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過年
我低頭聞了聞,一種rou食的膩味讓我想吐,急忙過身去。 “怎么了公主?”靜彎下腰看我,我擺擺手,強壓下心頭的惡心道:“沒事,不想吃,撤下去罷!” 她轉身看看那碗湯,笑著道:“原來是害喜了,奴婢見別人家懷孕都是不吃這樣不吃那樣,或是想吃酸的辣的,還從沒見公主有這些反應,今天總算是有些反應了,那就吃點別的罷?!?/br> 我掙扎了半天,才算好過了點,直起身子看看桌子上飯菜,已經沒什么胃口了,用一旁濕毛巾擦擦手道:“不吃了,都撤了罷!” 靜無耐的看著我,將勸解的話咽回肚子里,我扶了椅靠起身,獨自回寢宮休息。 晚上,南諾天過來看我。 “聽說你今天身子不舒服?有沒有宣太醫看過?”他走過來,從背后抱住我。我坐在妝鏡前卸妝,從鏡子看著他道:“沒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惡心犯嘔?!?/br> “那也該找太醫看看,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有孩子?!?/br> “原來皇上在乎的是孩子?!蔽夜首鞑粷M的道,冷冷的垂了眸,他笑著將我身子轉過來,“你吃醋啦?” 我搖搖頭,“沒有,皇上能愛孩子臣妾也高興?!?/br> “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傷感?”他捏著我下巴問,目光深深探視著,我別過臉道:“聽說皇后娘娘病了,皇上知道嗎?” 他輕笑,“你的消息還蠻靈通的?!?/br> “前天的喜宴上才知道,皇后娘娘已經病成那樣了,為什么皇上還不讓請太醫?”我抬頭看著他問,緊緊盯著他的眸,他冰藍色的眸子沉了沉,里頭有些微妙的情緒閃過。 “傾城,皇后她對你說什么了嗎?”他用低沉的嗓音問,輕輕放開我的肩膀,轉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扇窗,外面月光披酒進來,帶著夜的涼風。 “皇后娘娘她什么都沒說,只是整個人很壓抑很凄涼,說想念月瑤公主,希望能見到她大概人一生病總會有些感慨?!蹦┝宋矣盅a充的道,跟著走過去。 他脫了身上披風給我披上,笑著道:“既然她沒說,你怎么知道是朕不讓太醫去給她診治呢?” 他語聲平淡沒有起伏,臉上仍舊帶著笑,可不知為何,我卻覺得渾身一涼,突然間覺得有些陌生,或許我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對于這個男人,我仍舊恐懼著,陌生著…… 我勉強笑了笑,“臣妾只是隨口一問,可能話有不妥?!?/br> 他低頭看著我,長長嘆了一口氣,將我擁進懷里,“你要朕拿你怎么辦才好?傾城,你是朕的女人,朕不要你怕我,你剛才的眼神讓朕心疼?!?/br> 我苦笑著低下頭,“我只是……” “不要撒謊,你不適合,都在臉上擺著呢?”他打斷我道,手指在我臉上輕輕劃著。 我訕訕笑著,伸手摸摸臉頰,“真的那么明顯嗎?” “真的?!?/br> “可能是皇上眼神太過銳利,什么都逃不過皇上的眼睛?!蔽倚χ?,不動聲色的轉了目光。 他用手指挑起我下巴,迫我直視他,“是朕的目光太敏銳了?還是你的心思太敏銳?” “臣妾哪能跟皇上比?!蔽倚χ?,笑容在臉上稍瞬即逝,仿佛從來沒有停留過。 他冷笑一聲不再說話,關了窗戶扶我回房,“小心著涼?!?/br> 我默默走在他身側,被他照顧的無微不至,可是不知為何卻還是覺得怪異,他明明是關心著我,愛著我,而我卻沒有覺得愛意? 或許,因為他是九五至尊的皇上,所以就連愛也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皇后的事你就當作不知道罷?!彼渎暤?,雖然我近在咫尺,可是他說話的口氣讓我覺得很遙遠,遠得看不清。 我沒有說話,手指在袖子里慢慢收緊,緩身坐到鮫削帳下,燭光映了帳子透出血紅色澤,今早新換的帳子,靜說,大紅色可以讓人覺得溫暖些。 我慢慢躺下,只覺得這顏色過分妖冶 再過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往年過年遠在宮外封地的王爺帝姬們都會趕回宮慶祝,去年因朝中不穩沒有這項規矩,今年又重新提起,只是整個宮廷,該殺的殺,賜死的賜死,哪還有什么皇親國戚呢? 真正的帝姬就只有云湖一人,而親王,也只剩下遠在太白山里的雍國了。 我懷孕七個多月,肚子已是不小的負擔,南諾天抽空就會來看我,而靜也盡量不讓我勞累,一些事情能瞞著就瞞著,可我隱隱還是覺得發現了什么事。 早晨醒來,看見外面白皚皚的一片雪,我推開窗戶笑著道:“潤雪兆豐年,今年一定是個豐收年?!?/br> 靜拿了件披風過來給我披上,一面嗔怪的道:“外面天寒地凍,小心著了涼?!?/br> “屋子里生了那么多火盆,一晚上快把人躁死了?!蔽业?,也不回身,抬頭看著外面雪壓松枝的場景,已經很久都沒見過這么大的雪了,春去冬來,轉眼間已是我在南秦的第九個年頭了。 “那也等穿了衣服再說,可以出去好好看?!彼f著,便把我從窗邊拉回來,隨手關了窗戶,“明天就是年初一,今天雍王就會進京?!?/br> 我臉上笑容怔了怔,轉身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腳下火盆里燃著鮮紅的木炭,我拈了桌子上一點蘭香屑放進去,火盆里頓時騰出一股馥郁香味。 “是嗎?”我漫不經心的道,靜不說話,招來宮人給我梳頭,自己到柜子里找衣服,“公主今天要穿哪件?” “隨便罷?!蔽业f著,前頭一個小宮女舉了鏡子在前,我往里面照了照,看見一張蒼白沒有血色的臉,我用手指沾了一點胭脂抹到唇上,用指腹輕輕推勻。 靜挑了一件降黃色的宮裝過來,“穿這件罷,是淑妃娘娘前幾天孝敬的,公主還沒穿過呢!” 我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等宮人梳好了頭便起身走到屏風后,靜小心摻扶著我,一邊道:“奴婢今天去庫房找了些料子出來,公主再有幾天就生了,奴婢想趁這功夫給孩子做些小衣服什么的?!?/br> “那些不是有織造司做嗎?”我笑著道,一想到快要出生的孩子,心情很快好了起來,靜幫著我系著腰帶,長長流錦原來能纏很多圈,可是現在只能夠纏兩圈了,她盡量避免碰到我的肚子,“公主,你說會是位公主呢還是皇子?” “不知道?!蔽覔u著頭道。 她歪著頭想了想道:“奴婢猜是位皇子?!?/br> “為什么?” “人家都說量大有福,公主這么大肚子,怎么能不是皇子呢?”她故作深沉,對我眨眨眼睛,我被她逗得發笑,“貧嘴?!?/br> “公主總算笑了,一天見不到個笑容,真得嚇死人呢?”她嘆口氣道,已幫我系好了腰帶,又取了外袍為我穿上。 我轉身看了她一眼,笑著道:“我不是天天都笑著嗎?” “公主那哪里是笑呀?看不到半點開心的樣子,愁眉苦臉的,比哭都難看?!?/br> 我笑著不說話,從屏風后頭走出來,一抬眼就看到冷玨,他不知何時已經進來,彎腰對我行了個禮,“皇上讓我送了件裘衣給公主?!?/br> 我有些意外,他早上剛剛走,怎么現在又讓冷玨給我送裘衣,可是看看他手里確實托著一件紫色貂裘,我笑笑道:“謝皇上關心,放著罷!” 他將裘衣交給一旁宮人,并沒就走。 我上了妝,戴了釵環轉身見他還站著,于是道:“還有事嗎?” “公主今天要出門嗎?外面備了轎子?!彼拖骂^道,眼神不敢看我。 聞言,我不禁冷笑,“本宮出不出門,跟你有關系嗎?” 聽到我口中本宮二字,他便苦笑一聲不再說什么了,福了福身轉身退出去。 我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出神,良久才轉過身,“把那衣裘衣包起來?!?/br> 靜著我的臉色沒有吭聲,轉身下去包裘衣。 我坐在椅子上出神,一開始時,我確實覺得虧欠冷玨的,可是他現在已經變得跟從前大不相同了,總是神神秘秘的,旁敲側擊的暗示我些什么,卻總也不肯說透。 我故意重新自稱本宮,相信他會明白我的意思。 我轉過身,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是一個雍榮的近乎不真實的貴婦,降黃色宮裝飛鳳翔鸞,鬢邊琉金珠飾襯得臉上血色越發蒼白,唇上胭脂淡的似乎浮不出色彩,唯有一雙靈動的眸還透著生氣,我抬起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輕輕扶了扶發髻,“走罷!” 紋珠繡履朝門口移去,暗香浮動。 轎子在寂靜的宮墻間移動,沿途宮人恭身請安,退讓一旁,我從簾縫里看著外面晶瀅的雪花緩緩飄落,一種沁人心涼的氣體迫入簾內,我深深呼了一口氣,姒傾城,從前的恩怨就此了斷罷,她畢竟還是jiejie。 冬天的留芳殿顯得更加寒酸,破敗的門窗擋不了嚴寒,殿里冷的像冰窟窿。 我下了轎,李嬤嬤即刻迎了出來,“貴妃娘娘這時來,奴婢有失遠迎?!?/br> 我沒有說話,徑直往里走去,靜笑著道:“過年了,我家公主特來看看這里有什么缺的少的,等會你整理出來報給我,我命人準備?!?/br> 聽說是送錢來的,李嬤嬤臉上立刻露出笑容,“貴妃娘娘真是菩薩心腸?!?/br> 靜笑了笑,接著道:“夏姑娘在哪?”