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珠（八）

    事實上凌云皓剛滿十八歲的時候找過我一次，那是我的新書簽售會，他排隊等到了我的簽名，然后足足在后臺站了三個多小時，等簽售會結束以后才跟我說上話：“程女士，我是來道歉的?！?/br>
    我假裝不認識他，但還是讓其他工作人員先離開，自己留下來跟他說話：“你是我的粉絲嗎？你犯了什么錯？”

    “我是凌云皓?！彼膫€子很高，越長越不像凌龍左，五官和臉部輪廓跟我有點像，該深邃的深邃，該挺拔的挺拔，這家伙一定不缺女朋友?！爱斈瓴欢?，我應該跟你走的。我現在才知道這一切，一直以來他的說辭都跟事實不符?！?/br>
    “他現在對你不好嗎？你現在想賴上我了？”我故意逗他，他看起來有點沮喪：“我沒有想拖累你的意思，我也不打算離開凌家，我只是來像你道歉，當年少不更事，傷了你的心?！?/br>
    “嗯，我接手你的道歉?！蔽覄傉f完，他就朝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轉身準備離開。我忍不住叫住了他：“喂，就這樣走了？”

    他轉過頭呆呆地看著我說道：“我怕耽誤你工作?！?/br>
    “你得請我吃頓飯賠罪?！蔽医o了他一個機會，也是在給我自己一個機會。

    他的話很少，即便我們十多年沒見面了，他也沒找到什么話題，就在那里低頭吃著飯。我只能主動找話題：“你爸對你還好吧？”

    “嗯，會教我打理公司，也對我很嚴格?！彼卮鹜暌院蠓磫柕溃骸澳悄隳?？這些年過得還好吧？”

    “你剛才不都看見了嗎？事業順利，家庭和睦，當然過得好了?！蔽一卮鸬?。

    “那就好?！彼珠_始低頭吃飯，跟地上的磚頭似的，踢一下動一下。

    “有女朋友了嗎？”我又找了一個話題。

    他搖搖頭：“沒有，課外任務太多了，沒有這個時間?！?/br>
    “這個時候不找，以后就更沒時間找了?！蔽也幻馓嫠鹀ao心起來。

    “隨緣就好，沒有也沒關系?！彼徒o了我這個答案。我忍不住多啰嗦了幾句，他索性不做聲了，那頓飯吃得挺尷尬。但我還是暗暗高興，高興這個蠢兒子還惦記著我，還知道他當年做錯了。就是木訥了一點，感情生活堪憂。

    后來他談戀愛了，我還是通過媒體才知道這件事。我一看到女方的名字，真的很生氣，那還不如不談呢。他公開追求的是Selma Wang，這蠢兒子肯定不知道她跟凌龍左的關系。初戀是件很美好的事情，但蠢兒子的初戀給了這種人，我真的快氣出心病了。

    我拼命勸自己不要插手年輕人的事情，畢竟蠢兒子雖蠢，但也會有自己的判斷，相處久了總會發現她的不好。但偏偏在一場商業活動中，我跟Selma Wang相遇了。我那時候是特邀嘉賓，而她是企業代表。她笑吟吟地走過來向我打招呼：“祁夫人，久仰大名。阿皓隨后就來，你們需要聚一聚嗎？”

    程寶珠（九）

    我還沒說話，隔壁一個商會老板就走過來跟我們打招呼。只見他一開口便是客套話：“祁夫人，恭喜您的新戲票房大賣！您真人比鏡頭上要美多了！噢，這位不是商業新星Selma Wang嗎？聽說您很有投資眼光，連連投資了幾家有潛力的科技公司，現在又在藝術文創領域做得風生水起，真是年少有為??！”

    還不是凌龍左指導她的？如果沒有他的資本支持，她能成什么氣候？我看破不說破，只是勉為其難地回應了一句“確實厲害”。Selma Wang故作謙虛地說道：“沒有，我只是運氣好罷了，沒有你說的那么厲害，祁夫人才是有真才實學的?！?/br>
    商會老板繼續客套幾句后，凌云皓便往這邊走過來了。商會老板識趣地找借口走開了，Selma Wang卻像一個女主人般對我說道：“我讓阿皓趕來了，怕他又錯過你了。你們聊，我先忙別的去了?！?/br>
    我禮貌著向她點點頭，待她離開后似笑非笑地對蠢兒子說道：“她挺有主見的，問都沒問過我，就讓你趕緊來找我了?！?/br>
    凌云皓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于是積極為她辯解：“她有時候是強勢了點，不過也是為了我好。我倆見面的機會不多，她也希望我們有空可以聚一聚?！?/br>
    “和你聚可以，和她就不必了?！蔽抑苯颖砻髁俗约旱膽B度?！八皇呛唵蔚娜?，凌龍左也不會平白無故去幫別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她跟凌龍左的關系不簡單，對嗎？”讓我吃驚的是，凌云皓對此并不排斥?！拔叶贾?，但這些都是過去。我喜歡的是現在的她，她也喜歡我，這就夠了?！?/br>
    他說這話的時候，讓我想起了溫子啟。他也說過不會在意我的過去，會跟我一起好好經營未來。我本來很生氣，但那一刻我卻有所觸動，便勸自己不要再管他了。后來聽到他跟Selma Wang分手了，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盡管是她甩的他，但只要分手就好。

    接著他很快就結婚了，沒有任何結婚儀式，只是簡單地去辦了證，然后官宣。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過是一場戲，他還是沒法忘掉那個Selma Wang。但在那個晚會上看到那個特別的女孩子后，我又覺得他不像是逢場作戲，而是通過假結婚來將她綁在身邊。那個女孩子在一眾盛裝華服中顯得特別突兀，她穿的是磚雕漢服，看起來特別好笑?？伤植皇窃趪W眾取寵，她眼神里有不安，有羞怯，但更多的是堅定，鐵了心要在晚會中推廣磚雕一樣。而蠢兒子字里行間都在護著她，眼神會不自覺地落在她身上。這讓我對她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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