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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麻煩了,現在感覺好了很多,我先檢查一下馬桶有沒有堵……太好了,沒堵……”她說著逞強的話,不想再接受凌云皓的關懷,然而凌云皓的回應卻讓她覺得自己自作多情:“那好,你沒事了就趕緊出來,我還有事情需要你去處理?!?/br> 果然是個商人……何起紅扶著墻,使盡渾身的力氣站起來,雙手抖得跟篩糠一樣。她覺得頭上的燈忽明忽暗,地板也慢速旋轉起來,于是便緩緩地坐在馬桶上,好讓自己再歇一歇。待她終于有力氣打開廁所門時,老板娘便將她扶到客房里休息。她看到桌子上的食物沒有動過,于是對正在看書的凌云皓問道:“你……該不是在等我吃飯吧?” “不,我只是被屋子里的氣味影響了胃口,現在還不想吃?!绷柙起┑幕卮鹱尯纹鸺t低頭嗅了嗅衣袖,怕身上還帶有什么異味。她自己也一直擔心會產生不雅的氣味,于是在進廁所之前將兩個排氣扇都開了,廁所里還放有去味的柚子葉,估計不會讓氣味散播到里屋。她猜是凌云皓只是想取笑自己,所以沒好氣地問道:“說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辦?” “把這碗粥和這些藥吃了,然后去隔壁的房間休息,不要影響我工作?!绷柙起┛偹隳闷鹆丝曜?,吃起了尚有一絲余溫的飯菜。 死亡筆記(一)-(二) 死亡筆記(一) 因為腸胃炎的折騰,何起紅吃完小米粥后又困又乏,實在沒有力氣將這幾天采集到的圖案刻在青磚上,于是早早癱到榻榻米上昏睡過去。她迷迷糊糊中感覺地板在晃動,周圍的東西也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以為是噩夢,于是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卻發現柜子上的花瓶都在抖,柜子上的幾本書也掉到了地上。 地震!地震了! 她一骨碌爬起來,快速轉移到了桌底下,抱著雙膝惴惴不安地等待著地震結束。她突然想到了凌云皓,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深度睡眠。如果地震的程度加深,他說不定就會遭遇危險。于是她用力拖著桌子前行,然后不停地敲著他的房門,然后大聲喚著他的名字,好讓他注意避險。 門很快就被打開了,凌云皓皺著眉頭盯著眼前這張黑漆漆的桌子,蹲下來對她說道:“我知道了,不要再叫我的名字?!?/br> “你快躲到這里來,小心整個天花板掉下來?!焙纹鸺t見他還醒著,總算松了一口氣,然后給他騰出了半個位置。凌云皓原本不想理她,可看到她眼里滿是擔憂,于是俯身鉆到了桌子底下,然后耐著性子給她作科普:“日本81年以后的房子都能經受7級以內地震,這種小地震根本不能造成什么威脅。你以為你是為我著想,實際上卻擾人清夢,知道嗎?” “這樣嗎……那打擾了啊……”經凌云皓這么一說,何起紅覺得自己此刻的樣子一定很蠢。凌云皓輕輕笑了一聲,忍不住為她普及更多常識:“還有,地震時要躲到衛生間,日本的衛生間是完全封閉的,不會有東西砸下來。一般的店鋪和旅館的天花板上會有水和食物,可以維持幾天生命。 “好,我知道了?!彼娏柙起]有要離開的意思,也不好開口讓他滾蛋,只得尷尬地理了理頭發。 “我看你剛才中氣挺足的,看來病好得差不多了,那明天就直接出發去京都?!彼呎f邊抬頭看了看桌子,發現桌底下竟有著一串花紋。他打開了手機閃光燈,一幅有趣的湖光山色圖便出現在眼前。她忍不住伸手去觸摸,立體精細的觸感讓她心生喜歡,喃喃自語道:“這個不是用機器做出來的,真的是師傅一點一點雕刻出來的?!?/br> 凌云皓看她出神地注視著上方,眼中的光比閃光燈還要明亮。他其實也從不少女人眼中看到過這種光芒,但僅限于她們看到限量版的包、名貴的表、房子和跑車的時候。他無法理解她為什么會癡迷于這種東西,只知道這種喜歡是發自內心、無法偽裝的。她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臉欣喜地指著當中的亭臺樓榭對他說道:“你看看這里,本來長得很粗糙,應該用砂紙磨光的,但這個師傅沒有這么做,他選擇保留木質的肌理,用嫻熟的手法一筆一刀修光而成,真的很厲害!” 死亡筆記(二) “這完全是手工制作?”凌云皓經她這么一說,總算看出了一點門道,也對木雕產生了一點興趣。這一下子就打開了何起紅的話匣子:“對,用機器雕出來的東西通常是又規律又死板,并且是沒有負角的,在一個平面上雕刻最多只能形成90度的夾角。而手工雕刻會靈活很多,可以對物體進行不同方向和力度的立體塑造。就好像這條龍銜著的圓球,不管是凹還是凸,都可以進一步地往內部鏟,整個球體的形狀就出來了。如果換成機器,那充其量只能變成一個圓,而且會很呆板,沒有生氣?!?/br> 她的話讓他想起了和水野言會面的時候,她曾提到的盜版一事,于是順勢問道:“那天你在水野言面前提到盜版一事,是真的嗎?” 他的問題仿佛一根細針插在了她的十指上,雖然不是什么致命傷,可連帶心也開始痛了起來:“那天我想幫你促成合作是真的,故事也是真的。工匠完成一件藝術品可能要用十余年,可盜版只要兩三天就能仿制出來,還能趕在工匠完成之前對外發布,讓真正付出心血的原創變為仿品,這才是最讓人心痛的?!?/br> “需要我幫忙嗎?”凌云皓看著她的神情漸漸黯淡下來,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你說的是你爸曾經的徒弟,程修宇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