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真相如何
說是不遠,出了百里村以后,兩人還是走了不短的時間,才來到事發地點。 “就是這里,我父親的尸體,當時就是在這里被發現的,全身上下沒有什么特殊傷痕,也沒有打斗掙扎的痕跡,連村里的醫生都診斷……” 不用百里弦歌說,七夜也看出來了,周圍很正常,正常到可以說是“干凈”! 一種刻意營造出的感覺,只是周圍太干凈了,要知道過猶不及,越是這樣就越有可能出現破綻。 “周圍我都找過,沒有發現你說的,可能的暗器?!卑倮锵腋柙谶@件事情上,一旦認可了七夜一點,她也不會故作矯情,把之前的情況都一應告知。 “不一定會有暗器留下,如果真的是蓄謀已久的事,對方打掃過現場,自然找不出什么?!?/br> “那我們到這里來,又要怎么證實猜測呢?” 七夜沒有答話,百里弦歌只問了一句,也默默跟在后面,兩人都沒有出聲,只有山上不時傳來的鳥鳴。 周圍的確如同百里弦歌所言,都是空闊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伏身害人的可能,任憑是誰都會第一時間發現,沒有可供躲藏的地方。 不僅如此,七夜低頭查探,甚至連草地上走動被踩過的痕跡都沒有,這就太離奇了。 天色一點點暗下去,來到山腳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午,兩個人再次將周圍搜索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一絲預想中的痕跡。 忽然,七夜將頭抬了起來,他的視線迎著落日的方向,看向近山的樹林。 七夜一抬頭,百里弦歌也跟著一抬頭,兩人看著那片不近不遠的樹林,驀地想到一種可能。 如果當時有人,是藏身在那處森林,然后用七夜口中的暗器,來等到百里老村長走過之后再行射殺? “走,我們過去看看?!逼咭购桶倮锵腋枰黄?,走向那片森林,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他們眼中那片樹林已經呈現出朱墨色,仿佛一團燃燒得深沉的火焰。 樹林中的情況仍不樂觀,做出這些事情的人考慮得很周全,連這里都沒有放過清掃。 百里弦歌沒有放棄,哪怕一次次的失望后,她還是在很認真地尋找,可能得一線線索,她很執著。 七夜想抬頭看看時間,剛才進入樹林的時候天色就已經不早,如今在樹林中找尋了一段時間,想來太陽最后的余暉也要退卻,整個山腳將迎來又一晚的黑暗。 就是這個明暗交替的時刻,正當七夜抬起頭看向天空,他的視線被伸出的枝椏遮擋。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很好的視力,在天色還沒有完全黯淡下去,還能辨識出那是樹枝時—— 那是一截被折斷了的樹枝! 七夜的瞳孔豁然撐大,他終于發現了可能存在的線索,能夠證明一切都不是他們憑空臆測,是真的有人蓄意為之的結果。 “我要到樹上看看?!逼咭箤σ慌缘陌倮锵腋枵f,“你去拾取些木柴過來,今晚我們很可能回不去?!?/br> 天色已經暗下去,依照兩人的腳力行程,走回百里村已經不現實,他們都只是普通人。 百里弦歌點點頭,她雖然很想知道,七夜究竟發現了什么,需要爬到樹上去看個究竟,但她沒有不依不饒的當即詢問。 這也是七夜為什么覺得和她談話很輕松的原因,她是一個懂事的姑娘。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被北辰武壓迫了數年的百里家,同樣培養出了一個進退有度的佳人。 “同樣也是一個吃苦耐勞的人呢,干起活來不輸給那些個男子?!逼咭褂衷谛闹醒a充了一句。 他從背后抽出誅邪殘星劍,一把插在被折斷枝椏的這棵樹,它粗壯的軀干上,七夜現在也不能一下子飛到樹上,他要依靠殘星劍作為階梯。 誅邪殘星劍作為可能近乎靈寶的存在,讓它刺進一棵樹的軀體,顯然要比當年的那些敵人輕松。 連聲音都很輕微,樹上插了一柄劍,七夜雙手抓住殘星劍,翻身爬了上去,站在劍身上。 然后他抽出劍鞘,這個北辰武送給他的寶貝,也是用材質尚佳的凡鐵金銀打造,被七夜用力拍進了軀干。 一劍一鞘,總共兩端階梯,本來還有些高廣的樹被七夜輕松折服,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劍鞘之后又只攀爬了一段距離,就成功抵達向四周發散枝椏的中心。 樹木生長的年歲久遠,這一棵樹的年齡,甚至可能要比七夜還要大,它的枝椏很穩。 很穩,連人站在上面都很難折斷,這說明了一點,剛才他在下面看到的那段枝椏,真的有問題。 七夜快速地尋找,很快找到剛才在下面,隱約看到得被折斷的枝椏,不,確切的說,是被用利器削斷的。 “果然,曾經有人爬到了這棵樹上,并且用利器斬斷了枝椏!”七夜心里暗喜,這也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被他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雖然周圍現場都被清掃得非常干凈,但是一棵樹被斬斷枝椏,本來就是不可逆得過程?!?/br> 七夜撫摸著枝椏被斬斷的平滑切口,順著枝椏的方向想遠處眺望。 “原來如此!斬斷這枝椏,只是因為它太茂密,剛好擋住了瞄準,瞄準從山腳向百里村趕路的老村長!” 在這棵樹上,能夠將空闊地帶的情況一覽無遺,七夜甚至能夠看到剛才他們曾經找尋許久的那片區域,這說明他們假設的暗器,很有可能就是從這棵樹上發出。 “道士!道士你聽得到嗎!”樹下,百里弦歌的呼聲傳來,弄清楚情況的七夜也不再遲疑,按原路返回。 看見七夜那道靈活的身影,百里弦歌將懷中抱著的木柴松開,開始生火。周圍夜色已經逐漸露出,需要一點火光照亮地面。 七夜重新收回劍鞘和誅邪殘星劍,他走向火堆,看到百里弦歌雙膝曲起,被她用雙手環抱,在發呆。 只有安靜下來的時候,她才像初見面時候那般,含苞待放的清香百合,而不是被仇恨灌溉的毒玫瑰。 “怎么樣?”百里弦歌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讓火光照亮,她開口詢問七夜。 七夜一笑,好整以暇地說道:“我本以為,你會一直不問呢?!痹瓉?,你這個比男子還要倔強堅強的女子,也有按捺不住的時候。 “我是說,今晚的晚飯如何解決?!卑倮锵腋杷坪踉缇蜏蕚浜昧藨獙Ψ椒?,將七夜反噎了回去。 說到晚飯,忙碌了一天后摸摸肚子,干癟癟的確實是沒吃上一頓了,早上離開北辰家后,似乎只吃了……半個發黃的饅頭。 拍拍手,將那股饑餓感壓下去,看了看周圍荒山野嶺的,七夜從地上站起。 “如果讓你一個人呆在這里,你——” “只管去找吃的就是了,我沒有你想象得那么柔弱?!?/br> 其實七夜很想說,你在我的想象中,已經非常非常不柔弱了,如果你稍微柔弱一絲絲,都有數不清的男人為了你赴湯蹈火。 … “這讓我想到了,以前第一次下山的時候,也曾烤過一次,那次是野豬還是兔腿,已經記不清了?!?/br> “當時的佐料可比現在多多了,除了薄荷葉以外,還有隨身帶著的各種調料?!?/br> 火堆上架起了烤架,七夜一邊將獵來的大野兔翻烤,一邊對百里弦歌打開了話匣。 “你下山?什么山?道士能夠吃葷的?”百里弦歌看著搖曳的火光,那股躍動似乎象征著她內心跳動的心臟。 半黃的饅頭,和香氣撲鼻的烤rou,其實幸福很簡單,只要一個比對,就能夠發現。 七夜覺得應該挑一個時候,告訴百里弦歌自己不是個道士,只是他們在山下找到自己的時候覺得像個道士,而自己又恰恰需要順便暫時當一個道士。 這話很拗口,所以七夜一直沒有找到這樣的機會,他只好又專心地烤rou。 兔腿翻滾,金黃的油脂從上面流淌下來,伴隨著薄荷的香氣,讓人禁不住食指大動。 “誰說道士不能吃葷的,這年頭連和尚都可以娶親?!逼咭狗瘩g百里弦歌,和尚娶親的事情,他也只是聽說。 “殺生終歸不是什么善事?!卑倮锵腋鑿纳砼猿槌鲆桓窆?,將七夜串在火架上的兔腿切開插住。 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口氣,一團團白霧從唇邊呼出,伴隨著濃郁的薄荷香氣,百里弦歌小咬了一口,rou質香酥嫩滑,還有淡淡清香氣息。 七夜倒不是在意百里弦歌自己動手,他也有模有樣地切下一塊兔rou,順口說道:“那你現在不是共犯?” 百里弦歌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烤rou了,這似乎讓她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神情明滅不定,宛若篝火。 “我現在連自己的生計都照顧不來,又哪里有時間去管什么善惡,在生存面前,一切善惡都是蒼白無力的白紙?!?/br> 七夜咀嚼的動作一滯,他沒有想到,他早該想到百里弦歌不是普通女子,她的覺悟不比自己來得低。 “父親去世前,就是為了給家里添些葷食,才上山去的。我阻止了半天勸說不動?!?/br> “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一個合格的村長?!逼咭钩聊?,附和道:“所以我們來了?!?/br> 所以現在,在飯飽之后,要開始清算,究竟是誰蓄意殺害了,百里村的老村長,百里弦歌唯一的依靠,她的父親! 動物,與人,一旦有了獵人的出現,就都是被獵殺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