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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臣妾喝茶時,茶壺突然裂開,滾沸的水還將臣妾的手臂燙傷了?!闭f著將衣袖微微一撩,露出包裹著傷口的白布條。 “還有昨日,臣妾照料了許久的一盆桂花花盆突然崩壞,粉桃查看了半天不知為何。再加上今日法器突然震碎,臣妾這心里總是悸動難安……” 夏疏淺哽咽著,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顫抖的身體就像深秋里的枯葉般搖搖欲墜。 “啟稟陛下,小生有要事稟報?!贝藭r南月走上前來行了一禮。 夜桀睨了他一眼:“說!” “小生最近幾日觀星象,發現北方多了一顆小星出來,直沖中宮,參照娘娘方才所說最近幾日的怪事,小的斗膽猜測是宮內多了不該留之人?!?/br> “大膽!”夜桀眉峰一挑,眸光里盡是狠戾。帝王的威嚴震得眼前之人慌忙跪地俯首,身子抖得如篩糠一般。 他隨即哼笑一聲:“朕的皇宮何時輪到一個小小的監吏來指手畫腳了?” 夜桀的質問不僅將南月震懾得一動不敢動,后面的文武百官也心有余悸。 夏疏淺更是深吸一口涼氣,雖然極度畏怯,但還是伸出蒼白的手指扯了扯夜桀的衣袖:“陛下……” 夜桀回頭,夏疏淺的臉色蒼白努力保持著鎮靜:“陛下,欽天監卜問兇吉從未出過差錯,何不,何不讓他細細說來再下決斷?天星異像若放任不管,恐危害朝堂社稷啊?!?/br>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頓時議論紛紛,有幾人大膽出來覲言:“陛下,娘娘所言甚是,不如讓欽天監言明是哪宮出了問題,早做決斷以免危害社稷啊?!?/br> 夜桀不以為然,唇角一勾,意味深長望著覲言的幾人:“諸位愛卿莫不是也想管朕的家事了?” “陛下!帝王無家事,一切皆關乎江山社稷,還請陛下明察!” 正宮皇后屢遭異象,欽天監信誓旦旦,作為勸諫帝王的言官們自然義不容辭,各個都是大義凜然之色。 “皇后以為如何?”夜桀的聲音里沒有了方才的柔情,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冷。 他從不問她朝堂之事,可今日卻公開征求她的意見,這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臣妾以為,江山社稷為重……”夏疏淺輕飄飄吐出幾個字后咬緊了嘴唇。 “夏愛卿以為如何?”夜桀又點名夏公良,換了一番虛心聽諫的模樣。 夏公良原本一言不發,他知道此時無論說什么皆不討好,但眼前的人是夏疏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夏家的榮譽全都壓在了她一人身上。 遲疑片刻,他還是行禮回道:“回陛下,以微臣之見,皇后乃后宮正宮,天有異象必有不測,小星沖撞勢必會驚擾后宮,牽扯前朝,還請陛下早做決斷清除不該留之人?!?/br> 夜桀沒有回應,他靜靜掃視著一眾人,目光落在丞相林司南處停了下來:“林相呢?也這般認為的嗎?” 林司南從容不迫,與先前這些人相比似乎多了份坦蕩。他不急不慢行過禮后開了口:“回陛下,微臣并不贊同夏使君?!闭f完朝夏公良處看了一眼繼續道:“兩星相沖,就算看天象也極難斷定出是誰沖撞了誰吧?這還要看兩星具體為何才好下決斷?!?/br> 夜桀眉頭微蹙,細細思忖一番似乎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于是轉向南月:“兩星分別對應何人?” 南月戰戰兢兢開口:“回陛下,中宮星對應鳳棲宮,小星……小星則為追云殿?!?/br> 當追云殿這個名字被說出來時,眾人一片疑惑的神色。 追云殿何時有主了? 不過眾人也迅速在心里有了判斷,若兩星相沖危及社稷非要除去一個的話,一個為正宮皇后,另一個無論是誰都不及皇后身份尊貴,那么被除去的一定是追云殿的主兒。 見夜桀遲遲不下決斷,皇后又一副不堪受累的樣子,大臣們紛紛上前勸諫不止。 在一片喊著“江山社稷”、“天下通和”的勸諫聲里,夜桀的耐心終于被耗盡了。他長袖一揮,憤怒地掃視著一眾百官,眼前頓時鴉雀無聲。 但底下的官員,尤其是言官已經做好了死諫的準備,仿佛這就是他們的無上榮光。 夜桀拳頭緊攥,頭上青筋暴起,憤怒席卷了整個祭壇,眼里仿佛有一團火要將眼前所有人都焚燒殆盡。 “好一個兩星相沖!好一個江山社稷!多了不該留之人?你們可知此人身份的貴重?!此人是大玥最重要的人!” 夜桀幾乎是咆哮著,血脈噴張的憤怒震懾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其中最震撼的當屬夏疏淺。 她原本覺得,夏青溪不過是夜桀圖一時新鮮所圈養的玩物,只要及時除去,便不會再有什么風浪,假以時日,只要自己再多努力一些終究會贏得他的心。 可他卻說,她是大玥最重要的人!連自己這個皇后都不曾有此殊榮,難道陛下還要讓她做大玥的王姬不成?! 夏疏淺眼睛猩紅,嘴唇緊緊抿著,顫顫巍巍掙扎著起身后,撲倒在夜桀的腳下。 她顫抖地伸手抓住他的龍靴:“陛下……還請陛下以社稷為重,追云殿那位不值得陛下為她做到如此……” 夏疏淺拼死力諫,好一副賢德皇后的模樣。 “不值得?!”隨著這一聲反問,夜桀的憤怒消弭在廣闊的祭壇上,他神情復雜地望著腳邊的人,語氣突然緩了下來,雖然輕柔卻如鐵錘般砸在了她的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