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放不下自己的驕傲，我甚至想著，是不是我還不夠好，是不是只要我在國外更努力一點，再多等一天，或者一個月，甚至一年……這樣，你就會來找我了？”

    說到這里，晏菲菲的眼圈就紅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是很快卻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慕年，你應該知道的不是嗎？我、一直在等你，一直一直在等你！可是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向我走出一步呢？只要一步！就一步！”

    這是在控訴靳慕年的不主動，同時也是解釋晏菲菲為什么這么多年在國外一點消息也沒有，因為她在等待……

    如此用心良苦的說辭，若是換其他任何一個男人，恐怕都忍不住說點什么，甚至有可能忽略到當初晏菲菲訂婚宴上的不辭而別……然而。

    靳慕年先是給病床上的齊晚兒掖了掖被角，然后直接閉眼靠在椅背上，一副要休息的模樣。

    晏菲菲只覺得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怎一個難受了得？可是，她剛才那一番話，已經足夠了，甚至不僅僅是放下身段的問題，更是帶著明確的示弱，若是再多說什么，就顯得死乞白賴少了矜持？

    更何況，靳慕年的性子她始終記得，當他表示拒絕的時候，最好自己識趣點，否則……

    下不了臺的就會是自己！

    “……抱、抱歉！慕年，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我知道，今天不應該談論這個話題的！畢竟，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我……在訂婚宴上離開，伯母也不可能……”

    晏菲菲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察覺到一束冷冽的目光射了過來，她渾身一僵，意識到自己方才一時口誤提到了什么，趕忙道：“很抱歉，我說錯話了！我……我剛才的意思是，應該給你留時間讓你和伯母好好相處的。那么，我就先走了。明天見！”

    晏菲菲一開始的話音還有些顫音，到后面就又恢復成了當初那個優雅得體的名媛貴女的姿態。

    等到晏菲菲離開，靳慕年本來閉合的雙目倏地又睜開，恍若不經意的掃了眼一旁的手機，沉吟片刻，正想要讓人查一下自己的手機通訊記錄，不料就聽床上的人輕哼一聲。

    “水……”

    “母親?！苯侥昴抗庖幌?，趕忙就去接了一杯溫開水，然后遞了過來。

    這會兒功夫，本來還迷糊的齊晚兒已經漸漸清醒，并且，她還比之以前更快地確定了眼前的人是誰。

    “慕、慕年？”

    “母親，是我?！?/br>
    齊晚兒面露喜色，但是很快又困惑的在靳慕年身后看了看，不悅道：“怎么又是你一個人來的，你弟弟呢？”

    靳慕年的笑容淡了幾分，道：“他正在上學，很忙?！?/br>
    “上學？我記得聽人說，現在已經放假了的啊。對！還是寒假！”

    “現在確實是不少學生已經開始放寒假，不過母親，弟弟已經十四歲了，馬上就要高考，所以……比較忙?！?/br>
    “那，你的意思是，你弟弟今年過年也不能來陪我了？”齊晚兒頓時失望極了，連帶著那張本來就蒼白的美人臉都露出了讓人心碎的神色。

    靳慕年點頭，卻半點安慰的話都沒有。

    不過齊晚兒并沒有如往常一樣沉浸在失望的情緒中，而是突地抬頭，期待的看靳慕年，問：“你呢？慕年，你今年過年會在京城嗎？”

    “……對不起，母親。我，今年在c市有事，而且也已經有安排妥當?！?/br>
    “你也不來??！那我……”齊晚兒眼中帶了淚意，低聲道，“我今年又要一個人過年了。你弟弟不陪我，你也不陪我……你爸爸……”

    “母親?！苯侥甏驍嗔她R晚兒的話，他心情有點復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握住了自己的母親的手，緩緩道，“如果母親愿意，今年——就跟我一起去c市，好嗎？”

    齊晚兒一怔，目光低垂下來，不語。

    這就是拒絕的意思了。

    這么多年來，依舊固執的不肯走出京城，不肯走出自己設定的那個圈子，甚至不肯走出自己編織的記憶！

    靳慕年說不是失望是不可能的，可是……就算失望又有什么辦法呢？畢竟是自己的母親。

    “慕年，對、對不起?！饼R晚兒意識到自己兒子的心情，聲音帶了幾分哽咽，解釋道，“我、我不想離開京城！不是因為你父親……至少不完全是！”

    “母親?！?/br>
    “慕年，京城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的父母在這里長大、離開這個世界，我有生之年，也想在這里過一輩子！”

    “……我知道。只要您開心，就好?！?/br>
    齊晚兒被這句話安慰到了，她笑了下，然后像是想到什么，道：“慕年，我隔壁房間的大姐都抱孫子了，我記得你年紀也到了，什么時候帶給媳婦給母親看看？這樣，母親如果出什么事走了，那也沒什么遺憾了！”

    “……母親，您難道忘了還有弟弟？”靳慕年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個都沒來及看看世界的弟弟，竟然有這么一個用途。

    “他？”齊晚兒愣了下，好一會才道，“我還真差點忘了！不過，有你這個哥哥在，以后還有個大兒媳婦，你們一定過會給你弟弟好好把關的，我放心?！?/br>
    靳慕年沉默，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應話。

    齊晚兒等了一會，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又想到什么，忍不住道：“慕年，你不會還喜歡晏菲菲吧？你……這么多年了，還沒有放下？”

    “沒有，母親，你想多了?！?/br>
    “真的？”

    “嗯?！?/br>
    “那你，為什么這么多年都沒有女朋友？甚至，我之前聽安家的那個小公主說，你連顧家的那個小姑娘看都沒看……你這樣，母親怎么能放心呢？”

    “母親，我……有女朋友了?！?/br>
    “什么？”齊晚兒大驚，一喜之下，還沒說什么，神情突地就是一變，剛才那溫柔如水的表情便成了哀戚，雙目垂淚道，“我知道你看不起mama，但是mama也是為了你好！慕年，如果你承認你是我的兒子，那就聽你爸爸的話——聽你爸爸的話——”

    靳慕年閉了閉眼，心里只道：果然，又來了——

    這個時候的齊晚兒，卻再也不能像剛才那樣察覺到自己兒子的心情，她壓根就似乎曾經在自己的情緒中，絮絮叨叨說。

    “不管怎么說，你都是你父親的親身骨rou，還是你父親唯一的兒子，以后就算靳家不是你的，那也沒關系，反正你一個男孩子，自己打拼不是更好嗎……巴拉巴拉……”

    每每情緒一有太大的波動，自己的母親變回突然陷入抑郁情緒中，還都是關于那個男人的！

    甚至，一句一句的話都是說那個男人的好話，反過來戳自己的心窩子！

    當初第一次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靳慕年還會反駁，會忍不住質問自己的母親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是現在。

    靳慕年卻選擇了沉默，就這么看著齊晚兒，任由她不間斷的說，一邊說，一邊流眼淚，整個人都透著一股讓人覺得又可憐又可笑的感覺。

    “咚咚咚?！辈》客鈧鱽砬瞄T聲。

    靳慕年再度看了眼還在繼續自說自話女人，然后打開病房的房門，走了出去。

    門外的正是晚一步趕到京城來調查情況的馬三，現在幾個小時過去，自然也要來匯報情況。

    “老板，您讓調查的事情有消息了?！瘪R三恭敬道，說著還將一沓資料和照片遞過來，與此同時還有一個硬盤。

    察覺到自家老板在硬盤上投注的目光，馬三立馬解釋說：“這是附近的視頻，不過……我覺得其中好像被人動了手腳，但是一時半會就算是看出來，恐怕也沒辦法還原?！?/br>
    “照片呢？”

    “照片也就是拍到了您……母親在進入賣場的一些場景，然后還有突然被一個……熊孩子撞了下，后面不知道怎么了，您母親情緒突然大變，叫著……叫著我的兒子，突然就沖了出去?！?/br>
    說完這段，馬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老板，見并沒有生氣的跡象，便又繼續道，“后來再發現，您母親就倒在血泊之中，不過看那跡象，似乎是自己闖紅燈，所以車輛剎車不及才撞上的?！?/br>
    “肇事者？”

    “您是說開車的人嗎？他，他似乎也是被嚇著了，聽說還有哮喘病，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斷氣了！現在，正在醫院接受治療，據說……他家人似乎非常憤怒，甚至想要起訴……您的母親?！?/br>
    “是他本人的意思？”

    “不，不是！他，我調查了下這個男人，似乎是顧家那邊一位新提拔上來的高管，一個沒落了的世家子弟，人品不錯，有點能力，不過有一點比較特別的是，他——進入了顧家現任兩位當家人的眼中?！?/br>
    這話說的含蓄，馬三有點擔心自家老板聽不懂，想了想，又索性解釋道，“據了解，顧家主母有意將他定為顧大小姐的夫婿！不過，顧先生顯然不太滿意，正在考察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