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侑將眼底的揶揄隱藏得很好，漆黑的眸子就會這么平靜地打量著她，“為什么這么問？”

    “……”凌嵐噎?。簨尩?，總不能問你為什么不像以前那樣回吻我吧？我臉皮再厚也說不出口好嘛??！她掙扎一番后有些垂頭喪氣地嘟囔了一句，“算了，沒事，去工作吧，你在旁邊會打擾到我?！?/br>
    王侑繞過沙發坐在了凌嵐旁邊，“我累了，跟我聊聊天吧?！?/br>
    “……”

    “對了，你之前就認識孫秘書？”

    凌嵐有些無奈，“你別這樣，感覺我在你面前都無所遁形了?！?/br>
    “你不也猜到我找人查你？”

    “那是因為你表現得太明顯了，如果你對我，還有興趣的話，你不可能對荊荊一點好奇都沒有，趙部都比你上心！”不過隨后她在心底酸酸地想：雖然我也不確定你對我還有多少興趣，還是做好3個月之后被甩的準備吧。

    王侑低聲笑了，“是這樣啊……”

    “我其實也不認識孫先生，就在地鐵上有過一面之緣?！绷鑽褂行┎缓靡馑?，還是如實回答，“當時地鐵突然急轉彎，他站不穩壓到我身上起反應了，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色狼正打算修理他，誰知道他不停跟我道歉，我還能怎么辦，人又不是故意的。上次來這邊才知道原來他是你的助理，還在想居然有這么巧的事?！?/br>
    “……”王侑有些無奈，難怪上次凌嵐來過之后孫悅文就像沒了魂似的，后來還私下跟他迂回地打聽過她，他嘆了一口氣，“招蜂引蝶?！?/br>
    “嘖！”凌嵐頭痛，“沒招他，上下班高峰期地鐵人太多，碰到很正常的?！?/br>
    王侑點點頭，“對他冷漠一些，別讓他越陷越深?！?/br>
    “嗯，我只維持基本的禮貌?！彪S后她像是想起什么開始陰陽怪氣，“但是有沒有可能我越冷漠，越中他下懷??？因為的確有人就喜歡這種調調不是么？我記得以前我對某人可壞了，但他就是喜歡，現在我主動追了，他反而不稀罕了?！?/br>
    “……”王侑差點沒被她氣笑，一把掐住她的頰rou惡狠狠道，“你還好意思說！”

    “哈哈～”凌嵐隨他掐，瞇著眼睛笑得像個偷了腥的貓。

    王侑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被她攪亂，她好像總是有能力將他影響成這樣，他心跳開始加速，想要狠狠吻她的沖動快要壓抑不住了，他吞咽了一下迅速起身，“你再等一會兒，我們馬上就去吃飯?！?/br>
    凌嵐感覺到他明顯的回避，但她也只能斂了失落點點頭，“好?！?/br>
    王侑知道她不太習慣吃西餐，就讓她去個不需要那么正襟危坐的地方。這讓凌嵐突然意識到一個小細節：當初上大學那會兒自己沒錢，而且自尊心強也不想讓他請客去昂貴的餐廳，所以兩人唯一一次吃飯的地方是肯德基。而現如今她雖然也沒有到富裕的程度，但至少可以帶他去一些不錯的地方也不至于露怯，想到這里，凌嵐真的打從心底里覺得開心。

    凌嵐最后帶著王侑去了一個廣式菜系的小飯店。兩廣的食物一般人接受度高，口味不重而且味道也很好。館子不大，小而精致，整體裝修非常8、90年代的風格，墻壁上貼著很多老電影的海報，印著周潤發、梁家輝、張曼玉、鐘楚紅等一眾大家耳熟能詳的港星的面孔，店內播放著蔡琴的被遺忘的時光。

    凌嵐跟王侑一起點完菜，有些習慣地看著點餐的服務員妹子沉迷于王侑的美色戀戀不舍地離去，隨后她安靜地聽了一會兒音樂開口，“我翻唱過這首歌，因為很符合我的風格?！?/br>
    “我知道?！蓖踬дZ氣沒有起伏，“看過你的視頻主頁?！?/br>
    凌嵐一驚，“什，什么時候？”

    “還是酒會之后?！?/br>
    “……”凌嵐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焦慮地抓了抓頭發，“我不懂，學長，當時我明明那么狼狽，在你面前要多丟臉有多丟臉，滿腦子只想來個雷把我劈死算了，你為什么會……”

    “唔…你還記不記得那天自己身上用了什么香水？”王侑抬眸看她。

    “??？”凌嵐突然想起來那次酒會她的確習慣性地用了松木和茶的男士香水，后來由于知道他回到了a城所以才不再用了。那款香水味道很低調，她用得不多，而且她當時跟他講話都盡量保持距離，他是怎么發現的??？

    “我靠！”凌嵐終于承受不住，用雙手蒙住臉，耳朵都紅了，“你，你別看我，我突然覺得自己好丟臉，怎么這么像個變態！”

    王侑終于忍不住笑了。

    “誒??？王總！怎么這么巧！”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了兩人的曖昧。

    凌嵐：“……”

    王侑抬頭看來人，“你好，陳總?！?/br>
    來人正是陳建樹和他的一些客戶和員工，一行大約4、5人。

    陳建樹殷勤地邀請，“難得這么巧，要不要跟我們一塊？我請客！”

    “抱歉，我這邊有約了，下次吧?！?/br>
    “哦～懂得！”陳建樹笑得有些放蕩，他忍不住瞥了一眼那個不起眼的女人，一下子愣住，“你，你是……”

    凌嵐抬頭禮貌地對他笑開，“你好，陳總，好巧啊～”

    陳建樹表情別提多難看了，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是啊，好巧…那，我就不打擾了，你們用餐愉快！”說完他就一臉僵硬地帶著一幫人走向了一個5人空位坐了下來。

    凌嵐有些無語，真他媽冤家路窄！

    王侑早就感受到他們之間詭異的氣氛，聯想到他之前對凌嵐的種種冒犯，忍不住瞇起雙眼，“有什么過節？”

    凌嵐的表情不太好，語氣也完全沒了剛才和他在一起時候的那種放松和溫柔，聲音有些發冷，“沒什么，前東家而已?！?/br>
    “……”

    服務員小姑娘將他們點的菜挨個上桌，凌嵐不想破壞和王侑在一起的時光，再次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把她認為好吃的菜都夾給他，然后捧著臉欣賞他吃東西的樣子，偶爾問他味道如何。王侑有些無奈地將她給自己的東西全部吃下，雖然他不是不享受這個過程，但是他所坐的位置正對著陳建樹一桌，他實在沒辦法忽視他偶爾偷偷瞥向這里的眼神。

    那感覺，莫名像個吃醋的男朋友…

    王侑心里旖念逐漸褪去。

    吃完飯，王侑開著他的黑色瑪莎拉蒂送凌嵐回家，一路上他們都沒說話。

    凌嵐有些疲憊，不管她多想忽視陳建樹，但是她都感覺得到他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也能感覺到王侑到后面的沉默，她沒想到他們一開始就這么不順利，總覺得要不了叁個月兩人就能再掰一次！

    他們之間，畢竟隔了7年。

    7年。

    這么長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改變一段關系。

    王侑變了，他不再是那個什么心思都放在臉上的大男孩。而她也變了，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太多，沒辦法再和以前一樣莽撞又純粹。

    凌嵐有些鼻酸，她撐著下巴看向窗外在黑暗中呼嘯而過的燈光。

    這么努力想要找回過去那段感情的自己，

    是不是貪心得有些愚妄呢？

    王侑突然轉動方向盤驅車從主干道上離開，右手調檔后一腳踩下了油門。

    “??？”凌嵐一驚，“學，學長，這，這不是我回去的路?！?/br>
    “我知道?！?/br>
    “……”

    在一條幾乎沒有人的大長路上，王侑用將近75碼的速度飆車，雖然跟以前比起來他已經算收斂了，但是凌嵐還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種熟悉的刺激感讓她有些崩潰，“你，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很害怕?！?/br>
    王侑緊緊盯著前方，“忍著?！?/br>
    “……”

    凌嵐嚇得臉色發白，心都快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好在王侑并沒有折磨她多久，車子只高速移動了將近10來分鐘就緩緩地停了下來。凌嵐雙腿發軟，牙關都在打顫，有些發懵地看向窗外，才發現王侑帶著她來到了a城靠近江邊的出?？?。

    “我，你……”凌嵐嚇得話說不清了。

    王侑緊著聲音開口，“告訴我，他到底對你做了什么??？”

    “……”凌嵐還沒從剛才的恐懼中出來，大腦一片空白，而他的問題又叫她難以啟齒，所以只能選擇沉默。

    王侑冷得沒有溫度的聲音在車內響起，“凌嵐，當初你單方面跟我分手的時候我恨過你，恨了很長很長時間…說實話如果你3、4年前來接近我，那我絕對會狠狠地報復你！”

    凌嵐呼吸一窒，他們再見面以來刻意忽略的傷口終于被揭開，她的心臟開始鈍痛，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對不起…王侑……”

    “不需要道歉！反正你說過你并不后悔！”

    “……”

    王侑深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他轉過頭看著她流淚的側臉，啞著聲音開口，“但是現在的我能理解你當初的選擇，因為你是我見過的最要強的人，所以你不想活在我的陰影底下，不想成為我的附屬品，是不是？”

    “……”凌嵐感覺他直接觸碰到了她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眼淚一下子更加無法控制，只能一邊哭一邊承認，“是?！?/br>
    王侑有些無奈地低下頭，“所以我不怪你跟我分手，因為那時我的確太年輕，自己都還沒獨立，強留你在身邊非但保護不了你，可能還會讓你迷失自己?！?/br>
    凌嵐不敢相信王侑會說出這番話，她抬起頭毫無防備地看著他，臉上還掛著沒流完的淚珠。

    王侑伸手將她臉上的淚一一拭去，“但是有一件事我始終無法原諒，那就是為什么你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我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他的聲音沙啞又低沉，

    “難道對你來說，我是這么不值得信任的人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