶂蹥g看都沒看一眼菜單，直接召來服務員，“你們最便宜的下午茶套餐是哪個？”

    服務員“唔”了一聲，面露奇妙色彩，估計也是很少在市中心看見窮得這么直截了當的人吧。

    “算了，我自己看吧?！?/br>
    “這位先生已經點了一個經典的兩人套餐。我們的套餐分量還是很足的，或許可以等它上了您再看著點些別的?！?/br>
    “好啊，謝謝你?！庇嶂蹥g不卑不亢地掩飾著尷尬，轉身就對程道聲翻白眼，“你是不是錢太多心理變態了，這么喜歡愚弄別人?！?/br>
    “你可以選擇不吃。廉者不受嗟來之食?！?/br>
    “我要是不受嗟來之食，我就不會坐在這里?！?/br>
    俞舟歡今天是來和程道聲談小說版權的事情。她很清楚，自己的小說在那些追捧數據流量的公司眼里連個最差的B級都高攀不上，也就她這位前男友，心思不純，才能讓她抄個近道。

    機會一旦錯過就不來，她當即放棄清高。

    服務生很快送來套餐，不談味道如何，眼前三層式的甜點層次分明又彼此輝映，配色也很有莫奈的格調，算是對得起它的價格。如果不是對面坐著程道聲，俞舟歡應該會拿起手機拍幾張。

    她先挑了一塊伯爵司康，這味道嘛，還真的不如她婆婆的手藝。

    “不好吃就換塊別的吧?！背痰缆暱炊怂谋砬?。

    俞舟歡扁了扁嘴，又咬了一口：“也不能說是不好吃?！?/br>
    “你胃口本來就不大，為什么不把肚子留給最好吃的東西?！?/br>
    “浪費糧食多可恥啊?！?/br>
    “人不可能一點兒都不浪費，總要有取舍?！?/br>
    “好有哲理啊，程總！”說完，俞舟歡像是作對一般，把最后一小塊司康快速地丟進了肚子。

    她明夸實貶太過明顯，他知道她聽懂了他的意思。

    “歡歡……”

    “程總，可以談正事了嗎？”俞舟歡拍掉手上的司康碎屑，她抱著玻璃水杯，身體微微向后仰。她自以為已經給足他面子，喝了茶，吃了甜點，也賣了那么一點點笑。

    程道聲也在笑。俞舟歡只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

    皮笑rou不笑的笑，笑面虎的笑，真讓人掃興。

    “我剛才說的每句話都是正事?！背痰缆曢_口了，看起來他要玩文字游戲。

    俞舟歡抬了抬眼皮，決定奉陪到底。她存心承認：“程總說得對，是我格局太小。難怪你能財富自由，而我還在為錢發愁?！?/br>
    “你想要財富自由，隨時都可以?！?/br>
    “不可以吧。我又沒有和富二代結婚?！?/br>
    程道聲輕笑，金色的眼鏡框上反出了然于胸的光。

    “郁然已經不在了?！彼f。

    “但她活在我心里。不管這個版權合同最后成不成，我都很感激她能給我這個機會?！?/br>
    “她給你的機會不止是這個合同?！?/br>
    在程道聲的面前，郁然真是一點兒秘密都沒有。

    都說回光返照，在告別世界之前，郁然有過幾天清醒的日子。她仿佛重獲活力，還很有興致地裝扮起自己。

    俞舟歡去見她的那一天，她穿了一條娃娃裙，潔白布料上開滿粉色的小花。郁然拉著裙擺對俞舟歡感慨：“時尚真是一個輪回，我小時候我媽就給我買過一條這樣的裙子。真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之后她mama離開了，她再也沒有也再也不想穿這樣活潑的裙子。

    那天的郁然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但到最后幾乎每個字都是圍著程道聲轉的。

    “他是個天才?！?/br>
    “他擁有的其實很少?！?/br>
    “他很孤獨?！闭f這話的時候，郁然簡直比她口中的孤獨更加孤獨。然后她握住了俞舟歡的手腕，眼神虔誠又負罪：“我想把他還給你，俞舟歡?！?/br>
    人生最后一個愿望，郁然想要讓一切回到起點，那個她自己永遠回不去的地方。

    俞舟歡不禁嘆了口氣，一想到郁然就會想到葬禮和死亡，她難免惆悵。她給自己戳了一塊莓子撻，補給了一些糖分，才對程道聲說：“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也應該知道我只接受了這個合同?！?/br>
    “你的夢想遠不止于這個合同！”

    “人生大部分夢想本來就不會成真?！?/br>
    “你有能力，有機會，明明可以成真！我到現在都記得你當初憧憬的激動的表情，難道你忘了嗎？你有那么多影視化的想法，你想拍都市劇、古裝劇、懸疑劇，你想創造一個屬于你自己的影視王國。歡歡，你缺的只是試錯的資本，而我可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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